第九十四章 螳臂當車
雙足頓地借力,聲如震雷,武道入竅境的溫文水每一步跨越丈許,身形快如魅影,仿佛仙道修士縮地成寸的法術。轉眼間,又減少裏許距離,這時莫名靈機驟動,火鴉兵獵隊的斥候突然發現獵物身邊隱藏地鬼鬼祟祟的詭影,和薩滿同出一源的氣味,盡管有少許差異,還是被他認出。
‘一箭雙雕!看來我的運氣不錯。’
原本冷眼旁觀‘好友’塔吉救治野人的穆齊突然一陣心悸,發現自己被一頭從萬古不化的冰山深處狂奔而出的凶獸凝視,隨即看見周身籠罩著一股濃鬱的黑色死氣,此乃絕命受死之兆,他先是驚懼若狂,繼而百思不得其解,隨後明白自己是被塔吉和野人連累,猙獰扭曲的臉上陰沉地滴下水來,且神色幾乎瘋癲入魔。
惡念陡生,便有域外魔頭趁虛而入,穆齊意誌極其堅毅,毫不遲疑地將附身入魂的魔頭驅除出去,揭開頂蓋,以血葫蘆收取,立即催動巫力將其震碎。
如此大的動靜,便是被‘大巴特魯’的追捕引發的恐懼所懾,心智遲鈍的塔吉也明白附近躲藏著一位熟人,他的眼睛瞪視著‘好友’藏身的所在,將自己的憤怒展露無遺。
“穆齊,你這頭血統卑劣的雜種,鬼祟地躲在草叢裏,膽小、怯懦地和你阿布一樣,還不滾過來,扶我起身。”
“矯健的雄鷹即使折斷翅膀,依舊向往蔚藍的天空,英勇的武士即使失去雙腿,仍然會與敵奮戰至死。血統高貴的塔吉大人,未來的大薩滿,你也是拋棄勇士,逃離戰場的懦夫。你的指責令人恥笑,你的行徑並不比我高尚。”從黑暗中獨自走出來的穆齊滿臉怒氣,“還有,不準你汙蔑我的父親,他是真正的勇士。長達一個月的聖山巡狩過後,他原本可以成為大巴特魯,就是赫圖拉那頭老狗,擔心你會失去大薩滿的繼承人位置,用我的生命逼死了他。”
塔吉獲悉其中的隱秘突然一窒,很快再次冷笑,“大巴特魯看守永燃的火焰,在聖山的地位比狼主還高,為了一個不中用的兒子,自願伸出脖子被斬刀砍下頭顱,他的勇武再強,也隻是一隻草叢裏覓食的野雞,永遠不可能插上翅膀,成為翱翔天空的雄鷹。”
穆齊獰笑著走近,他的左手背浮現虯結的黑筋,身為祀奉聖山的薩滿,他的天賦的確很高,竟然憑借觀摩,就將赫圖拉不傳的秘術學了五成,“你什麽都不知道,你什麽都不懂,看守不滅之火的兩位大巴特魯都健在,如果多添加一位,就會分薄狼主的福份。為了我族千年不墜的霸業,什麽都可以犧牲,更何況,賜死的命令來自,祂。”
話說到最後,趁著塔吉嚇愣分神的時機,穆齊右手拇指按壓將指、藥指,豎起食指、尾指,此乃施畏牛頭印,運用巫力施展怖術,暴起發難,竟然將隻提起少許防備的好友震懾,軟軟地癱倒在地上。
眼看偷襲異乎尋常地順利得手,穆齊卻沒有流露出多少欣喜的表情,“沒有與巫印相合的粗陋的怖術,不會將你擊倒,還不起來?”
塔吉沉不住氣,雙手撐地坐起身,微微眯起眼睛盯著穆齊布滿虯筋的左手,咬緊牙關,從齒縫裏噴出刺骨的冷氣,“甘露殿的蛇術,不是金翅鳥的血裔,你不能駕馭它。”
穆齊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我早就偷偷地學過摩頂祝福的蛇術,找到通往甘露的大門,隻缺少開啟寶藏的鑰匙,你的咒語就是關鍵。”他的左手快如閃電地掐住塔吉的脖子,催動巫力,五指刺破他的皮膚,手背的虯筋吸取到豐沛的生命活力,仿佛一顆顆細小的珍珠,從指尖流過手背,源源不斷地進入體內。
隨之而來的還有好友塔吉的過往記憶,他已到瀕死的邊緣。
“傳承千年的蛇術根本沒有長進,還是一副老樣子,不過卻在我的手裏蛻變重生。嗯!我的血統應該也很高貴,至少在金翅鳥之上。”穆齊得意的抬起頭,眼角餘光掃過塔吉失去生機活力,格外蒼老的臉,衰竭地仿佛皺裂的樹皮、霜凍而死的枯草。
他還在貪婪的汲取好友的身體活力,如飲甘蜜地吮吸塔吉的記憶,忘記越來越逼近的危機。
直到風雷的怒吼出現在耳邊,穆齊才從迷醉中醒來,他有些惶恐地鬆開手,準備隱藏自己的身體,可是他發現塔吉的眼神恢複鋒銳,而且左手根本離不開好友的脖子。
‘短暫的愉悅和滿足,到頭了。’已不能說話的塔吉隻能以僅存的巫力傳遞心語。
穆齊怒極反笑,“奪取你的一切,我未必沒有與中原勇士搏殺的本錢。”
‘他可是一位大巴特魯,甚至還要超過少許。’塔吉的冷笑頓時點燃穆齊的怒火。
“什麽時候開始,所向無敵的勇士不要錢的滿街走,連大巴特魯也接連出現?”穆齊用力甩掉左手的累贅,剛剛轉頭,就看見一個碩大的拳頭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甚至遮蔽所有視野。
‘卑鄙的中原人,不打招呼,無恥的偷襲!’穆齊不及多想,隻將雙手交叉架在胸前,用力往後縱躍,原本破顱的一擊,正中他的胸膛,隨後遠遠地拋飛出去,在草地上翻滾了十幾圈才卸盡力道。
雙臂接連骨折、碎裂,一個碩大的拳印在胸膛浮現,紅的泛青,黑的發紫,隻是一擊,就把穆齊的信心打落穀地。
‘不行,我不能死在這裏,我還沒有建立自己的部族,擁有屬於自己的霸業。我不能死!’
看了一眼陰勁爆發卻僥幸偷生的野人,心裏暗讚它的堅韌,從容掃視垂死的塔吉,溫文水有些意外,‘窩裏鬥!’最後是被剛拳重傷的穆齊,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完全沒有再戰之力,卻有一股危險的氣息在急速升起。
毫不猶豫地繼續上前,溫文水漫步而行,平複自己體內躁動的血氣。
‘近些,再近一些,對了,就在這裏,距離剛剛好!’穆齊背後的雜草陡然急速滋生,將他的上身扶持而起,如坐靠椅。隨即,他的右手食指在左手背用力扣出一道血肉模糊的溝槽,汲取自塔吉的巫力,混合自己三股臂肌,凝聚成一根腥臭的赤箭,以迅雷之速,激射不死不休的死敵。
驟發即至眼前的三根箭矢,一取眉心破顱,二至左胸殘心,三入丹田奪命,溫文水麵色死氣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