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春 797 醉翁之意

祿東讚一本正經地說:“生意,本大論說了,隻有不合適的價錢,沒有談不成的買賣,隻要你的價錢合適,就是本大論的命拿去又何妨。”

“哦,那要什麽樣的代價,才能要你的命呢?”劉遠毫不客氣地說。

“簡單,隻要把長安獻給我們讚普,本大論的命,劉將軍隨時拿去。”

長安是大唐的京都,是國家權力的象征,把長安獻給他,不就是把大唐獻給他嗎?看來祿東讚不僅很天真,還很狂妄。

劉遠經常有一種想法,很多古人都是很天真,天真得有點愚鈍,或許是民智未開,或許是積累未夠,或許是後人得到前人幾千年的積累,所以變得相對聰明了,舉一例,像“開罐中獎”這招騙術剛出來時,不知多少人上當,有的甚至為了“中獎”傾盡家財,可是就是受騙的人多了,宣傳到位了,這才淘汰掉,用現在的眼光看來,當時的人實在太愚蠢了。

再說古人也有不實誠、甚至是誇張的一麵,如帶幾萬大軍,就號稱二三十萬,二三十萬軍隊就敢號稱百萬大軍,如李白的“飛流直下三千尺”、如徐鴻濟自稱“才高九鬥”等等,劉遠以為這是中原文人武士的通病,沒想到,遠在吐蕃的祿東讚,也是一個極度狂妄之人。

劉遠諷刺他說:“長安那是皇上的京都,劉某作不了主,不過劉某在揚州有二畝薄田,貧而被人棄耕。若是大論沒意見,就用那田跟你的交易。若然有節餘,劉某也不要了。”

你說你的命值一個大唐,我就是說你的命連二畝薄田也不值。

針鋒相對,反正都到了這個時候,拿點口舌之利,多耗一些時間,還是不錯的,這不。崔夢瑤和裴驚雁都讓劉遠逗得掩嘴淺笑了。

“哼!”

祿東讚冷哼一聲,隨手拿過一支箭,張弓搭箭,“嗖”的一聲,一支勁箭射出,不過,這支箭倒沒有再取人性格。而是“唰”的一聲,好像釘子一樣的釘在那名叫大福的禁軍護衛身邊,勁力之大,那羽箭的尾部還顫動著。

劉遠心中一緊,馬上叫道:“箭下留人,萬事好商量。”

“這個人。不知劉將軍花多大的代價贖他的命呢?”祿東讚淡淡地說,那樣子,好像談的不是人,而是在街讓買顆蔥那麽隨便。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死亡就要來臨,那大福不知哪來的力氣。抬起頭來,用哀求的目光望向劉遠等人。那是什麽樣的眼神有啊:有絕望、有期盼、有恐懼、有依戀......

一看到他那種求生的目光,劉遠內心深受震動,有點不忍直視的感覺。

“劉將軍,多少也出個價啊,實在不想出,給個三五文什麽的也好啊。”祿東讚在一旁還煸點火道。

“一萬兩銀子”劉遠大聲地說道。

此言一出,不僅剩下的禁軍侍衛有點震驚、吐蕃士兵有不小反應,就是躺在地上,淪為祿東讚“貨物”的大福,眼中也出現感激之色,一萬兩啊,就是良田都能買幾百畝,十兩一個新羅婢,能買一千個,就是身手不錯的護衛,二百兩一個,也能請五十個之多,可是現在僅僅是用來救一個負了重傷的士兵,簡直就天價,劉遠這話一出,就是大福嘴邊也露出笑意。

白菜當成翡翠來賣,牛屎當成牛黃那般叫價,劉將軍還真是慷慨。

“嗖‘“啊‘

眾人等來的,不是祿東讚說好,也不是他說不好,他張弓搭箭,一箭射中大福的腦袋,這一切變化得太快,就是大福,死的時候嘴邊還帶有笑意,顯然沉浸於死裏逃中喜悅中的他,沒想到那祿東讚一言不合,馬上誅殺。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快到劉遠都來不及反應,當回過神來時,那個叫阿福的士兵,一個剛才還鮮活的生命,一下子就被冰冷的箭頭奪走,劉遠氣得臉都紅了,衝著的門外吼道:“為什麽殺人?價錢不合適,我們可以再談,一萬兩不夠我出三萬兩,三萬兩不夠我出十萬兩,你為什麽要殺人?”

說到後,劉遠的情緒都有點失控了。

祿東讚還是淡淡地說:“你們大唐人喜歡漫天要價,落地還錢,本大論卻喜歡直來直往,最喜歡的,就是一口價,劉將軍這一萬兩不少,不不過本大論雖說不富,不過區區一萬兩,還不放在眼內,再說了,現在大唐與吐蕃正在交戰中,本大論這次算是孤軍深入,逃命尚且來不及,銀子再多,帶不走還不如不要呢,所以說,這筆沒有誠意的交易,你說本大論會同意嗎?”

憤怒歸憤怒,但是劉遠對祿東讚的手段,深感佩服,這個家夥,一下子把主動權全部交到自己手中了。

劉遠突然深深呼了一口氣,整個人一下子變得平靜起來,用一種冷靜得可怕的聲音說:“祿東讚,你以後最好不要落在我手中,不然我保證你會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嗖”的一聲,又一支利箭插在剛剛跑出去的禁軍侍衛陳舟身邊,然後一個令人討厭的聲音響了起來:“劉將軍,此人你準備出什麽價錢?”

又是一個選擇。

劉遠的心一下了沉了下來,現在這個環境,金銀、美女、田產、豪宅的這些不能滿足他,很明顯,現在兩人是敵對關係,現在祿東讚隻帶這麽點人就敢大唐張牙舞爪,現在雖說是掌握了主動,但是一旦大唐察觀,出動大軍追捕,他比喪家之犬還不如,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他說了算,隻以就著他,先熬過這一關才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此時,劉遠也猜出的祿東讚的想法,很明顯,他想要的,不是金錢財貨,而是對吐蕃有利的機密,例如軍隊的布防、細作的分布、一些秘方等,難怪沒有一直沒有下死手,特別的在射箭時,第二波箭明顯不是瞄著要害,而是瞄著腳部位置,原來就是這樣把人留在這裏,給自己層層增加壓力。

看來這些都在他的算計當中,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我出......”

劉遠話沒說完,“嗖”的一聲,一支利箭一下子插在一臉驚恐的陳舟胸口,那陳舟慘叫一聲,嘴巴張得老開,可是什麽也說不出來,掙紮了幾下,然後頭一歪,又一個大唐英勇的將士戰死沙場。

“小!舟!”旁邊禁軍校尉鄧勇雙眼欲裂,用盡全身的氣力呼叫著自己的兄弟:“小舟,小舟,你醒醒,你醒醒,你鄧哥來了,兄弟...”

鄧勇一邊叫,一邊拚命向陳舟爬去,邊叫喚邊爬,他本來就受了傷,一動剛剛有些結疤的的傷口再次裂開,那血流在地上,在火光下,看到他所過之處,留下一條觸目驚心的血路,讓人慘不忍睹。

“小舟,小舟”一摸到來救自己的陳舟已經沒氣,回天乏術,醫石無效後,鄧勇突然打了陳舟兩巴,大聲吼道:“誰讓你來?誰叫你來的?現在好了吧,你欠老子的二頓酒還沒請呢,你狗日的想賴賬不是?兄弟,哥對不住你”

“啊!”鄧勇突然昂首朝天大叫一聲,劉遠清楚地看到,他仰頭的刹那,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感時。

大叫一聲後,有可能是激動過度,也可能是加重了傷勢,鄧勇頭一歪,暈倒在陳舟的身上。

不對,是屍體上。

劉遠對祿東讚吼道:“我還沒出報價,你怎麽就動手了?”

“回得慢,證明他沒價值,這種沒有價值的廢物,留與何用”祿東讚說完,熟練地張弓搭箭,然後手一鬆,那箭應聲插在鄧勇的身邊,麵無表情地說:“這個是個校尉,應有點價值吧,劉將軍,請報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