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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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敬有點戲謔地看著一臉喜色、等待著自己賞賜的劉遠,嘴角不由出現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這赫然是官場上修煉難度最高“皮笑肉不笑”的境界。
“以你的才華,黃金、美婢、商鋪大宅、古玩名器這些”崔敬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口水快要流出來的劉遠一眼,繼續說道:“給你都不適合,那是對你才情的侮辱。”
什麽?侮辱?
劉遠一下子楞住了,還沒反應過來,而崔敬繼續說:“這樣吧,本官特許你為本官牽馬。”
“劉遠,還不快點行禮?我三叔貴為工部尚書,官居正三品,深得皇上器重,現在允許你幫他牽馬,這對你可是極大的愛護,不知多少人做夢也夢不著呢。”
那老小子還是尚書?
不過想想這也不奇怪,以清河崔氏的實力,崔敬還是崔氏的第三號人物,在九品中正製的扶持下,世家大族進入官場或得提升的機會很大,他做到一部之尚書也不足為奇。
在古代,馬車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能趕車的車夫相當於現代的司機,不是信得過的心腹手下,就是自己養的老忠奴,這可是一個很光榮的職業。給皇帝牽馬之人,還會專業設立一個駙馬都官職呢。(禦馬總監。知道為什麽皇帝女婿叫駙馬了吧,幫皇帝牽馬,夠親近了吧)
能為比自己地位或德高望重的人牽馬,那是莫大的榮譽。
現在一個高高在上的尚書大人讓一個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小商人牽馬,對小商人來說,絕對是一件很榮幸的事,以後就是茶餘飯後吹噓時,跟別人或同行說自己給尚書大人牽過馬。絕對是一件讓人驚豔的事情。
特別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人,這絕對是一件極為風光的之事。
崔敬此言一出,別的不說,就是揚州的趙司馬,都眼露羨慕之意。
“謝~~謝崔尚書。”劉遠心裏鬱悶得想吐血,可是表麵還是裝著一幅感激涕零的樣子,恭恭敬敬地說。
能說什麽呢。總不能讓別人說自己不識抬舉吧,拂了尚書大人的臉麵,誰知有什麽後果,什麽牽馬,真是賞的話,留下一幅墨寶掛在正堂之中炫耀也好啊。
劉遠欲哭無淚。剛剛走了二個多時辰的路,現在又要牽馬,這不是要了自己的老命嗎?
“小雄,這裏還有什麽地方值得遊玩的?”崔敬不理劉遠,扭頭對崔刺史問道。
“回三叔的話。集市算這裏最為熱鬧,但說到風景最佳之處。非瘦西湖莫屬,哪兒的風景還算別致,風光秀麗、碧波蕩漾、鳥語花香,還有很多文人才子在哪裏吟詩作文,很是熱鬧。”崔刺史恭敬地說。
崔敬大手一揮:“那就瘦西湖吧,嗯,那個叫什麽,對了,那逍遙椅剛才我不小心弄花了,小雄。”
“小侄在。”崔刺史恭恭敬敬地應道。
“這張逍遙椅就搬回你哪裏,按工價賠償劉掌櫃一張,以免說我們崔氏以勢欺人。”崔敬不緊不慢地說。
“是,三叔。”崔刺史忙應了一聲,扭頭對劉遠說:“劉掌櫃,這逍遙椅造價幾何?”
“不敢不敢,現在看來那逍遙椅並沒損壞之處,哪敢要什麽賠償。”
崔刺史看出,什麽損壞弄花不過是自家三叔的一個說詞,其實真正的目的是,他看上這個別致的家具,想據己為有,從他一坐就坐了二個多時辰就可以看得出了。
老實說,這種特別的家具,崔刺史一看到也心庠庠的,要不是崔敬先入為主,他一早就想坐上去試試了。
“讓你說你就說,不要讓人以為我崔氏欺負你。”崔刺史麵色一寒,那官威一下子就“霸氣外露”了。
“這…….”
最後,在崔刺史的堅持下,唐朝第一張、也是劉遠讓大匠精心打造的逍遙椅,就很公允地讓刺史大人以三十買走。
不是三十兩,而是三十文錢。
看到那張逍遙椅被下人抬了回去,崔刺史滿意地點點頭,扭頭對兩人說:“好了,時辰不早,我們動身吧。”
尚書大人一開腔,很快,一輛在馬車上龍飛風舞寫著一個“崔”字的豪華馬車在劉遠麵前停下,崔敬在崔刺史的攙扶下登上了馬車,掛上了珠簾,劉遠還在楞著,猛地被人拉到一邊,還沒開得及出聲,一條韁繩就塞到了他手裏。
“拿穩,記得,風光好的時候走慢一些,環境不好則要走快一點,不要鬆開韁繩,別讓尚書大人受驚了。”原來那個趕車的車夫拉著劉遠說。
“這個~~~明白了。”劉遠接過韁繩,無可奈何地說。
兩個兩間店,一是開業,一張開張,看著日進鬥金不知多好,自己偏偏被套這裏牽馬,看著那一臉笑逐顏開的崔刺史,劉遠真的想哭了。
“那你快點出發吧。”那車夫有點不樂意地看著劉遠,一些細點要點也不提點劉遠,徑直走開了,就剩下劉遠一個人在哪裏。
幸好,還有對自己不錯的崔刺史,可劉遠剛扭頭想找崔刺史時,剛看到崔刺史還有趙司馬鑽進了兩乘青轎之中。
暈死,忘了他們是官老爺,可以坐轎子的。
“還楞著幹什麽,快牽馬,莫讓我家主人等急了。”劉遠還在發呆,一個豪奴走到劉遠麵前,毫不客氣地催促道。
“是。是,是。馬上走。”劉遠心裏一萬個“草尼瑪”奔過,不過看到人家一臉麵色不善的樣子,還是一邊喑罵這些家奴狗仗人勢、狐假虎威,一邊連忙應著。
“噝~~”步子一邁,劉遠不同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兩隻腳又酸又軟,好像灌了鉛一樣,抬起來都費力,而屁股也一點火辣辣的痛,別說去遊瘦西湖了。就是走路都費勁極了。
給點金銀古玩、美女田宅這些多好啊,什麽侮辱我,如果這些是侮辱的話,那狠狠地侮辱我吧,什麽牽馬的,別人稀罕,我可一點兒也不稀罕。
劉遠強忍住酸痛。慢慢往前走,聽到後麵笑語陣陣,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卻看到坐著官轎的崔刺史讓人把橋子抬近馬車,一叔一侄不知說些什麽,引得崔敬不時大笑幾聲。看樣子心情不錯。
做大官的確不錯,到哪裏都是前呼後擁,要做什麽事,一聲令下馬上有人替他操辦,別人的命運。就在他的一念之差中。
“看,崔家的馬車。不知什麽大人物呢?”
“那不是我們揚州摧刺史的官轎嗎?那馬車中的來頭有定不小,沒看到刺史大人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嗎?”
“刺史大人也是出自清河崔氏,估計是他的本家吧。”
“那~~~那不是金玉世家的劉掌櫃嗎?他給大人物牽馬?這人的地位還在刺史大人之上,天啊,他走運啊。”
“對啊,這下他威風了,聽說那些官老爺都喜歡吟詩作對,劉掌櫃又是文曲星下凡,要是沒猜錯的話,肯定作的詩得到那位大人物的讚賞,特許他牽馬的。”
“聽說上次在奴市很有名氣的馬三眼想給蘇老先生牽馬,增加一點好名聲,出到紋銀百兩蘇老先生還是嚴詞拒絕。”
“我呸,一個販賣奴隸的下三濫,竟然還想給蘇老牽馬,就他?提鞋都不配。”
“你們不知道吧,剛才我無意中聽到了,馬車坐著的,是尚書大人”
“天啊…….”
一路上路人不時指指點點,都是妨忌劉遠的,其中有不少士子還小聲暗罵劉遠隻是小小的商人,拍馬溜須之輩,根本配給大人物牽馬雲雲。
看到別人妨忌眼紅,劉遠的心情好了不少,感覺到這牽馬好像也沒有想像中那麽一無是處,好像還能撈上那麽一點名氣,特別看到金玉齋那張胖子眼晴紅得像兔子一眼,心裏升起那麽一絲得意。
好像那腿也不那麽沉了。
不過,很快劉遠心裏那麽一絲得意被現實打敗得無影無蹤:
“那小山風景倒是別致,我們上去看看。”
“哪邊的涼亭不錯,我們去哪看一看。”
“哦,那邊有很多名人題的詩?這個一定要看看看。”
“西北角哪裏好像有文人聚會,看起來挺熱鬧的,走吧。”
“這裏倒時不錯,可惜有點悶熱,我們到別處轉轉。”
………
崔敬的遊興很濃,一到了瘦西湖,這個要看,那個要轉,就是聽到有琴瑟之聲,也要湊上去看一下熱鬧。
他坐在豪華舒適的馬車之上,壺中有美酒、案幾有佳肴、身邊有美婢細心侍候,快活到不得了,可劉遠就慘了。
指哪去哪,走到後麵,好像那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那個崔刺史,好像去哪裏,無論去到哪個景點,停留的時間都不超過一刻鍾,讓劉遠可以休息的念頭落空,最令劉遠無言的是,那崔家的叔侄好像忘記有他的存在一樣,別說差人送飯遞水什麽的,就是問候也沒一句。
本以為這些文人到了風景好的地方,會詩興大發,吟幾首詩什麽的,劉遠一早就準備好了幾首,不對,是剽竊了幾首上乘的詩句,到時大聲唱出,崔敬或會邀請自己坐上馬車,來個相見恨晚什麽的,一邊品酒一邊研究文學什麽的,這樣自己可以乘機逃脫這勞役之苦,可他萬萬沒想到,那崔家叔侄好像一直都沒有吟詩什麽的興致。
鬱悶得讓人無言。
崔敬坐在馬車上,看著劉遠一步一步艱難地邁著步子,心裏有說不出的解氣,對他來說,這些隻是開胃菜,真正的殺招還在後麵呢。
這一次,不把劉遠弄個生不如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對不起自己大半個月奔波勞碌了,一個小小的商人,竟然不知死活,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是無知,“吃完”後還敢若無其事走開,還讓自己女兒倒貼?真是不知死活,看他身邊左擁右抱的,過得很逍遙自在吧。
不知死活的家夥,不知道欺負夢瑤就是欺負自己,欺負自己就是欺負整個清河崔氏,得罪清河崔氏那就相當於得罪整個士族嗎?
這是李氏的天下,更是士族的天下,李氏,不也是士族晉升皇族的嗎?
就在崔敬一肚子壞水開始運轉的時候,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一下,抬眼望去,隻見劉遠彎下腰,好像是鞋子掉了,正在整理呢。
突然,崔敬眼前一亮:就在劉遠彎腰之時,那塊原本屬於崔夢瑤定情信物的玉佩從衣服裏滑落出來,懸在半空,崔敬的眼神極好,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現在還戴著女兒玉佩。
就在一瞬間,崔敬一下子心軟了,決定再給劉遠一個機會。
女兒這般維護他,不但把最重要的玉佩送給他,每個月的月錢都不舍得用,托人送給他,把委屈往肚子裏咽,很明顯,女兒夢瑤對他極為鍾情,如查她知道,自己這樣對他,父女之間的感情會不會就此衝淡呢?
除去身世,其實劉遠這小子,還是挺優秀的,心思一變,崔敬又想起劉遠的優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