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聯邦曆1797年9月23日23時03分11秒,地點:白象區三級監獄普通牢房,讀檔成功」

走得體麵的西澤爾將書收回了耳墜,微微偏頭,感受著自己眼前出現的幻覺。

再一眨眼,那些幻覺就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它們是短時間內第二次讀檔的副作用,不過並不嚴重,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不如直接硬闖……”

前麵的夏佐還在說著他本該說出口的台詞。

——就是這個時候,在夏佐的背後,西澤爾存好了檔。

現在他又重新回到了這個時間點。

他壓根就沒有指望過能夠一次逃出去。他上次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搜集情報罷了。

順便……為接下來的行動鋪路。

“直接硬闖恐怕行不通。”西澤爾出聲打斷了他的話,眼都不眨地信口開河道:“我被押送來這裏的時候,聽到了幾個獄警的對話。”

黑發少年抿著唇角,黑暗之中,那雙藍眸微微垂下,似乎在集中注意力回憶著什麽:“這座監獄裏,有一個可以給犯人施加詛咒的天賦持有者。”

“而隻要我們離開監獄,詛咒就會發作。”

他抬起眼,看向夏佐胸口的位置:“或許,你可以看看自己身上有沒有多出什麽東西。”

——比如,未激活的詛咒印記。

這句話落下,夏佐本該順著他的話和視線,在胸口先求證一下,然而褐發少年根本就沒有動作,隻是有些愣愣地看著他。

“夏佐?”西澤爾微不可查地眯起雙眸。

夏佐眼瞳一顫,這才清醒過來,撓了撓頭,又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剛剛的走神,於是幹脆擺爛道:“不用看了,我相信西澤爾!那麽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去尋找那個天賦持有者,對吧?”

他的邏輯簡單而清晰:“除非達到A級以上,否則基本上是天賦持有者一死,天賦的效果就會消失,隻要幹掉他,我們就能夠離開了。”

“……”

黑發少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現,可夏佐還是不由得感到一絲毛骨悚然。

……感覺就像完全被看穿了一樣。

可是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回過頭看到西澤爾的那一瞬間,心頭突然湧上一股難以言說的悲傷。

不過,還不等他消化完這份莫名其妙出現的情緒,他就看到黑發少年轉了個身,不急不慢地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西澤爾的腳步很輕,刻意收斂力道的時候,就算是他也很難注意到對方行動時發出的聲音。

“誒等等,西澤爾——”

夏佐連忙跟上他,有些緊張地說:“我們一起走吧,這樣遇到危險了,我能夠第一時間保護你。”

他總有一種……對方會在不久之後,死在他麵前的預感。他一點也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發生在西澤爾身上。

所以,看到西澤爾突然行動,他就瞬間炸了毛,緊張兮兮的。

聽到他的話,黑發少年回過頭,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用修長的食指抵唇,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於是夏佐也乖乖地讓自己不發出聲響來,甚至沒有去問他們要去往哪裏。

他下意識就想要去信任西澤爾,隱約覺得對方不會傷害自己。

西澤爾的視線輕輕掠過夏佐,又很快收了回去,他甚至將雙手都插在了口袋裏,不急不慢地在堪比迷宮的走廊中和那些獄警擦肩而過。

是真的“擦肩而過”。

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們都恰好和列隊加快巡邏的獄警錯開。但凡多一秒或少一秒,他們都會被發現。

褐發少年從一開始的戰意滿滿,到後來的這是不是有些離譜,再到最後的一臉麻木:“……”

夏佐原本以為,離開監獄的過程是這樣的:莽過一眾普通獄警→找到監獄的天賦持有者→殺死天賦持有者,破除詛咒→直接開莽離去。

然而有西澤爾帶路,驚險刺激的過程直接變成了:

散步。

他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都看不出西澤爾的表現和日常散步到底有什麽區別。

於是等西澤爾帶著他一步到位,繞過重重防衛和阻礙,直接找到天賦持有者所在房間的時候,他還是大腦延遲反應的狀態。

……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他在牢房裏遇到的真的是人嗎?不、不會是鬼吧?!

褐發少年倒吸一口涼氣。

而西澤爾站在辦公室門前,看了眼身前的門,無比自然地後退一步,微挑眉梢:“開門吧,夏佐。對方是詛咒類天賦,我們必須搶占先機。”

然而夏佐咽了口口水,聲線有些顫抖:“……西澤爾,你對我說話時,眼睛看的好像不是我這個位置……”

“是嗎?”

黑發少年的笑容都不帶變的,無比自然地將目光重新移向他:“抱歉,剛剛在那裏看到了一個漂亮的頭,覺得有些奇妙,就多看了兩眼。”

夏佐鬆了一口氣:“哦,原來是個漂亮的頭啊……等等,頭?!!”

褐發少年瞬間遠離了那個位置,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一竄而起,臉上寫滿了驚恐。

而罪魁禍首西澤爾無辜地眨眨眼睛,隨即垂眸,輕聲道:“可能是我出現幻覺了吧。身體不好,見笑了。”

聽到這句話,夏佐忍著頭皮發麻的寒意,連忙積極樂觀地安慰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底褲都快被扒出來了:“沒關係的,這裏的條件本來就很差,普通人受不了是很正常的事情。稍等,我馬上就帶你出去!”

他沒有問西澤爾是怎麽知道敵人的位置的,毫不猶豫地踹開了門闖了進去,果不其然,在裏麵看到了一個渾身包裹著詛咒類特有氣息的家夥。

那個人看到他,臉色瞬間一變,反應極快地抽出腰間的槍,想要朝著夏佐扣動扳機。

——他想要殺死自己。

褐發少年金瞳一厲,整個人猶如一隻獵豹一般猛地提速,硬生生在對方開槍之前,一腳踢上了他的後腦勺。

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音清晰響起。

男人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就倒在了地上。

夏佐怔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自己認真以待的敵人會這麽脆。

先前在門外觀戰的黑發少年看他解決了,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目光觸及到死人的時候也輕飄飄的,他甚至進屋之後還順手關上了門。

西澤爾的手還放在門把上,看到夏佐的表情後,微挑眉梢,開口道:“你似乎很驚訝。”

夏佐撓了撓頭,小聲嘀咕:“我也沒想到,一個三級監獄的底牌會這麽容易被殺……”

完全沒有什麽獲勝的實感,和他往常的經曆完全不一樣。有西澤爾在這裏,仿佛現實也有攻略可以參照一樣。

不過,西澤爾他為什麽要關門?接下來不是隻需要離開就可以了嗎?

“或許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黑發少年依舊沒有靠近他,而是好心提醒道:

“和一個玩詛咒的天賦持有者打交道,總是要多留個心眼的,夏佐。”

他的話音落下,夏佐就突然感受到一股極強的詛咒氣息從自己身上傳來,與之相伴的,是後頸的劇痛。

夏佐下意識給自己用了個治療,結果根本不起作用,後頸的傷害是持續性的,除非他能一直不間斷地使用治療,否則遲早被耗死在這裏。

他幾乎是瞬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他中了被他殺死的那個人的天賦——就算是死也要拖一個下水的那種詛咒類天賦。

——有一說一,這天賦效果過分了吧?!

像是能聽到他心聲一樣,西澤爾好整以暇地蹲下身,善良地好心糾正他:“不,別這麽想,隻是你太弱了。”

夏佐:“……”

黑發少年就這麽蹲在他身前,那雙蒙著霧一般的藍色眼眸平靜地和他對視,裏麵什麽情緒都無法窺見,他甚至看不到那雙眼瞳是否能夠倒映出自己的模樣。

“放心吧。”

對方平淡到近乎冷漠地說:“你不會死的,夏佐。”

——明明用著最漠不關心的語氣,卻像是說出既定的事實般令人安心。

夏佐根本無法升起絲毫對他的負麵情緒,甚至劇痛都奇異般緩解了一絲,結果下一秒就聽到黑發少年輕聲說道:“畢竟死後能見鬼,如果你死了的話……”

夏佐·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凱裏:“………”

褐發少年直接一個激靈,求生欲瞬間暴漲,瘋狂催動自己的天賦,原地頓悟極限升級,直接逼出了天賦新的分支【淨化】,破除了自己身上的詛咒,並憑借一手治療變得重新活蹦亂跳。

“恭喜你。”黑發少年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的變化,雙手合十擊掌,微笑道:“獲得新分支,【牧師】升C級了。”

“謝、謝謝……?”夏佐腦殼還有點懵懵的,下意識地說道。

……等等。

褐發少年靈光一閃。

他似乎沒告訴西澤爾,現在自己天賦的具體情況吧?

那他怎麽感覺,西澤爾比他自己都要清楚得多?

作者有話說:

西澤爾:基操勿六.jpg

夏佐:日常不帶腦子型癡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