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夜狼襲
傍晚的山洞還算涼爽,有絲絲山風吹麵。
但麥冬手指處卻感覺到有些溫熱。而且,中指毫無阻礙地穿透了石壁,指尖碰觸到的不是岩石,而是空氣。
這麵石壁是山洞最裏麵,按理說裏麵應該就是堅硬的岩層了,但麥冬拿手指敲了敲石壁,聲音清脆,隱隱還有回聲——石壁後麵赫然是空的。就像一段竹子的竹節處,原本以為已經到了底部,但將竹節打通便會發現,裏麵還別有洞天。
她起身仔細觀察,這才發現石壁像是被什麽東西侵蝕,篩子一樣布滿大大小小的孔洞,麥冬的手指無意間戳進的,就是一個一角硬幣大小的小孔。其他孔洞最小如筆芯,最大如拳頭,整麵牆看上去岌岌可危。之前麥冬沒有發現這麵石壁的異常,是因為山洞裏光線昏暗,她睡覺的地方離這兒又遠,若不是剛剛手指無意識地摸上去,恐怕直到她離開這裏都不會發現。
堵住孔洞的手指感覺溫熱,這說明裏麵溫度比外麵高。麥冬趴在最大的一個孔前向裏張望,由於處在光線較亮的一麵,裏麵黑漆漆地完全看不清,撲麵而來的空氣則明顯比外麵溫熱一些。
是什麽樣的條件才會形成這樣一個分成兩段的奇特山洞?石壁那邊的那段山洞有多深?延伸到何處?
麥冬心裏不禁起了疑惑,卻也無意深入探究。在不確定是否安全的情況下,她對探索新地圖並沒有多大興趣。
而且經期一結束她馬上就要離開這裏,到時這洞有什麽古怪也跟她沒關係了。
她躺在樹葉鋪成的簡陋床鋪上,臨睡前這麽昏昏沉沉地想著。
因為隔一段時間就要處理身下,麥冬睡得並不怎麽熟。深夜時分,正值半睡半醒間,耳邊忽然聽到有什麽聲響。
她腦子還在迷糊,聽見聲音後迷瞪了好一會兒,直到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不禁一個激靈,猛地爬了起來。
她趴在洞口的石縫間往外瞅,夜色中,十幾雙綠色的眼睛小燈籠一般直勾勾地望著山洞的方向,對上她猝不及防的目光。
月光下十幾個黑魆魆的身影石像一般蹲立在山洞前,毛色駁雜不清,身形似狗,雙耳直立翹起,牙齒雪白尖利,臉頰以鼻梁為分界,兩側各有一道狹長的白斑。
狼!
方才那回蕩在山穀中的悠長嚎叫,分明是狼嚎!
麥冬徹底清醒過來。
她雙手抱臂,身上的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地冒出來,明明涼爽的夜風卻平白讓人感覺寒氣襲人。
雖然在山村住過幾年,麥冬卻從來沒見過狼。
爺爺奶奶家附近的小山最多的是野雞兔子黃鼠狼這些,據麥爺爺說那山裏以前也是有狼的,不僅有狼,還有野豬,可惜過去打獵打的太狠,都給打絕了,野雞兔子是這些年上麵下了政策說不許打獵才漸漸又多起來的,而野獸們卻是真正地銷聲匿跡了。
麥爺爺愛跟小輩兒絮叨年輕時的事兒,麥冬小時候沒少聽過他講古。眾多不知真假的故事中就有這麽一條關於狼的。
說是有一年大雪封山,恰巧那年趕上饑荒,村裏許多人家都斷了口糧,有個老獵人就揣上獵槍,約上四個家裏同樣斷了炊的年輕後生進山尋吃食。老獵人經驗豐富,帶著後生們鑽了幾天林子終於打到十幾隻野雞兔子。回程的路上卻被一條狼盯上了。那是條孤狼,瘦骨嶙峋,皮毛雜亂,但骨架大,眼神狠,渾身透著一股子決絕狠厲的味道。老獵人說這八成是做過頭狼的,年老體衰後被雄壯的年輕的狼打敗,被迫離開狼群,但頭狼的氣勢還在,這樣的狼也比一般的難對付的多。
大雪封山,斷的不僅是人的生路,更是山裏走獸們的生路。這條狼明顯已許久沒有進食,獵人們以及他們打到的獵物對孤狼的誘惑力格外地大。
孤狼一路尾隨,都沒讓人察覺,等幾人放鬆警惕分散開來時才突然發作。
五個人加一把獵槍,對上年老體衰的孤狼,最後的結果自然是狼被打死。但五人卻也沒討到好,老獵人受了重傷,加上年事已高,不久後就去世了,四個後生中兩個受了輕傷,一個被咬斷手臂。
去了五個人,最後全須全尾回來的卻隻有一個。聽起來挺不可思議,但麥冬卻很相信,因為她親眼見過那個斷了手臂的後生,當然,當年的後生如今已成了跟麥爺爺一樣的鬢發斑白的老人。
狼這東西,論爪牙之利,筋骨之強,遠遠比不上許多其他猛獸,甚至許多食草動物都比他們擁有更加強大的*力量。它的可怕之處就在那一股狠勁兒和不死不休的氣勢。尤其當數量是複數時,他們甚至可以圍捕體積力量比他們大上許多的獵物,俗話說猛虎還怕群狼呢。
而現在,十幾條無比凶殘的狼就守在山洞前。
到這個世界以來,麥冬遇到的動植物要麽全然陌生,要麽似是而非,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與地球上幾乎完全一樣的生物。
但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她寧願那隻是長得像狼的某種不知名動物,最好生性溫和,草食為生。
但隨即她便哂笑了一下,笑自己自欺欺人。
外麵那陣勢可不像是生性溫和的草食性動物的舉動。
那是狼,貨真價實的狼。一匹殘弱老狼就能讓五個手持武器的成年男子吃大虧,而現在,她數了數,現在外麵足足有十五條狼。
十五條狼對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十八歲少女,結果根本就不用推測。
麥冬打了個寒戰,一時間腦袋裏盡是些可怕的念頭。
她打不過狼的,一條都不能更何況一群;爺爺說狼耐性很好,為了狩獵幾天不吃不喝都行,難道它們要一直圍在外麵麽?而且它們狼多勢重,還可以輪流守著,她卻隻能困守在山洞裏,時間一長最後的贏家肯定不會是她;而且她吃什麽喝什麽?儲存的魚省著點吃也隻夠四五天的;仙人掌還有幾片,但放久了已經開始發蔫兒;水更是隻有暫時充當魚池的小坑裏的水,解渴倒是可以,但實在不夠衛生……
亂糟糟地想了很多,隔一會兒透過縫隙向外看。狼群依然一動不動地蹲坐成扇形,絲毫沒有放棄的樣子。
她閉著眼睛,背部挺直,緊緊地靠坐在石壁上,平緩著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正麵對上她自然必死無疑,但她還有一道屏障。
一道將山洞緊緊堵住的碎石堆積的石牆。盡管不夠堅固,但卻能將狼群擋在山洞之外。而看它們的架勢,顯然並沒有聰明到想到將石牆推倒。
十幾條狼不可能一直不吃不喝地守著她吧?耗下去她不一定會輸。
所以她暫時還是安全的,不能自己嚇自己。
心跳漸漸平穩下來,她覺得自己得做點什麽。
於是站起身,環顧黑魆魆的山洞,摸索著盤點起自己的所能利用的物資。
半幹和全幹的魚片若幹,省著點吃可以撐三天左右;活魚幾十條,超過兩指長的大魚九條,每頓一條又可以撐三天,剩下的小魚數量雖多但體積太小,一頓兩條可以吃五六天;仙人掌九片,雖然發蔫兒了但還是有不少水分的,可以作為水分補給——實在不行,不考慮衛生的話,她還有水坑裏的水可以喝,那也足夠十幾天飲水所需。
這樣一算她至少可以支撐十一天,而且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她曾經看過一個新聞,煤礦坍塌後被埋在地下的礦工僅靠喝汙濁的地下水生存了幾十天。與之相比,她的情況已經好多了,至少她還有吃的,飲水相比礦井中的水也還算幹淨。
山洞外狼嚎此起彼伏,但麥冬已經平靜下來,便也不覺得那麽害怕了。
相反,她還仔仔細細地觀察了那守在洞口,隨時準備將她當做盤中餐嚼碎吃下的狼群。
一共十五條狼,身形中等,與家養的土狗差不多大小,區別之處在於直直翹起的狼耳和略長的上顎。它們毛發短粗,月光下毛色難以辨認,好像是灰黑混雜,看上去並不怎麽威風。
月光清清涼涼水銀一般灑下來,兩山間的小溪仿佛也變成了一條水銀做的河流,靜靜地流淌著。狼群背對小溪,在月光正熾之處沐浴著月光,渾身罩上一層冷清的光輝。
麥冬分不出公母,所有的狼在她眼中幾乎都是一個樣子,但有一條在最中間靠前的位置,其他狼隱隱以它馬首是瞻,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頭狼。
它們階級分明,十四條狼像行星圍繞著地球一樣拱衛著中間的頭狼。頭狼外表並沒有多麽出眾,頂多就是看上去比較強壯,皮毛比較整齊。它一動不動地蹲坐著,兩耳警覺地翹起,綠幽幽的眼睛黑暗裏仿佛兩朵漂浮的磷火,定定地朝著洞口的方向凝視。
麥冬雙手握拳,緊屏呼吸,壯著膽子與那雙眼睛對視了一下。
兩朵磷火立刻跳動起來,磷火下露出雪白尖牙的部位發出低低的吼聲。
麥冬嚇了一跳,立刻將視線轉到一邊。
不要怕,狼在外麵,隻要洞口的石頭還在,就不能跳進來把她吃了。她深吸口氣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