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想當然
終於回到山洞,麥冬將東西都從恐鳥背上卸下來一一歸置,歸置好了才想起來:該怎麽安置恐鳥一家?
因為麥冬沒有把握已經將恐鳥完全馴化,所以她不想把它們安置在離自己太遠的地方。但肯定不能讓它們住在山洞,不說她嫌不嫌髒,恐鳥自己也住得不舒服,以它們三米多高的個頭,山洞對它們來說實在太逼仄。
山洞並不是在山腳下,而是離地麵尚有十幾米,也就是說山洞口是一個斜坡。因此,山洞口也沒有能安置它們的地方。而且據她觀察,恐鳥喜歡在陰涼的樹底下活動休息,山洞口沒什麽植被,顯然也不符合它們的習性。
剩下的唯一一個選擇就是山腳下了。
從山洞口出去走上約三十米就到了小湖旁邊的一個小樹林,稀稀疏疏地長著十來棵小樹,卻是離山洞最近的一片陰涼地兒了。
麥冬左挑右選,最後還是把三隻恐鳥安置在這裏了。
她用籬笆將十來棵小樹圍起來,裏麵用幹草鋪了個小窩,然後把恐鳥們趕到籬笆裏麵。
最開始這段日子,她並不打算放它們自由,畢竟誰知道它們身上的野性是否已經褪淨,因此還是圈養一陣比較好。
隻是如此一來她就要每天為它們尋找食物了,想想恐鳥那恐怖的胃口,麥冬隻得做了變通,隻將小恐鳥圈在籬笆裏,兩隻大恐鳥則放它們白天出去覓食,反正有小恐鳥在也不怕它們不回來。
麥冬看著老老實實呆在籬笆裏的三隻,心裏頗有成就感。
連恐鳥都能養,以後再養些珊瑚角鹿或者鐮刀牛也不是什麽難事。想想牛羊滿地,牲畜滿棚的樣子,其實也不錯,不是麽?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而她要做的,就是讓這一切變得更好。
安置了恐鳥一家,麥冬開始著手下一件比較緊急的活兒——醃鹹蛋。
但等到要做的時候她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兒——容器。
醃鹹蛋的容器需要密封不透氣,麥冬以前見奶奶醃的時候,都是用那種越半米高的紅陶壇子,壇子裏麵粗糙,外麵刷了一層紅色的釉,大肚闊口,一個壇子可以醃上百個蛋,將蛋均勻地擺放進去後再用泥封頂,以保證壇子裏的空氣不與外界接觸,避免遭受細菌的汙染。
但她現在所有能盛物的容器根本無法滿足密封的要求。
唯一的辦法似乎就是燒陶。
麥冬見過電視上的燒陶過程,許多人就有製作手工陶藝的愛好,製陶似乎並不是件多難的事。但製陶需要拉胚,拉胚就需要轉輪,而且還有對土質和爐溫的要求,她對這些完全一竅不通。
但即便再怎麽一竅不通,陶還是要燒的。
不隻是醃鹹蛋的需求,如果能燒出陶器,她的生活將會方便許多。像那些曬幹的海鮮,如果沒有幹燥密封的容器盛放,就很可能會受潮變質。
而且如果燒出陶器,她就可以淘汰掉不怎麽好用的石鍋石碗了。
總之,陶器的好處如此之多,隻要有一點可能,麥冬都不會放棄去嚐試。
雖然不明白具體關竅,但燒陶的大致流程她還是知道的。
選材-成型-焙燒,這是最粗陋的燒陶過程,按這樣的流程燒出的陶器雖然不一定美觀,但在使用方麵卻沒什麽問題。她也沒多大的野心,能燒出密封不透氣的陶器就行,形狀美觀什麽的對她來說完全不重要。
她不知道什麽樣的土適合燒陶,索性將附近看上去土質不相同的土壤全都挖了一份:濕軟的黃土,粗糲的山土,河邊低窪處的紅色粘土,森林裏肥沃的腐殖土。
土挖來後又被她各均分為兩份,一份細細地曬幹碾碎,再將其中的雜物全部挑出來,另一份則不做處理,保持原來的成分。如此便分出了八份完全不同的土,雖然可能其中仍然沒有適合燒陶所需的土壤,但已經是她目前可以找到的所有了。
土質選好了,接下來便是成形。麥冬曾經覺得陶瓷工藝很神奇的一個重要原因,就在它的成形工藝,電視上經常看到,一個小小的轉輪便能讓一團泥巴漸漸顯現出輪廓,而且這輪廓還是在自己手中慢慢出現的,想想都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但她沒有轉輪,甚至連轉輪具體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因此自然也不知道怎麽製作轉輪。
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手工捏製。
到最後,她一共捏了三十多個各式各樣的器具,從小碗到大鍋,樣子很不規整,但好歹有了形狀。但很明顯,小些的器具還比較好捏,大一些的基本很難成形,所以即使是所謂的大鍋也不過隻有現代的高壓鍋大小,而看它顫顫巍巍的樣子,麥冬很擔心它會一拍就散。而這些能成形的大物件基本都是用那種有粘性的紅土捏成的,其他土壤連捏個小碗都費勁,更別提更大的了,根本捏不成行。這一關就把除紅色粘土之外的土壤全部否決了,麥冬隻得又跑去挖了更多紅色粘土,又用這些粘土重新捏胚體,最終成型的三十多件胚體裏隻有幾個小東西是用其他土壤捏的,其餘一律是紅色粘土。
胚體捏好了,就剩最後一步——焙燒。
她依稀記得看過一張把各種陶器胚胎放在露天的火堆上燒製的圖片,但卻又記得陶瓷煆燒都需要一個密封的窯。這兩種方法明顯第一種更容易辦到,於是她首先嚐試的便是露天燒陶。
她在山前堆起一跺柴,將胚體放在柴垛上便點火燒製。
她不停地注視著火焰中胚體的變化,剛開始情況良好,胚體的顏色在火焰的灼燒中慢慢變紅,土壤似乎也在慢慢變得堅硬起來。但不久,火焰中傳來劈裏啪啦地碎裂聲,一個又一個胚體炸裂開,若不是咕嚕在一邊守著,炸飛的陶片差點就砸到她身上,而被燒紅的陶片砸到的後果是什麽,自然不言而喻。
而經過這一驚嚇,任麥冬怎麽勸說,咕嚕都隻管把她抱得遠遠的,離火堆足有百米遠。它憤恨地看著火堆,麥冬毫不懷疑,如果不是為了不讓自己靠近,它肯定現在就要把那堆火“吃”了,以替她報仇。
麥冬看著它一臉嚴肅的樣子,也知道它是為自己好,再加上剛才那一幕的確很驚險,便也不再掙紮,遠遠地看著火堆裏的胚體一個個裂開,每裂開一個心髒就漏跳一拍的感覺。
等到火因為無人添柴而熄滅的時候,咕嚕終於允許她靠近。
看著胚體一個個裂開的時候麥冬就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了,誰知上前一檢查,一堆碎陶片中居然還有一隻完好無損的小碗!
麥冬簡直喜出望外,雖然這隻碗是這批胚體中最小的一個,但既然沒有碎,就說明還是有成功的可能性的。
但仔細看過小碗之後,她的喜悅立刻消失無蹤。小碗隻有巴掌大小,由於她捏的時候就沒捏好,碗璧厚薄不一,碗口也不平整。顏色也是有深有淺,整體呈淺褐色,卻分布有褐色和灰色的斑塊,摸起來也不像現代的陶瓷一樣堅硬,或許是因為煆燒時間不夠,又或者是火焰溫度太低,敲擊一下完全沒有那種優質陶瓷的清脆聲音。
這其實並不算一件陶器,不看形狀隻看質地,更多的人估計會以為這是一塊奇形怪狀的磚,它的內壁上有著磚一樣的孔洞,粗糙的表麵也完全不像是能用來做碗的。麥冬很懷疑如果用它來盛水的話會不會漏水。它唯一的優點是沒有裂開,但這樣的質量,裂不裂開其實也沒什麽區別了,它根本跟那些碎掉的陶片一樣毫無用處,哦不,那些根本不能叫陶片,或許叫碎磚頭更適合。
麥冬有些頹唐地靠在石壁上,品嚐著失敗的滋味。她不甘心,她覺得自己能做到,既然她見過那種露天燒陶的圖片,就說明這個方法還是可行的,隻是她做的不到位罷了。
之後十幾天,她依舊執著地嚐試著各種方法燒陶。
她的狀態像是陷入夢遊,又像是回到高三那段瘋狂的日子——心無旁騖,隻為了目標而努力。
但是,有時候並不是努力了就有回報的。
所有能找到的土壤都試過,捏胚體的技巧也漸漸成熟,甚至由於接觸太多那種紅色粘土,她的手心已經被蝕出一個個小坑。
可是,她還是沒能燒出哪怕一件勉強合格的陶器。
失敗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滿懷希望的結果都是巨大的失望。
但這無數的失敗並沒有打倒她,相反地,她更加投入了。除了吃飯睡覺的時間,她幾乎每一刻都在思索著如何才能燒出陶器,她甚至常常因此而忘記了咕嚕,因為它總是乖乖地待在她身邊,見她思考也不打擾,隻有實在餓的受不了的時候才會出聲喚她。好幾次她忘記了吃飯,都是在咕嚕的叫聲中驚醒,然後才發現自己已經太沉浸其中。失敗的次數越來越多,她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投入,仿佛燒陶就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
再一次全神貫注地捏著陶土的時候,一隻銀白色的爪子突然將那個已具雛形的碗從她手中奪了過去。
她茫然的抬頭,由於長久的注視著陶土,疲累的雙眼過了好一會兒才鎖定眼前那隻銀白色巨龍。
“唔……咕嚕你餓了麽?”她搖搖腦袋試圖想起上次吃飯是什麽時候,卻發現腦子裏一片混沌,但咕嚕不會無事打斷她,所以肯定是該吃飯了,“稍等一下,我去做飯。”
她站起來準備做飯,但在潮濕的地上坐得太久使她的雙腿有些麻木,身體不禁搖晃了一下。
銀白色爪子準確地將她扶住。
“啊……謝謝。”她笑著朝咕嚕道了聲謝,就準備掙脫它的爪子去做飯。
但那隻爪子卻仍舊抓地緊緊的。
“咕嚕?”她疑惑地抬頭。
咕嚕站在那裏,臉上沒有一貫的歡快,反而有著一絲惶恐。
“冬冬,不要……做……”它看著另一隻爪子裏握的那隻碗胚,眼神裏是深深的厭惡。“不要做、它。”
話聲落下,爪子突然用力,那隻麥冬捏了許久的碗胚便被捏地粉碎。咕嚕的視線與她對視。“它……冬冬、變。”
麥冬忽然愣住了。
相處日久,她已經習慣了咕嚕的說話方式,即便它的話再怎麽語句不通,再怎麽語法混亂,她也能立刻心領神會。
它那些話的意思是:不要讓她再製陶,因為製陶,她變了。
她……變了?
哪裏變了?
她呆呆地愣在那裏,腦海裏閃過這些天的一幕幕場景。一次次失敗,一次次打擊,一次次廢寢忘食,一次次將壓下心底的失望繼續努力。努力地甚至忘記了最初為什麽要燒陶,隻記得燒陶這個目標。燒陶是為了醃鹹蛋,是為了生活更方便,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快樂。但現在,為了燒陶,她將自己的生活搞得亂七八糟,遠遠沒有以前快樂,甚至連咕嚕都看出她的不對勁。
可是,她為什麽會對製陶那麽執著呢?
她靜靜地想著,從第一次的失敗開始。
是的,她不甘心,她困惑,她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穿越以來,無論什麽事,隻要她用心想做,最終都無一例外地成功了,鑽木取火,練習叉魚,製肥皂,煮鹽,馴服恐鳥……
她用著現代的知識和經驗努力讓自己過得更好,而一直以來的經曆也讓她對自己有著強大的自信。她以為,隻要努力,總能把想做的事做好,所以一開始,她甚至沒想過燒陶失敗的可能性。不,她預料到第一次可能會失敗,但她沒有想到,她努力了那麽久之後,卻還是失敗,成功仿佛遙不可及,哪怕她再試一千次也還是失敗一樣。
她以為努力就可以成功,卻不知道世間的事從來不是那麽簡單。
燒陶有專用的陶土,她卻隻是隨便挖了點土就想燒陶,也許這土根本就不適合燒陶呢?
手捏胚體也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想也知道,隻憑手捏根本無法使土壤細密緊實,其中的氣泡很可能就是小碗上那些孔洞的形成原因。
還有焙燒這一關鍵環節,她隻是憑記憶中一張似是而非的圖片就相信露天架堆柴,把胚體放上去點火就能燒出陶器,是不是太過想當然?如果燒陶真那麽容易的話,就不會成為僅僅中國才擁有的偉大工藝了。
她憑什麽覺得自己僅靠著一點似是而非的現代知識,就能摸索出古人數千年積累下來的智慧結晶?這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瞧古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上午的時候接到老師電話,說我的論文要推遲答辯了,也就是說,我要推遲畢業了。
之後不到一個小時,我做了一件蠢事,這件蠢事兒導致這篇文被禁榜了。
禁榜的意思就是,以後這篇文再也不會出現在123言情的任何榜單上,除了更新的那幾分鍾,再也沒有機會被讀者看到。原本還沒有發現,刷新123言情首頁的時候,突然發現首頁沒我的文了,人工榜自然榜通通沒有了。
原因很簡單,因為最近123言情在改版,性向分類裏多出一個無cp,123言情站短通知符合條件的文章盡早改分類,但不符合條件的不要亂改,不然會有懲罰。愚蠢的作者菌覺得這篇文符合條件啊,的確沒cp啊,於是我就改了,從言情改成了無cp。
但這是不允許的……因為這個無cp選項其實是針對*,隻有原本是*的文才能改成無cp,言情不能改。也許以為大家都知道這是針對*,所以123言情站短裏就沒有特意說明,但愚蠢的我不知道,我以為是所有符合“無cp”條件的都可以改。於是懲罰就是這篇文被永黑,再改過來也沒用了。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後來文又出現在榜單了,會掛到這期榜單結束,周四下榜,之後再永黑,所以這篇文還能在首頁掛兩天~[笑]
第一次在有話說裏囉嗦那麽多,還都是負能量,抱歉,隻是想說出來,因為真的很難受……
ps.球cp的姑娘,抱歉以前一直裝死回避問題,今天就在這裏一起說了吧:這篇文直到結尾都會是無cp。冬冬和咕嚕的感情會越來越深,但那不是愛情。不是我不萌這對,而是我覺得兩隻現在的相處模式很難產生愛情,尤其是冬冬一直把咕嚕當成小孩子,對一個自己親手養大的小孩子產生愛情,以我的水平還沒法讓這種轉變在這段故事中顯得合情合理。但是之前回複時也有透漏過,這本書原本計劃中是有續篇的,而在原本的打算中,續篇中兩隻的感情會發生變化。
還是說了好多,實在抱歉,以後不會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