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走出叢林

更多的血流出來,顏色是紫黑色的。

繼續擠,直到流出的血液變成正常的鮮紅,她才鬆了一口氣。而這時,由於失血,她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了。

身體上的疼痛蔓延到大腦,從穿越以來一直不太清醒的腦子,被這打擊一盆冷水般潑地徹底清醒。

這是個隨時可能另她喪命的危險叢林。

未知的猛獸,有毒的植物,防不勝防的毒蟲……即便這些都逃過了,她也有可能被餓死、渴死。

在她僅有的少許叢林相關的知識中,原始森林絕不是她這種一點野外生存知識都沒有的菜鳥可以應付的。更何況,她沒有工具:火種、武器、食物、指南針……除了一籃蔬菜和一把不甚鋒利的小鏟子,她一無所有。

以她目前的條件,想走出叢林,找到回家的路,簡直是白日做夢。

想到這,她無比地沮喪起來。

可是很快,她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不試一試又怎麽知道呢?而且留在原地無異於等死,既然如此,不如拚一把!她緊緊地握著小鏟子,仿佛握緊它就更有勇氣了一樣。

她竭力回想腦海中有限的野外生存知識。

首先,得把還在流血的傷口處理一下,血腥氣很可能會引來食肉的猛獸,她不能指望每次都碰到的是剛剛吃飽的。

血還在流,她將t恤下擺撕下一圈,當做繃帶包紮住傷口,t恤比較寬大,下擺處一圈的布料足夠她將小腿纏三圈還有餘,但布料太薄,三圈也無法遮擋住血腥氣。因此她找到一種比較柔軟而且有香味的樹葉,挑幹淨的嫩葉摘了一把,在裹第三圈的時候加入厚厚的一層葉片,多多少少將血腥氣遮蓋了一些。

處理好傷口,流下的毒血也要盡快掩埋。

說起來很久,但她速度很快,做完這些不過用了幾分鍾。

也許是剛剛放了血,盡管身體虛弱,腦子卻很清醒,右腿也不像剛才那樣麻木了。

必須快點走出叢林,她對自己說。

她找到一根粗細適中的樹枝,用鏟子將一端削尖,一手拿鏟,一手拿樹枝,像隻膽小而謹慎的鼬一樣慢慢在叢林中行進。

幸好接下來沒有再遇到什麽大的危險。沒有遇到她所擔心的大型食肉猛獸,其他物種卻異常豐富。其中最多的是顏色斑斕,體型各異的昆蟲,這些小東西給麥冬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為了躲避它們,麥冬盡量挑空曠的地方走,暴露在地麵、空中和體型較大的基本都避過去了,潛伏在落葉下的小蟲卻防不勝防,麥冬的腳背和小腿上又被咬了幾次,幸好這些小蟲不像第一次那隻有那麽強的毒性,被咬的地方隻是有些紅腫,不疼不癢的,像被蚊子咬了一樣,看著好像沒什麽嚴重後果,麥冬也就不管它了。

叢林中的小型動物也多種多樣,她看見一群像猴子一樣靈活地在樹枝間攀援跳躍的、長的卻像浣熊一樣的動物,它們以高處的樹葉和果實為生,對麥冬的闖入充滿了好奇,清澈的圓眼睛滴溜溜地瞅著她。

即便在如此處境,看到這麽可愛的生物仍讓麥冬心中泛起一絲喜悅。她扯起幹澀的唇角,朝這林中的精靈綻放一個善意的笑容。“小浣熊”們似乎被她的笑容驚到,圓眼睛睜的大大的,相互之間咕咕噥噥不知道交流了什麽,忽然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麵一樣漣漪般四散開來,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接下來又遇到各種各樣的動物:有著纖長尾羽、色彩繽紛的鳥兒在森林的空隙中盤旋鳴叫,像犰狳一樣滿身硬甲的爬行動物和各種蜥蜴蠑螈,還有像兔子一樣膽小謹慎的食草動物。

麥冬一邊慶幸沒有遇到猛獸,一邊有些疑惑。

雖然沒有去過真正的原始叢林,但作為動物世界的忠實觀眾,大部分長相奇特的生物都有在電視上見過,但這個叢林中出現的一些動物……實在是顛覆了她的認知。

那種長的像浣熊靈活如猴子的就當是浣熊近親吧,正常。那種尾羽長達半米身體卻隻有手掌大,讓人擔心它能不能飛起來的鳥,她記得有種長相類似的極樂鳥尾羽也很長的,也許就像高杆水稻,這是尾羽加長版極樂鳥,嗯,正常。那種長的像犰狳卻拖著長長尾巴的,也可以當做犰狳的近親。

可是那種鬆鼠大小,外表批毛,卻長著肉翼拖著長尾的動物是什麽?麥冬的記憶中沒有任何與此相似的物種,長著哺乳動物一樣的皮毛,卻還能憑借著那雙肉翼自在地從高處滑翔至低處,貌似隻有蝙蝠有一點符合,但蝙蝠的隻有巴掌大小,而且皮毛也絕不像這種動物那麽濃密。

而且這種奇怪的生物不止這一種。

叢林中最多的除了蟲子,就是鳥,而像加長版極樂鳥那種被覆羽毛的“正常”鳥兒其實還算少數,更多的則是各種各樣,體型嬌小,外表無毛,靠肉翼飛行的“大蜥蜴”一樣的東西。非要找個類似的地球物種的話,最準確的應該是——森林翼龍。

但眾所周知,恐龍早就滅絕了。

即便穿越到春秋戰國時代,也不應該會出現這種生物。

麥冬不確定這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孤陋寡聞才導致的疑問,但心底深處,一個念頭卻不可抑製地浮了上來:也許,這裏並不是她原以為的世界史上任一個朝代,甚至,也許連地球都不是。

似乎永遠也走不出的叢林仿佛也在驗證著她的猜測。

日光漸漸變得柔和,枝葉間隙中灑下的點點陽光如碎金般溫暖,樹影也一點點被拉長。雖然看不到太陽,但麥冬估計,此時差不多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鍾的樣子。

她已經在叢林中走了起碼四個小時了。

眼前的叢林卻依舊看上去毫無盡頭。

而身體的饑餓和口渴也越來越無法忽視。

早飯隻喝了一碗白米粥,午飯還沒吃就被雷劈到這鬼地方,徒步行進了幾個小時,中間又失了些血,她早就饑腸轆轆,又餓又渴。

當看到類似兔子一樣的動物翕動著三瓣嘴嚼食青草時,她滿腦子想的是它的肉好不好吃——但也隻是想想而已。跟叢林的居民相比,即便腿沒有受傷她也是個二等殘廢,想在沒有任何工具的條件下打獵果腹根本就是妄想。

饑餓還勉強可以忍受,更讓她無法忍受的是渴。腹部仿佛有團火在燒,焚盡了內髒,燒幹了血液,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對水分的渴求。

她舔了舔幹燥的唇,望著不遠處一株結滿青色果實的矮小灌木,咽了咽口水。

這兒的環境很奇怪,景色看著像熱帶雨林景觀,看植物卻好像有四季之分。雖然植物看上去都鬱鬱蔥蔥的,但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樹葉顏色青綠,有的還帶著點兒嫩葉的鵝黃,跟成熟葉片的深綠色有很大不同。

不像是四時常綠的熱帶,反倒像春末夏初的溫帶。一些結果的樹木也提供了佐證。

一路行來,野果並不少見,但大多又青又小,沒有成熟。想必味道也好不到哪裏去。麥冬可以不介意味道,但卻不能不介意是否有毒。

在無法分辨是否有毒的情況下,她終究還是選擇了不去冒險。

她還有食物。

柳條籃裏四隻圓滾滾憨態可掬的茄子和辣椒大蔥擠在一起。

她拿出一隻茄子,小口小口地啃了起來。

茄子當然也能生吃,爺爺奶奶村子裏麥冬有個堂叔就愛吃生茄子,小時候麥冬還被哄著嚐過一口。茄肉軟綿綿的,不像其他蔬果那麽多汁水,味道有點甜,但總體來說算不上好吃,起碼麥冬不怎麽喜歡。

而且,那是坐瓜兒沒幾天的嫩茄子,麥冬現在吃的卻是已經成熟的老茄子。

水分不多,還幾乎一口一嘴的籽,放在以前,麥冬肯定說打死她都不會吃。

可真餓的時候,沒有什麽是不能吃的,一隻茄子也是上天的恩惠。

這樣靠著茄子充饑,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啃到第三隻茄子的時候叢林終於變得稀疏起來。

而天也開始黑了下來。

不能在叢林裏過夜,夜晚的叢林比白天危險一百倍。

抱著這樣的想法,麥冬努力加快腳步。早已沉如灌鉛的腿機械般動著,她覺得她一輩子的路都要在今天走盡了。

就在第一顆星辰從天邊升起,麥冬幾乎以為今天要夜宿叢林的時候,植被突然變得稀疏。腳下鬆軟的腐葉土變少,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的大大小小的山石。加快速度走了十來分鍾,麥冬眼前豁然開朗。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陡峭入雲的巨大山峰。

黑黢黢的山體幾乎寸草不生,山腳下卻一派鬱鬱蔥蔥,但也許是有山石堆積的原因,大多是比較低矮的植物,它們頑強地從石罅中鑽出,吸收著少的可憐的養分,努力地生存著。

不管是人還是植物,逼到絕境時,本能都是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