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在輪椅扶手上敲了敲,看向沈綰綰說道:“綰綰。”
他嘴角帶著笑,聲音溫和得像在哄孩子,道:“綰綰,表小姐初次見我,生疏些也正常。”他語氣溫和,卻讓沈綰綰笑容僵了僵,塗著蔻丹的指甲無意識地摳著自己袖口的花紋,臉上表情變了又變,一下子就跳腳起來。
她指著宋疏白的鼻子就罵:“好啊,你這麽護著這個小賤人,是不是因為迎親那晚是她坐了你的花轎,你們二人早就……”
“三姐姐!”沈今棠提高了聲線,打斷了沈綰綰的話。
但是周圍人的耳朵都不是白長的,沈宋兩家的婚事一開始就沸沸揚揚的,現在當事人挑明了說,眾人自然都是有好奇心的。
當下便有人吵吵了起來,場景一時間微妙得很。
“我可聽說,成親當晚沈家那邊可是很熱鬧的。”
“誰說不是呢?”
聽著周圍議論紛紛,沈今棠的臉色沉了下去。
“有什麽話我們回家去說!”沈今棠上前一步,拉下沈綰綰的手,硬拖著將她往太師府裏麵走。
“你放手!”沈綰綰猛地一把甩開了沈今棠的手,道:“心虛了是吧?”
她偏偏不進門,就是要讓所有人都聽到。
她嫁得不順遂,也要沈今棠的名聲掃地。
誰都別想好!
“大夥來給我評評理,我才過門三天,我的娘家妹妹就跟我的新婚夫婿搞到了一起,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就在沈綰綰後退兩步,朱唇輕啟正要揚聲之時——
“喲,這大老遠就聽見有人要評理,本世子來得可真是時候啊!”
一道清朗帶笑的聲音突然從街角傳來,那嗓音裏透著幾分玩世不恭的慵懶,卻莫名讓人心頭一跳。
眾人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連沈綰綰都忘了要說的話。
馬蹄聲由遠及近,不急不緩,卻帶著不容忽視的氣勢。
隻見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轉過街角,馬背上端坐著一位紅衣少年。
他逆光而來,初春的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整個人仿佛在發光。
待走近了,眾人才看清他的模樣——
一襲朱紅色織金錦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腰間蹀躞帶上綴著的羊脂玉佩隨著馬背起伏叮咚作響。他單手挽著韁繩,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另一隻手隨意地轉著根烏木馬鞭。
再看麵容,劍眉斜飛入鬢,一雙鳳眼似笑非笑,眼尾微微上挑,顧盼間自帶風流,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
“世……世子殿下……”
人群中有人結結巴巴地低呼。
京都誰不知道顧知行的名字,那完全就是個混世魔王。
長公主府的獨子,生得一副禍國殃民的好皮相,偏生性子張揚跋扈,從不肯安分。
十三歲就敢當街抽了禮部尚書的嫡子一鞭子,隻因對方擋了他的馬;十五歲在賭坊一擲千金,輸光了半個公主府的田產地契,長公主氣的提劍追了他三條街,最後卻被他笑嘻嘻地躲了過去,第二天照樣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醉仙樓,點最貴的酒,叫最美的姑娘。
人人都說,顧知行這人,天生就是個禍害。
可偏偏,這禍害活得比誰都痛快。
這不,上個月中秋節的時候,看上了剛來京都的沈家表姑娘,調戲不成卻被一腳踹到河裏,自此結下了梁子。
這次過來,怕不隻是看熱鬧這麽簡單。
眾人皆是伸長了脖子去看。
隻見顧知行忽然勒馬,那匹神駿的白馬前蹄揚起,發出一聲清越的嘶鳴。
他卻不慌不忙,在眾人驚歎的目光中輕巧地翻身下馬,衣袂翻飛間已穩穩落地。
“怎麽?不歡迎本世子?”
他隨手將馬鞭往後一拋,身後的小廝手忙腳亂地接住。
說話時,目光卻越過眾人,直直落在沈今棠身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顧知行信步走來,腰間佩著的鎏金錯銀短刀隨著步伐輕晃。
他旁若無人地走到沈今棠身側,狀似無意地擋在她與沈綰綰之間,那身朱紅衣袍在春風中翻飛,宛如一團跳動的火焰,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沈今棠微微後退半步,不動聲色地與顧知行拉開距離。她低垂著眼簾,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聲音清冷如泉:“世子言重了。隻是今日家姐大喜,府中雜亂,怠慢了貴客。”
顧知行卻恍若未覺,反而又湊近一步,紅袖幾乎要拂到沈今棠的衣角。
他微微歪著頭,笑容肆意張揚,仿佛帶著一絲挑釁:“今日怎麽這般生分?上回咱們不是還聊得挺投緣?”
他那雙眼睛亮得像是藏著星子,卻又透著幾分不羈,仿佛根本不把周圍的規矩放在眼裏。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嘈雜起來,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像是一陣急促的風,瞬間打破了原本的平靜。
“這是怎麽回事啊?”有人低聲驚呼,語氣裏滿是疑惑和震驚。
“這沈家的女眷私底下還跟世子有交集?”另一個聲音帶著幾分幸災樂禍,似乎在等著看沈家的笑話。
顧知行在京都的名聲早已臭名昭著,那些有頭有臉的貴女們,都恨不得離他遠遠的,生怕玷汙了名聲。
“你!”
沈今棠倏地抬頭,看向顧知行的眼神有些緊張。
上回?
上回能是哪回?
不就是被顧知行折騰得死去活來的那天晚上嗎!
他現在提起這事是想要幹什麽?
更何況,那天晚上她都說清楚了,不管從前還是今後都不可能跟他有任何的牽扯。
他今日過來是想要做什麽?!
沈今棠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緊,此時的她真是後悔那天晚上沒有一簪子刺死顧知行,省得他現在在這裏胡言亂語,打得自己真叫一個措手不及!
沈綰綰眼中閃過一絲嫉恨,立刻抓住話柄:“妹妹竟私下與顧世子相談甚歡?怎麽從未聽你提起過?”
她故作驚訝的掩唇,“該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