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顧知行猛地躺了下去,將被子蒙過頭,仿佛這樣就能隔絕一切聲音和光線,讓自己繼續沉浸在夢鄉之中。
流火和星回對視一眼,剛想上前將顧知行從被窩裏揪出來,卻被沈今棠用眼神製止。
沈今棠微微點頭,示意他們退下。
流火和星回心領神會,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沈今棠和顧知行。
“世子殿下,昨天您讓我自己想的那個問題,我有答案了。”沈今棠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認真。
顧知行聽到這話,微微愣了愣。
說實話,他早就忘記了自己跟沈今棠說過什麽問題,更別提什麽答案了。
他迷迷糊糊地從被子裏探出頭,眼神迷離地看著沈今棠。
沈今棠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
她頓了頓,解釋道:“這句話出自《論語·為政篇》。意思是:一個人如果不講信用,不知道他還能做什麽。這就好比大車沒有了輗,小車沒有了軏,它靠什麽行走呢?”
“其中,‘大車’指牛車,‘小車’指馬車。‘輗’是大車車轅前端與車衡相銜接的木銷子,‘軏’是小車車轅前端與車衡相銜接的木銷子。這句話用‘大車無輗,小車無軏’來比喻一個人失去了信用,就如同車子缺少關鍵部件而無法行走。”
沈今棠的目光落在顧知行身上,語氣微微加重:“我記得世子殿下昨天便承諾過我,必然會陪我讀書。這才過去了一天的時間,世子殿下就要言而無信了嗎?”
這番話如同一記重錘,敲在顧知行的心上。
他頓時覺得心虛不已,睡意也早已被冷帕子嚇得無影無蹤。
在沈今棠的注視下,他躺在**,坐臥難安。
“好,好好。”顧知行無奈地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苦笑著對沈今棠說道:“聽你的,讀書,讀,本世子現在就去讀書!”
沈今棠微微一笑,恭敬地立在一旁,將早已準備好的素色長衫呈在顧知行麵前。
顧知行一瞧這衣服,便皺了皺眉,問道:“怎麽這麽素淨?”
沈今棠輕聲回答:“世子殿下的衣服已經被賣出去抵債了,剩下的自然是隻有這些素淨的衣衫了。不過世子殿下放心,這衣服布料是我親自挑過的,保證柔軟舒適。”
顧知行歎了口氣,無奈地接過衣服,正要起身穿衣,卻被沈今棠的動作嚇了一跳。
她似乎要過來服侍他穿衣,顧知行下意識地一把拽過衣服,警惕地看著沈今棠,說道:“我自己來。”
沈今棠微微一愣,但很快便明白了顧知行的意思。
她並沒有追問,隻是微微一笑,說道:“那好,世子殿下請自便。”
她退到一旁,靜靜地看著顧知行。
顧知行鬆了一口氣。
他並不是不習慣有人服侍,隻是沈今棠服侍他的時候,總讓他覺得有些不一樣。
他總覺得沈今棠會給自己下什麽手腳,隻要她一碰自己,他就渾身緊繃,難受得很。
顧知行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後,便與沈今棠一同前往書房。
這一連四天,他感覺自己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除了上茅房,幾乎時時刻刻都與沈今棠在一起。
她從不打他,也不罵他,隻是用那雙平靜的眼睛看著他。
而他卻覺得對不住她,心中滿是愧疚,連一句怨言都不敢說。
畢竟,他毀了人家的前途,人家隻是讓他陪她讀讀書而已。
這點小事都做不到,他還談什麽彌補?
這天,顧知行好不容易從茅房出來,正悠哉悠哉地往書房走。
突然,耳邊傳來重陽的聲音:“主子!”
顧知行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作勢要踹他一腳,佯怒道:“鬼鬼祟祟地做什麽?”
重陽連忙點頭哈腰,賠笑道:“主子,不是我鬼鬼祟祟,是我如果不這樣,根本就見不到您了。”
自從沈今棠拿到長公主的令牌之後,整個長公主府便都由她做主了。
尤其是重陽,被沈今棠安排到了最偏僻的地方,其目的不言而喻——架空顧知行,讓他失去與外界交流的機會。
“有事說事。”顧知行皺眉說道。
他並非傻子,更何況這幾日他與沈今棠形影不離,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她在府中做了什麽。
“主子,您前段時間讓屬下查的事情,屬下已經查出來了。”重陽低聲說道。
他所說的,正是五天前沈今棠外出去找顧知行時,顧知行發現她肩膀上有傷的事情。
顧知行當時就察覺到,那傷絕對不是宋鶴眠打的,而沈今棠明顯不想提及,所以他隻能私下讓重陽去查。
“怎麽回事?”顧知行沉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
“是熾陽公子……”重陽將那日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顧知行越聽,眉頭便皺得越緊,眼神中透出一絲冷意。
熾陽公子?
就是那個平日裏囂張跋扈的家夥,竟然敢對沈今棠動手?!
他心中怒火中燒,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啊,本世子的人他也敢動,真以為本世子奈何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