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沈今棠心中一凜,猛地轉身,朝著剛剛察覺異樣的方向快步走去。
然而,當她抵達拐角處時,眼前卻空無一人,隻有冷風呼嘯而過,卷起幾片雪花在空中打著旋兒。
難道是自己多慮了?
她微微皺眉,陷入沉思。
片刻後,她似乎想起了什麽,無奈地搖了搖頭,唇邊勾起一抹苦笑,轉身朝著城西官衙的方向走去。
“主子。”剛踏入官衙,星回便滿臉憂愁地迎了上來。
沈今棠心中一沉,側耳凝神傾聽。
“是疫病。”星回的聲音低沉而急促。
沈今棠心中暗道一聲“果然”。
水災之後,便是疫病。
她迅速冷靜下來,語氣堅定而冷靜地吩咐道:“封鎖城西,所有人員不許出入。將染病的和未染病的隔離開來,集中所有大夫,加派人手,務必控製住局麵。”
侍書帶來的士兵們對沈今棠的命令毫無二話,迅速行動起來,很快便將城西封鎖得水泄不通。
星回帶著大夫們夜以繼日地忙碌,診治病人、照顧患者、開藥施治,忙得不可開交。
而城西尚未染病的百姓得知瘟疫來襲,哪裏還敢久留,紛紛吵鬧著要逃離此地。
侍書帶來的兵力被鬧得焦頭爛額,沈今棠更是片刻不得閑,每日奔波忙碌,處理各種紛繁複雜的事情,忙得腳不沾地。
等沈今棠安撫住難民的情緒已經是七日後了。
這七天的時間裏,沈今棠每天隻能就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匆匆吃幾口幹糧,便又投入到忙碌中。
她親自監督著隔離區的搭建,確保每一個染病的人都能得到妥善安置。
搭建好隔離區後,沈今棠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那間暫時打掃出來的房間,幾乎是倒頭就睡。
連日的勞累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的眼皮沉重得仿佛有千斤重,意識在瞬間被黑暗吞沒。
房間裏一片寂靜,隻有她淺淺的呼吸聲在空氣中輕輕回**。
陽光稀稀落落地透過窗子灑進來,像是金色的碎屑,落在沈今棠的身上,卻未能將她從沉睡中喚醒。
她依舊一動不動,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與她無關,隻有疲憊的身體在無聲地訴說著這些日子的艱辛。
過了片刻,隻聽“吱呀——”一聲輕響,房門被輕手輕腳地推開。
門軸的摩擦聲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一縷陽光隨著門的開啟被帶了進來,照亮了門口處的一小片地麵。
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地朝著沈今棠這邊靠近,每一步都像是在壓抑著內心的某種衝動,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聲音。
身影漸漸靠近,遮住了灑在沈今棠身上的陽光,房間裏瞬間暗了幾分。
沈今棠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像是在潛意識中感受到了這突然的變化。
她的呼吸依舊平穩,但那微微顫動的睫毛卻透露出一絲脆弱,仿佛做了什麽不好的夢一樣。
顧知行站在床邊,目光如水般溫柔地落在沈今棠的臉上。
她的臉龐原本就清瘦,這段時間的勞累更是讓她看起來瘦了許多,臉頰微微凹陷,嘴唇也有些幹裂。
看著她這副模樣,顧知行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
他伸出手,手指在半空中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落下。
他怕自己一旦觸碰到她,就會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再也不放開。
可是顧知行的眼神卻一分一秒都舍不得從她的臉上移開,貪婪而又深情地看著。
他多麽想在她清醒的時候出現在她麵前,告訴她自己一直在她身邊,他真的好想她。
可是他不敢,他害怕沈今棠跟他說一句話,哪怕隻是發出一個音節,他就會控製不住自己,想要將她從這裏帶走,帶離這個充滿危險的地方。
但是他也知道,他現在的能力還不夠,還不能讓她在京都隨心所欲,還不能給她她想要的生活。
可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想要看看她,哪怕隻是看一眼就好。
隻是見一麵就能讓他在這漫長的等待中找到一絲慰藉,讓他還有個盼頭。
他還記得他趕到兗州的時候,正好是大年初三。
那本該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可他卻像一隻陰溝裏的老鼠,躲在暗處,默默地注視著沈今棠的一舉一動。
他看到她和沈淮序一起吃飯、說話、共事,那麽認真,那麽投入。
看到那一幕的時候,他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難受得很。
因為沈今棠從來都不會跟自己那樣認真地站在同一戰線,她永遠都不會跟他說實話,永遠都不會告訴他真相,一直瞞著他。
可她對別人卻毫無隱瞞,甚至為了救沈淮序,連她會武功的事情都沒有藏著掖著。
他無比盼望著沈今棠能和他毫無保留,他什麽都願意為她做,為什麽就不能信他一次呢?
他站在那裏,微微仰頭,吐出一口濁氣,閉上了眼睛。
一瞬間,他的心中充滿了無奈與痛苦,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緊緊束縛,無法掙脫。
片刻後,他再次睜開眼睛,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給沈今棠蓋上被子,生怕驚擾了她的睡眠。
然後,他就站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她,目光中滿是溫柔與眷戀。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沈今棠的睫毛又微微顫抖了一下。
顧知行的心猛地一緊,他知道,沈今棠要醒了。
他最後再貪戀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滿是不舍。
在沈今棠睜開眼睛之前,顧知行從屋內退了出來。
“藥物和兵力還沒有安排好嗎?”顧知行好看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側目看向重陽。
兗州狀況成了現在這樣,周圍的幾個州定然是第一個得到消息的,怎麽能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這段時間,他將暗衛吩咐下去暗中幫助沈今棠來建造隔離區,但是人手有限,能幫的也有限。
“主子,已經讓人去辦了。”
重陽滿腹憂愁,私下聯係各州郡守,這要是被皇帝知道了,可是有結黨營私之嫌啊!
但是主子的脾氣他也知道,勸是勸不動的,隻能是按吩咐辦事。
一般情況下不會出事,沒有哪個沒長眼色的敢胡言亂語,況且即便是出了事,也有長公主殿下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