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圓圓正坐在桌子旁邊梳頭發,她似乎忘了要整理衣服的這回事,衣裳還是鬆鬆垮垮穿著,粉色小衣上邊繡著的蝴蝶在兩團起伏之上顯得栩栩如生。

楚景的耳邊又是‘嗡’的一聲,幹燥的喉間咽了咽,“不是讓你整理衣服嗎?”

他好像已經沒了移開視線的自製力。

這時候,薑圓圓才慢吞吞往下看,然後故作驚訝地捂著自己的衣裳,“呀!怎麽回事!”

但任憑她再如何遮,楚景該看的已經全都看見了,甚至能描繪出那處的大小來。

楚景歎了口氣,默默轉身離開了屋子,去院子裏用冷水洗了一把臉。

屋內,薑圓圓若無其事地穿好衣裳,這都新的一年了,她一定要再接再厲!

·

過了十五後,年才算真正的結束了。

十五這日,元宵,鎮上有舞龍舞獅子的,敲敲打打好不熱鬧,聽說晚上還有花燈,許多大姑娘小娘子都會同姐妹或者心上人一起出門來。

薑圓圓晚上想和楚景出去看花燈,下午便早早地做了飯,迫不及待要出門去。

飯還沒吃完,就有人來敲門,楚景心裏有個猜測,他按住想要去開門的薑圓圓,“我去開。”

果然,門一打開,外麵站著的就是一臉笑意的白篷,不過白篷臉上的笑在看見他時迅速耷拉了下來,變成皮笑肉不笑的假笑,“薑、薑兄。”

楚景糾正他,“我姓楚。”

按理來說,是個聰明人都知道他和薑圓圓不同姓意味著什麽,偏偏白篷好像是個讀書讀傻了的傻子。

白篷見他主動和自己說話,心下一喜,將自己的來意表明,“楚兄!敢問楚兄薑姑娘今日可有空,我想約薑姑娘晚上去看花燈。”

本朝民風較為開放,男子去約心儀的姑娘並不是什麽羞於啟齒的事情,但是楚景不一樣,他是一個有些古板的男人,尤其是在薑圓圓的事情上。

所以,原以為和未來大舅哥拉進了關係的白篷又灰溜溜被趕走了。

楚景此時心情大好,門還沒關上,敲門聲又響了起來,是鄭小娘子的聲音,“圓圓,圓圓!我們去看花燈!”

楚景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鄭小娘子感受不到似的,從門外擠了進來,湊到薑圓圓身邊坐,“圓圓,晚上去和我看花燈好不好呀?”

鄭小娘子生了一個小圓臉,和大大的圓眼睛,看起來單純沒有城府,很甜美可愛的長相,薑圓圓有些不忍心拒絕她,又看楚景,兩個都想要怎麽辦?

鄭小娘子可不像別人一樣把兩人當兄妹,她俏皮道:“你就陪我逛一會兒嘛,反正你回來後一整晚的時間都是楚大哥的。”

她說話的聲音小,薑圓圓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楚景也不自然地別過頭,有時候耳力好還真不是一件好事。

話既已經話說到這個份上,薑圓圓便答應了鄭小娘子的邀約,她們兩人出門後,甫縣令也派人來請楚景去酒樓赴宴。

楚景鎖好門,這才同來請人的衙差一起出去,衙差見屋裏好像有女人的衣服,笑道:“楚兄年紀輕輕,沒想到已經娶妻了。”

楚景愣了一下,沒有反駁。

來到縣中最大的酒樓飛雲樓,甫縣令和衙門的幾位衙差都已經在了,見了他,甫縣令來迎,“楚賢弟來了。”

甫縣令已不惑之年,蓄了長須,身形清瘦,眉眼間並無戾氣,是一位愛民的好官。

據說他是在原先的任職地得罪了人,才被算計,然後貶到了此處,不過他來後也未消沉意誌,而是盡心盡力為本縣謀劃,這些年來為縣裏做了不少好事。

楚景有些不大喜歡和旁人這麽親近,幾位衙差喝酒大聲說話時,他默默喝酒,一句話也不多說,隻有甫縣令與他說話時才會接話幾句。

甫縣令很欣賞這個年輕人,想要收為己用,在這個地方,遇見如此武藝高強的後生,實在是難得。

他的目光裏有毫不掩飾的欣賞,問道:“楚賢弟可有讀過書?”

楚景想起來之前薑圓圓和自己說的幾個書名,“《春秋》、《論語》、《中庸》都讀過。”

“哦?”甫縣令有些驚奇,現在讀書的人大都去選擇考取功名,不過據他所知,眼前人並未有功名在身,他挑了幾個句子考楚景,本想試試他是淺嚐輒止的讀還是深入其中,卻不想自己的幾個問題全被他在稍加思索後便答了出來。

甫縣令慎重起來,又考了他一些,然後發現此人不僅僅是四書五經,就連世係史記都很熟悉。

‘潛龍在淵’,甫縣令的心裏突然冒出來這幾個字,他相信假以時日,此人必然有大作為。

宴席結束,甫縣令讓楚景留步,“楚賢弟,不知你可願意進衙門做事?”

楚景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隻是道:“還需問過家裏人再做定論。”

甫縣令哈哈大笑,也不逼他,“想不到楚賢弟還是懼內之人啊,你且好好問問,三日後我再讓人來問你。”

楚景點點頭,想起什麽,問道:“縣令,不知薪俸如何?”

薑圓圓愛錢,要是能多賺點銀子,她肯定會高興的。

甫縣令道:“一個月二兩,如何?”

尋常捕快一個月五錢銀子,楚景不尋常,能給一兩,甫縣令愛才,願意給他二兩,多的錢他從自己的俸祿裏勻給他。

得了這個消息,楚景與甫縣令告別後便回了綠水巷子,夜色已深,街上逛街的人已經少了許多,河麵上流淌著無數盞花燈,散發著幽幽光芒,如星子墜河,燦爛浮華。

綠水巷中靜幽幽一片,一片黑暗中,有一個小人兒提著燈籠在屋門口張望著。

楚景心中一緊,快步過去,“怎麽在外麵?”

薑圓圓在看見他的一瞬便鼻尖一軟哭了出來,“我、我回來見你不在,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她泣不成聲,豆大的淚珠兒一顆一顆往下落。

楚景扶著她回到院子裏,門關上後,懷裏也撲進來一個嬌小的身子,薑圓圓緊緊抱著他的腰肢,哭聲逐漸變為哽咽,像是真的嚇著了一般。

楚景拍了拍她的後背,說了甫縣令邀他之事,“莫要哭了,我不是沒走嗎。”

薑圓圓這會兒才不在乎什麽縣令不縣令的,就算是皇上來了,要讓楚景進宮去當太子她都不願意。

她的淚全都擦在楚景的衣領子上,道:“我出去沒多久就回來了,可誰知你不在,我等了許久都等不到你……”

她的一切擔憂與害怕楚景都能體諒。

楚景摸了摸她的腦袋,捧起她的臉為她擦眼淚,動作溫柔而又細致,“別再哭了,仔細把臉哭皺了。”

地上的燈籠光照不亮兩人的全部,楚景的臉攏在陰沉沉的光線中腫,又有一抹溫暖的光將他照亮。

薑圓圓忽然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軟軟的觸感,還夾帶著似乎是茉莉的清香、淚水的苦鹹,一切都讓楚景癡迷。

他的喉頭滾了滾,指尖碰了碰她亮晶晶的杏眼,“眼睛疼嗎?”

“不疼。”薑圓圓下意識舔了下唇,似乎在回味他唇瓣的味道。

她的動作,讓楚景的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層緋色,他幾乎是不受控地,彎下腰,然後貼近她的唇邊,輕輕輾轉廝磨起來。

姑娘家的唇瓣上有很清甜的味道,比最昂貴的美酒還要醉人。

楚景在這方麵好像有些與生俱來的本領,他輕輕撬開懷中姑娘的齒關,享受她的每一寸柔軟與香甜。

直到三更的更聲敲響,兩人才終於分開。

薑圓圓幾乎軟在楚景的懷裏,被他親沒了力氣,楚景的額抵著她的,呼吸交纏。

“現在還擔心嗎?”他問。

薑圓圓猶豫,“還有一點。”

楚景親了親她的臉頰,“快去睡吧。”

他很想繼續,想一整晚都將薑圓圓囚禁在懷中,親吻,擁抱。

薑圓圓站直了身子,對上他溢滿柔色的目光,那個吻便無比清晰起來在腦中一遍遍重複。

他們剛才……親了。

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線開始在兩人之間牽連,一直到回了房以後,薑圓圓還沒有回味過來。

她喜歡這個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