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大伯一家子人都沒什麽臉皮,村裏姑娘們在地裏幫忙幹活也聽慣了這種葷話,這會兒都捂著嘴笑。

薑冬蓮是得意了,卻不知道早上薑圓圓把孫家的事情都看了去。

薑圓圓笑笑,很是好欺負的模樣,“堂姐,我聽說你和隔壁孫大哥要成親了呀?”

薑冬蓮也笑,“你這消息倒是靈通,他們告訴你的?雖然你名聲不好,不過告訴你也不打緊,誰叫你是我妹妹呢,咱們打斷骨頭連著筋,還是親人。”

薑圓圓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提高了些音量,“倒也不是孫家大哥告訴我的,今兒早上奶不是在孫家門口不是吵什麽嗎?我還以為出了啥事,就聽了一耳朵,你被孫大哥欺負了你咋也不說呢?”

此言一出,其餘幾個看熱鬧的人都你看我我看你,這薑家還真是總有樂子看。

薑冬蓮急紅了臉,跺腳道:“薑圓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什麽胡說呀?”薑圓圓一臉不解,“我和孫家的院子就隔著一道牆呢,隔壁說個話我這邊聽得一清二楚,不過堂姐你也別不好意思,反正你都要嫁到孫家去了,以後你們就是一家人,現在被欺負欺負也不打緊的。”

“薑冬蓮,你不是說是孫奉去你家求娶你的嗎,結果是你死皮賴臉要嫁過去,”一個同宗族的姑娘看不起她這做派,“我就說,孫家一家都是讀書人,怎麽還看上你了,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另一個姑娘也道:“咦,你真不要臉,說出去我家和你家還是親戚,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她們你一言我一嘴的,薑冬蓮急著解釋,去拉薑圓圓的手臂,“你快幫我解釋啊!”

薑圓圓還沒避開,一隻大手就橫在她的身前將她護住,楚景不知何時來了。

眾人又都不說話,姑娘們都拿眼睛往楚景臉上瞧,天啊,真高,真俊俏!

薑圓圓有些驚喜,“你怎麽來了!”

楚景掃了一眼正縮著脖子的薑冬蓮,答話道:“看你太久沒有回來,怕出事。”

短短一句話,關心之意展露無遺。

薑圓圓想起來自己還有正事兒要幹,於是抬步往前走,“哦對,我要去換點生薑。”

兩人的背影一位頎長健壯,一位纖細嬌弱,怎麽看怎麽登對。

眾人心裏都有數,估計全村上下也就薑圓圓找的男人最俊俏養眼了,還護著她,真真兒是讓人舒心。

同宗族叫薑雲朵的一個姑娘瞥了薑冬蓮一眼,毫不客氣嘲諷道:“都是一個家裏出來的,你怎麽就比不上薑圓圓呢?長得也沒她好看,真是笑死人了。”

薑冬蓮剛才不敢說話,是因為記得楚景把她爹一腳踹飛的情景,可不代表她現在不敢罵薑雲朵。

於是乎,方才還和和氣氣的一群人兩三下就吵了起來,沒多久,全村都知道了原來薑冬蓮能嫁到孫家是因為訛了孫奉,厚著臉皮要嫁過去的。

薑圓圓對村裏的這些事兒倒是不大清楚,她換完生薑後就回家起鍋燒油,準備做飯。

辣兔丁有些費油,薑圓圓有些心疼,一邊炸一邊安慰自己,炸完的油還能用來炒菜,沒有浪費、沒有浪費。

這麽想著,把兔丁炸好後,薑圓圓把油收起來放在一個小瓦罐裏,準備下次再用。

麻辣兔丁的香味一陣陣兒地往隔壁孫家飄,孫巧還在院子裏哭,聞見香味心裏更不得勁兒了,開始尋死覓活起來。

她說到底是為了孫秀才花十兩銀子給孫奉娶薑冬蓮的事情,但是鬧了許久也沒有人理她,孫秀才喝完酒睡的呼聲震天響,孫奉把自己也關在屋裏不知做些什麽。

孫巧隻能跑到董氏的屋子裏,哭道:“娘啊,都怪你,你說你好端端想不開去跳河做什麽?這下子我還怎麽嫁人啊!”

董氏被她氣得直翻白眼,恨不能現在坐起來把這個沒良心的東西給掐死,但她動不了,硬生生給自己氣暈過去了。

對比那邊的慘狀,薑圓圓這邊可算得上是歲月靜好,因為兔子夠肥,兔丁炸了一盆出來,顏色紅彤彤的,格外好看,為了解辣,她提早煮了一鍋白菜湯,中午倆人一菜一湯吃了起來。

薑圓圓吃得鼻尖直冒汗,辣子有些放多了,她吃了一碗飯就不再吃,相比而言,楚景就能吃辣很多,他一個人吃了大半盆兔肉配四碗飯,應該是心情不錯的原因,吃完後主動洗了碗筷。

洗完碗筷出來,楚景見她正坐在簷下吃麥芽糖。薑圓圓本就不是那種很纖細瘦弱的女孩子,反而有些圓潤,但骨量小,故而更多的是一種珠圓玉潤之美,嬌態尤甚。

這段時間或許是每日的菜實在太好,她也跟著長胖了一些,本就是長身子的時候,身段越發顯得玲瓏,某處鼓鼓囊囊,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楚景輕輕咳了一聲,環顧了一下院子四周,將看完了的雜記遞給薑圓圓,“看完了。”

薑圓圓也是認得字的,但認的不多,她看了眼書的封麵,問道:“還看嗎?”

楚景點頭,“看。”

不一會兒,薑圓圓拿了本《論語》出來,“看這個?”

楚景搖搖頭,“我看過。”

他沉吟了一下,“《三字經》、《論語》、《大學》都不要。”

薑圓圓想了想,從屋裏又找出兩本來,一本是探案書,一本還是遊記,“家裏就這兩本書了,你要是喜歡,等過年前我帶你去鎮上買兩本。”

書貴,一本紙質稍微好些的,或許要花上一兩銀子,楚景卻點點頭,“好。”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薑圓圓對他有多舍得。

趁著他看書,薑圓圓坐到他的旁邊,點了點上麵的一個字,“這個念什麽?”

“霞,”楚景道:“晚霞的霞就是這個字。”

薑圓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才不是為了看什麽書,她找了個借口坐好,然後便開始支著腮看他,越看越喜歡,越看越覺得好看。

楚景翻頁時,瞥見她正看自己,還一副很滿意的樣子,有些想笑,唇角壓了壓,保持自己一副正經的模樣,隻是有意無意般,看書的姿勢更加莊重起來。

薑圓圓其實從前不覺得村裏的那些男人有多難看,但自從見了楚景以後,別說村裏了,就來鎮上都沒有這麽好看的男人。

她的臉上忍不住綻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手臂幾乎挨著他的手臂,最後幹脆抱了上去,“楚景,你真好~”

楚景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好,總之她說好便是好吧,他的唇邊抿出笑意,又是矜持又是端莊地“嗯”了一聲。

·

三天後,孫家娶妻,薑家嫁女,像是商量好了一樣,兩家誰都沒有擺席麵,一串鞭炮掛在門口放完,薑冬蓮蓋著紅蓋頭進家門,就算是完事兒了,十分簡陋。

不過薑家似乎沒料到孫家竟然不擺席麵,等到了晚上時薑大伯來討了一回說法,最後不知怎麽地灰溜溜回去了。

薑圓圓原以為今日會熱鬧熱鬧,結果他們成親的動靜還沒她在家裏煮麵條的動靜大,她煮麵條還要剁肉餡炒個鹵子呢。

碗裏的土豆肉鹵子飄著香,因為家裏的白菜太多了,薑圓圓還剁碎了白菜一道兒煮進去,味道還算不錯。

楚景也知道今日隔壁有喜事,他不知聞到了什麽,忽然道:“想吃紅燒魚。”

薑圓圓自然答應,楚景給她賺了那麽多錢,別說魚了,就算是他要吃人參自己都舍得買。

估摸著今日晚上就要下雪了,吃完飯後薑圓圓洗漱完就窩進了被子裏,一覺到了天明。

天氣冷得嚇人,她穿了件厚點的襖子,推開門走出去,隻見地麵上已經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粒,屋頂上和牆角裏的雪要厚很多,呼吸間盡是寒意凜冽。

‘咯吱’一聲響傳來,穿著一身新衣裳的楚景讓薑圓圓眼前一亮,雖說平日裏穿著舊衣服楚景也好看,到那時今日的他更加令人移不開眼了起來。

深藍色的料子肅穆,但卻絲毫沒能壓住楚景一絲一毫,他哪怕隻是站在原地不動,也是一幅極好的畫卷,比漫天雪色還要吸引人。

不過驚豔歸驚豔,楚景幹活還是要幹的。

薑圓圓眨眨眼,軟聲道:“楚景,你今日這身衣裳穿著好好看呀~我都舍不得讓你掃雪了呢!”

楚景看見了她眼底的狡黠,想要逗逗她,“那我不掃?”

薑圓圓立刻道:“不行呀,要是你不掃雪,我去掃雪的話就沒人做飯了!我今天給你做好吃的!”

楚景笑笑,沒再說話,拿了掃帚後就去掃雪了。

今日要做好吃的是真的,薑圓圓從井裏將自己鎮著的一塊肉撈出來,打算做上次在酒樓吃的那種肉丸子,不過肯定做不了那麽十全十美,隻要好吃就行了。

她挽起袖子,正打算大展身手,就聽見一聲脆響傳來,她四周張望了一下,家裏沒有東西碎了。

緊接著又是一聲響,隔壁傳來孫巧的罵人聲,原來是昨日剛新婚的薑冬蓮摔了東西,現在在挨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