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陸錚的手一鬆。
沈沐漓也趁機從他懷中掙脫，扶牆落地。
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她知道陸錚的軟肋是什麽。
是蘇雪落以及肚子裏的孩子。
可這個軟肋，何嚐不是插入她心髒的鋼刃呢？
陸錚在氣頭上，都可以為了蘇雪落忍氣吞聲。
她真的……自愧不如。
也真的，痛徹心扉。
“不如，換個條件？”
她靠著白牆，低著頭，咬著唇，小心提議。
陸錚後退了兩步，深邃輪廓沉浸在光影裏，厲眸一瞬不瞬凝著她，身體的每一個線條，都在迅速繃緊。
她就這麽，不想再跟他扯上關係？
會展中心，是他在氣頭上失了往日的判斷。
但真要算，也隻能算是跟四年前她的背叛扯平了。
他已經退一步，為何她就是要固執守著那讓人煩悶的底線？
還是說，她真的不愛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心底就有一種如同淩遲般的鈍痛。
他們之間，怎麽突然就要結束？
他們之間，憑什麽就要結束！
“嗬……”
許久，他冷笑一聲。
“看你表現。”
沈沐漓滿臉疑惑，“什麽表現？”
“晚上奶奶讓回老宅吃飯。”
沈沐漓愣了下。
陸奶奶這些年總喜歡將他們叫回去。
其實一開始，是她懇求的。
因為陸錚不怎麽回家，能見到他最快最好的途徑，就是讓陸奶奶打電話說一起吃飯。
陸錚孝順，從來沒有忤逆過陸奶奶的話。
哪怕四年前他恨透了她，也忍著怒火，跟她領了證。
“吃了飯呢？”她算是答應了，畢竟離婚這件事，也要跟陸奶奶說清楚的。
陸錚沉默了會兒。
“送你回向陽灣。”
沈沐漓不由鬆口氣。
果然，剛才用蘇雪落這個工具人，狠狠地拿捏住了陸錚的心。
她慶幸，卻又覺得心髒鈍痛。
就像是有人用刀子，在不斷淩遲她。
將她，一塊一塊地撕碎！
“好，晚上見。”
她落荒而逃。
明知道跟陸錚談條件是羊入虎口，可她沒得選。
走出會所，她給沈珵殷打了電話，但是對方沒有接聽。
她隻能發了信息過去，叮囑哥哥注意安全，相信他很快就能回來。
……
晚上。
沈沐漓睡了一下午，鬧鍾響起來的時候，她還有些茫然。
但下一刻，陸錚的電話就進來了。
“下樓。”
簡短的兩個字，暴露了他的不耐。
沈沐漓一下就清醒了，她找了一件長裙穿好，隨便抓了抓頭發便下了樓。
陸錚親自開車，他的臉色隱藏在黑夜裏，看不出他的表情。
但是車廂內的氣氛很壓抑。
因為，她選擇坐在了後排。
陸錚一腳油門下去，她差點撞到了車門，趕緊拉好安全帶。
前排傳來一聲冷笑，似乎對她這些蠢到極點的舉動極為不滿。
沈沐漓沒說話，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們現在是合作關係，盡量不讓甲方發火，是她的必修課。
不過她實在是不明白陸錚在惱怒什麽。
他又沒等多久。
這怒氣滿滿的樣子，仿佛等了她一下午一般。
到了老宅，陳媽已經在外麵等著，不過在看到沈沐漓的時候，不由愣了一下。
隨後，喬露華聽到聲音也走出來，看到陸錚繞到後座打開門，沈沐漓從裏麵走出來的時候，臉上那得體的笑容維持不住了。
“你不是已經搬出了江天一號？”
她的話不客氣，似乎在責備沈沐漓既然決定分居就應該徹底一點，不應該藕斷絲連，還強行跟陸錚牽扯在一起。
“是啊。”沈沐漓從前看在陸錚的麵子上，對這個婆婆多次忍讓，但現在她隻對甲方服務，不需要照顧其他人。
“你兒子悲痛欲絕，跪在我家痛哭流涕求我回來，沒辦法，誰讓我心軟呢。”
喬露華臉上的表情都有些皸裂，“你這是什麽態度，沈家就這麽教育你跟長輩說話的？”
沈沐漓毫不客氣，“我以前在沈家不這樣，自從做了你的兒媳，就一天比一天過分，這算什麽呢，桔生淮南淮北的原因吧。”
這話分明暗示是喬露華這邊的風水不好，才導致擁有好脾氣好家教的她頂撞長輩。
這都是被喬露華帶壞的。
“你！”
喬露華氣得目眥欲裂。
偏偏這個時候，陸奶奶也迎出來，那和藹的笑聲，頓時讓喬露華一肚子火都發不出來。
“沐漓來了，可想死奶奶了。”
沈沐漓看到陸奶奶，鼻尖一酸。
立刻走上前，抱住了她。
“奶奶，我也想你啊。”
一開口，語氣還有點哽咽。
“你這個小沒良心，整天就知道跟阿錚膩膩歪歪，小心髒裏還有奶奶的位置嗎？”
沈沐漓被打趣得有點不好意思，“奶奶，還有好多人呢。”
“那怕什麽，你們是夫妻，膩歪成連體嬰兒才好呢，我就等著你們給我造出個小重孫來玩。”
陸奶奶一想到別人家的重孫，就眼饞壞了。
沈沐漓心中更是酸澀。
她現在肚子裏就有。
可惜，陸錚壓根不想承認。
“你們都來了啊，就趕緊進來吃飯吧。”
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打破了這份溫馨。
沈沐漓渾身緊繃，一股涼意從頭到腳，脖子僵硬地轉過去。
果然就看到一身香檳色裙子的蘇雪落站在那裏，一副女主人的模樣，邀請他們進去做客。
“奶奶，您最喜歡的醉仙鴨做好啦，您等會可要多提提意見，我也好多多進步。”
她顯得很是乖巧，說話的分寸恰當，瞬間就讓人明白，她來了很久了，甚至都做出了醉仙鴨這種極為耗費時間的菜品。
比起沈沐漓，她更受長輩喜歡。
沈沐漓緊咬著牙，才沒讓心口的苦澀溢出來。
大概是因為她在會所說的那些話，讓陸錚終於清醒，所以提前帶著蘇雪落見家長了吧。
本來她還想著怎麽跟陸奶奶說清楚她跟陸錚的關係，現在看來，陸家人其實心裏門清。
“我年紀大了，吃不得油膩的東西，再說了，你做菜沒洗手，我怕髒，吃不起。”
蘇雪落臉上的笑容，頓時維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