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鷗其實懶得和歐楊說這些。

他這個人從來不明白舞蹈對她的意義。

但是又閑得無聊，害怕他一直追問，索性就說了。

“閨女，咱們老祖宗有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夏小鷗白了他一眼，“這不都是廢話嗎？”

“這怎麽能是廢話呢？你要知道計劃是永遠趕不上變化的！爸爸給你打個比方。”

歐楊邊說邊比畫著：“如果說你和臭小子明天出去玩，去玩的這個地方，你已經想了很久很久了，非常非常想去，你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

結果第二天下雨了，你會怎麽樣？”

“生氣，發脾氣，不開心，這還用問嗎？”

“每個人都會這樣的，但是這些有意義嗎？”

夏小鷗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你可以有更多的選擇，冒著雨也要去這個地方玩，或者換一個別的地方玩，或者幹脆在家裏生悶氣。

可是你生氣也是一天，出去玩兒也是一天，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夏小鷗覺得歐楊說的好像有那麽點道理。

“我們是人，不是機器，沒有既定的程序，不可能每件事都按照計劃進行的。

隻要有計劃就一定會存在變化，你知道你爸爸我積累這麽多的財富，靠的是什麽嗎？”

“靠什麽？”

“誠信和隨心所欲。”

誠信很好理解，隨心所欲，夏小鷗就不怎麽明白了。

“無論是創作也好，還是找合作也好，我從來都是隨心所欲的。

剛開始的那幾年，我做的計劃書非常詳細，恨不得精確到每一秒鍾要做什麽，但是在執行這個計劃的時候，就會發現有時候第一步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以我精心做的計劃書，也就打了水漂，根本就是白費力氣。

從那以後我就不怎麽做計劃書了，發生什麽就是應付什麽，有時候循規蹈矩和按部就班，會成為束縛你的枷鎖。

所以我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可不是一句廢話。

你才二十多歲，等你活到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就會發現你大部分的計劃全都失敗了。”

夏小鷗凝視著歐楊，“爸，很少看你這麽哲學的樣子，所以你是希望我把孩子留下？”

“看你自己，即便是你決定不要他，你還會麵對不要他的變化，你也不可能和從前一樣，按照你自己製定的計劃一步一步向前走了。”

夏小鷗覺得歐楊說得挺有道理的。

就算是她現在決定做流產，她也需要麵對意外懷孕帶來的變化。

做手術、休息，半個月的時間，中間也會錯過很多事。

比如國家舞劇院的演出，她最起碼會耽誤一些排練的。

還有手術對她的影響，她需要多久能恢複到最好的狀態？

即便是今年躲過去了，今後呢？

流產對她身體的影響會是長期的，有沒有可能她因為這次流產，將來難以懷孕？

這些都是未知數。

“閨女，人的一生發生意外的時候，不要試圖躲過去，你是躲不掉的，一件事往往伴隨著另一件事，你永遠都躲不開。”

夏小鷗已經有了答案，“爸，謝謝你。”

“好了，你自己做決定吧。”

“我要把他生下來。”

“哈哈哈，我要當外公了。”

歐楊放肆的大笑。

那一刻夏小鷗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他不會是想讓自己留下這個孩子，才跟自己說了這套說辭。

不過沒什麽所謂了。

因為夏小鷗想通了。

歐楊有一句話說得沒錯，不要躲，永遠躲不開的。

歐楊一邊大笑著一邊上樓去了。

他開始拿著手機打電話。

“喂，大哥，你要當爺爺了！你是不是考慮把你陸家另一半身家給我閨女？”

“什麽？小鷗懷孕了？”陸峰也是喜出望外。

“當然了，還能騙你！沒想到吧？這麽快就要讓你抱孫子，我閨女可是你們家的大功臣！”

“是是是是……”陸峰在電話那端也開懷大笑，“同喜同喜！你也要做外公了。”

“該安排的你要安排上了，別老讓我點你！”

“你放心，包你滿意！”

陸峰這邊又立即打電話給寧漫玉。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沒事別給我打電話。”寧漫玉十分不耐煩的聲音。

“恭喜你，你要當奶奶了。”

“啊？小鷗懷孕了？”

“對對對！懷上了！”

“哎呀，我的天呐，兒子總算沒有拖後腿，虛驚一場！”

夏小鷗並不知道歐楊打電話的事，她準備留在這邊吃晚飯，吃了晚飯還要回家，然後和陸森野匯報這件事。

結果飯吃到一半兒的時候，陸森野就火急火燎地闖了進來。

歐楊麵露不悅，“臭小子，你火燒眉毛了！”

陸森野這才穩了穩心神，“爸。”

“坐下吃飯吧。”

因為夏小鷗懷孕，歐楊讓廚房做了一桌子的菜，雖然菜剛上桌的時候，夏小鷗就說過不需要這麽麻煩。

可歐楊隻當是沒有聽見。

陸森野礙於歐楊在這裏，也不好直截了當地問。

隻好先坐下吃飯。

他時不時瞟一眼夏小鷗。

“你老看我幹嘛？”

歐楊立即訓斥說：“臭小子，都是要當爸爸的人了，不要總是這麽毛毛躁躁的，改改你的毛病。”

陸森野這才敢順著話往下說，“你真懷孕了？”

“廢話！還能是假的！”歐楊道。

夏小鷗笑眯眯地點了一下頭。

陸森野格外興奮，可是歐楊在這裏盯著，他也不敢表露出來，努力向下壓著自己上揚的唇角。

“臭小子！你要當爸爸了，你不高興嗎？擺出那副死樣子。”

“……”陸森野有點兒無奈，“我當然高興，特別高興！”

他突然摟過夏小鷗的肩膀，在她臉上用力親了一下。

歐楊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小鷗懷孕了，你給我注意著點！”

“嗯……”

夏小鷗捂著嘴偷著笑，“你到底要他幹嘛？他高興不行，不高興也不行，怎麽給你當女婿這麽難？”

歐楊看向了陸森野，“給我當女婿很難嗎？”

“不難，不難。”他哪裏敢說難？

即便是把他難為死，他也不敢說啊！

“不難嗎？你以為隨隨便便就能給我當女婿？”

陸森野：“……”

嗯，笑著活下去。

夏小鷗大笑起來，“你能不能別難為他了？”

“臭小子，我難為你了嗎？”

“沒有，沒有。”陸森野那一層一層的汗啊……

夏小鷗突然意識到，還是什麽都別說了，心好累。

吃了飯，陸森野準備帶夏小鷗回家。

歐楊好一番叮囑，陸森野的腦袋不知道點了多少次！

直到坐上車，陸森野終於長舒一口氣。

他把車子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