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王淩還未有反應,謝洛白已雙目炯炯,姬容君神色微動,應景蘭也驚訝地睜大了眼。UC小 說 網:謝洛白展開折扇,露出白牙:“媒人?莫非是給單舟兄你說媒的?單舟兄確實應該娶一賢妻相攜相伴,不知說了哪家小姐?”站起身來,折扇扇了兩扇,“說到女人,單舟兄你乃謙謙君子,不愛打聽,但京城中的女人,我和容君都知道不少,或者能幫你參詳參詳。不知單舟兄你是否方便讓我們幾人同去前廳了……”
姬容君道:“洛白你莫要瞎摻和了,此乃王淩的私事,”抬眼看了看王淩,“我等……外人,還是回避的好。”
謝洛白道:“噯呀,怎麽是外人呢,何況又不是去見那小姐的麵,隻是聽媒人說,你知道媒人的嘴最不可靠,若是虛報實情,說了個歪嘴斜眼胡麻臉的婆娘,等進了洞房時單舟兄才後悔,可要吃虧一輩子。讓我們聽聽,總也好幫他打聽打聽。”
姬容君又看了看王淩,神色淡然,不作聲。
應景蘭滿臉渴慕道:“單舟哥,其實我也十分想聽,但你要覺得不方便,就算了。”
王淩隻得道:“多謝幾位關心,隻是聽聽,想來那媒人也不會有什麽意見,有勞你們多操心了。”
謝洛白笑眯眯地道:“不操心不操心,單舟兄平時替我們費了那麽多心,偶爾我們操心單舟兄一兩次正是應該的。”
王淩向小丫鬟點了點頭,小丫鬟福身前行帶路,謝洛白大步流星走在王淩身邊,應景蘭笑嘻嘻地快步跟上,姬容君從桌前站起,一言不發地隨在後麵。
孟國舅派來的這個媒人是京城著名的馬媒婆,專說名門官宦家婚姻,馬媒婆是個五十上下的胖婦人,穿著十分得體,身側還帶著兩個小童,王淩的姑母和她聊了幾句,這些年家中事都是王淩操心,姑老太太省心慣了,看見有事就想抽身,派人去喊王淩後,約莫著侄兒將到,就說自己晚飯前還有個覺要歇,先回房去了。
王淩剛從屏風後轉進前廳,馬媒婆立刻福身問安,一抬頭,卻看見王淩身後轉出謝洛白、應景蘭和姬容君,不由得眼直了直,跟著臉笑成了一朵茶花:“老身眼拙,這兩位可是護國公家的謝小公子與姬太師的次公子?另一位老身認不出,看這氣度,想來也是位貴人,嘖嘖,老身今日真是有福,竟然能一回見著這幾位大貴人。”又福身問安,奉承了半晌,才繞上了正題。
“王公子,今天老身過來,替王公子說的這位千金小姐,想必王公子已聽國舅爺說了。老身做了那麽多年的煤,再沒看見比這一樁更般配的姻緣。王公子這樣的名門之後,相貌好、脾氣好、又有官職前途無量,放眼京城,能與王公子匹配的小姐莫過這一位了。定永伯家的這位三小姐,端莊賢德,真真正正是位大家閨秀,十足的千金小姐風範!而且論容貌,老身就是放言說一句沉魚落雁美賽西施也不為過。與王公子真真正正是君子淑女,兩相般配……”
王淩聽到這裏,愣了愣,昨天舅舅還說是戶部趙尚書家千金,怎麽今天就變成了定永伯?
馬媒婆兩片嘴皮開開合合,天花亂墜,王淩聽得眼睛發直,暗想,聽這般形容,這位小姐倒似乎不是天殘地缺,起碼四肢齊全,相貌應該也不太差,過得去的話……不知道迎娶定永伯的千金,禮金需要多少,下聘該如何下,也不知她愛好如何,喜歡吃鹹還是吃甜……
他這一走神越走越遠,在外人看確是聽得十分心動,若有所思,馬媒婆的兩片嘴唇開合得越發迅速,謝洛白站在旁邊噙著笑聽,應景蘭看看馬媒婆再看看王淩,姬容君站在一旁,望著走神的王淩,麵無表情。
馬媒婆說了一大通,喘了口大氣,正要再往下說:“……而且這位小姐還……”
姬容君忽然開口道:“定永伯的這位千金……”
謝洛白搖扇子截在姬容君話前道:“我聽了這半日,正想問,這位定永伯的千金,依稀仿佛不久前失蹤了一回,已經找回來了?”
姬容君開口時,王淩總算將神智扯了回來,麵露詫異,看了看馬媒婆,再看看姬容君,姬容君卻沒看他,依然沒什麽表情地站著。
馬媒婆綻開笑容道:“嗬嗬,兩位公子說的事情,老身卻沒聽說過……但有沒有此事……老身也不知道……定永伯家的二千金,王公子若是覺得不合適,其實還有兩位千金,一位是許丞相的侄女。”
謝洛白道:“哦,單舟兄,就是同司部的許秩和許瑮的表妹。說起來,他們兩個好像隻有一個表妹,就是那個……”
馬媒婆立刻道:“王公子也知道,這位小姐其實品性很好,溫柔又文靜,知書達理,和能聽見聲音的人其實沒什麽兩樣,那些會說話的小姐們有的地方還比不上她!”
謝洛白道:“是啊,不會說話有不會說話的好,耳根清靜。但大概因不能攜手閑話燭燈下,有些寂寞。唉,不知單舟兄你愛哪一種了。”
馬媒婆綻放如茶花的臉在風中微微顫抖:“老身……老身也不大清楚……王公子,國舅爺為你挑中的這幾位小姐,除這兩位外,就是戶部趙尚書家的二千金。”
王淩總於又一回聽到了這位小姐,望著馬媒婆,神情微動。
馬媒婆笑著接著道:“這位小姐,可是說不出什麽話了,相貌美,品格端莊,溫柔賢淑,精通詩畫女紅,她的好處,打聽打聽就知道,也不用老身多說。雖說這話不大對,但方才那兩位小姐和這位一比,便有點天上地下了。王公子可以先在心裏想一想,畢竟是終身大事。老身已將話帶到,公子的姻緣,還要看上天與各人定奪,老身叨擾半日,先就告辭了……”
福了福身,帶著那兩個小童匆匆離去。
應景蘭呼氣道:“可算走了,滿口天花亂墜,扯的恐怕都不靠譜吧。”
謝洛白將折扇啪地一合:“何止不靠譜,簡直黑白顛倒地瞎扯!定永伯那位跟書生私奔未果的千金也敢來說給單舟兄。還有許秩的表妹……”
應景蘭滿臉震驚,王淩苦笑道:“讓幾位見笑了,大約我姻緣上有些阻礙,一向如此,已習慣了。倒不存什麽太大念想。”
謝洛白笑了笑道:“那也未必,最後那位趙尚書的千金,確實芳名遠播,而且據說賢良淑德,溫柔貌美,想來是位難得的佳人。”扇子輕輕敲了敲,“我看方才說到這位千金時,單舟兄卻有些特別留意,可是已有些心動了?”
王淩咳了一聲,臉上熱了熱,姬容君在一旁站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應景蘭道:“這種事情確實麻煩得很,說出來不怕笑話,我自幼家裏曾給定過一門親,不過據說那位小姐,我不做到三品以上的好官職她就不過門,我看她要麽退婚另嫁,要麽在深閨裏呆一輩子了。”
謝洛白和應景蘭又與王淩湊趣了幾句,晚上吃飯時,謝洛白與應景蘭你一言我一語,王淩陪著說,話說得多,不知不覺就多喝了兩杯,王淩的酒量不算大,喝多了就頭暈眼花天旋地轉,等到謝洛白和應景蘭姬容君起身要告辭時,王淩有意相送,兩腿卻不大站得住,也不大能找得到方向,暈蒙蒙中,依稀是誰先告辭了,誰也告辭了,誰稍微留了一下,他被誰半扶半抱去了臥房,仆役丫鬟們像是在不斷地向誰道謝。而後他就躺到床上,躺下前似乎有誰在耳邊低低道:“我曾經和你說過,將來你不用別人陪,我陪著你。這話……你可能早忘了罷。”王淩想睜眼,眼皮卻沉重如鐵,身陷進棉被中,沉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