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五章 漢鼎傾裂,群雄舞戈(二四)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晨光冷清,春寒料峭,送行的車架中隱約傳來長琴略帶哀婉的漓漓之聲,伴著馬蹄踢踏,出現在臨淄城南十裏之外,身著一身薄襖輕甲的秦旭隻帶著五十名護衛,跨在馬上,在和前來送行的呂布以及一眾家眷告別。

此番江東事,在當下各司其職的實際情況和秦旭的堅持之下,呂布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由秦旭坐鎮江東,應對劉表的悍然來攻。

同之前或是在生死關頭臨危受命,或是為情勢所逼迫不得已,以呂布女婿的身份暫領大軍相比,秦旭這還是第一次主動要求獨自領軍,而且還是千裏外越境作戰,說實話就連秦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犯了什麽邪勁。

其實正如呂布言語中的意思,自己本是可以不去的。初為人父,不但有了兩個奉若至寶的寶貝兒女兒,而且眼看著呂玲綺的預產期也在即,倘若能夠留在妻兒身邊,在這孤獨的異鄉,親眼看著同自己血脈延續,該是多麽美妙的事情?更別說後院中還有苦等著被他秦某人“拿下”的甘倩和糜貞。有了這等不羨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日子,又何必奔馳千裏,去和劉表死磕?這不是犯傻是什麽?

而且這年頭的江東,可不是後世的魚米之鄉,人間天堂,除了吳郡多中原避難之士外,也就是豫章郡因為地域原因,有一年兩熟的稻米存在。勉強可以算是產糧之地,其他各郡,特別是會稽、丹陽等郡及下治諸縣。因為頻發江河泛濫,又兼有蠻人作亂,說是窮漢惡水、地廣人稀一點也不誇張。這等地方,雖然有秦旭同賈詡、郭嘉等人一番謀劃之下,已經開始有計劃的用土地來鼓勵、吸引人口,可要能成事,說不得也要是數年乃至十數年才能初見成效。便是呂布。說心裏話此時也不過就是激怒於劉表的不宣而戰,而且選擇的還是呂布軍此時的大後方,在戰略布局上給本軍造成了極大的不便而已。相比於北方劉備、公孫瓚的所盤踞和覬覦的幽州、並州和冀州來說,呂布對劉表所據的荊襄之地,目前的興趣遠不如前者。

可畢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呂布的本意,在自處暴怒之餘要親自會會這位敢第一個捋虎須。而且據說是當前同先帝血緣最親的漢室宗親。究竟是耍的什麽心思!放著曹操兵力空虛的九江郡不去招惹,偏偏要兵分兩路,跋山涉水的來惹乎從未同其有過摩擦的呂布軍。這也就罷了,竟然還借了一萬武陵蠻兵為先鋒開道。

但凡有敢勾結異族者,秦旭皆殺之。這是當初在袁術引南匈奴入關以襲陳留時,秦旭當眾說過的話。雖然自中國有史以來,幾乎皆是北方異族南下屠戮中原,而南方異族卻從未有過越過大江之機會。可這並不代表這些人就是善者。當今天下已經是君不君臣非臣的亂世。各方勢力心中都有了一本小賬,這不就連劉表這傳說中的儒雅君子。都在想法設法的找“軟柿子”捏,盯上了江東廣袤之地,若是真讓劉表得了便宜去,呂布軍除非日後不想有寸進,但凡有些念想的話,就都不能允許在大的戰略布局上有退縮之意。

所以不管是為了劉表勾結異族悍然進犯江東傷了呂布軍威名,還是為了保住呂布軍的“大後方”戰略構想,而作為同郭嘉、賈詡、臧洪等一直主張拿江東之地作為戰略縱深的秦旭必須要有強有力的表態。

最有力的反擊和鞏固本軍的大方略,最直截了當的方法就是直接打過去,打怕劉表!打服劉表!同時也震懾其他勢力,分清楚事情的“主次”,莫要看到曹操拿呂布軍當擋箭牌,而呂布並沒有“反抗”,便“乖乖”入彀,就覺得呂布軍好欺負。

而且,江東之地說來是秦旭當初在呂布攻略河北時,親率青州兵、丹陽兵數萬大軍,一路自北向南,由東向西打下來的。為了這揚州四郡,青州兵戰損近三成,丹陽兵也折了數千人,這般大的損失,還沒有修養喘息過來,這才過了多久,就又有不長眼的過來想要趁亂摘桃子。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更遑論那在豫章郡治所豫章縣城,突然“失蹤”的孫策周瑜等一幹人等,更是令秦旭心中直犯嘀咕。因此命令賈詡麾下暗影對於江東消息的探查,特別是豫章、會稽等地的探查,幾乎要比的上許昌事後,賈詡對曹操軍的監控了。

公有劉表無端犯境,勾結武陵蠻的國仇族恨!私有令秦旭百思不得其解的孫策軍勢莫名失去蹤跡之謎,所以,秦旭此番江東之行,也就非去不可了!

“仲明此去揚州,當多加小心!江東之地不比中原,山凶水惡,冷熱不知。須切記暖則減襯,寒須添衣,勿使人念!”先登營已於五更時分拔營先行,因而此時除了由麹義親自帶隊的五十名先登營護衛在道邊等候之外,呂布身邊,破天荒的帶了嚴氏同貂蟬一同來為秦旭送行。而說話的,正是秦某人的正牌老丈母娘嚴氏。慈母一般細心的替秦旭整了整祍角,又回過頭來,十分鄭重的衝慌忙下馬拜倒的先登營統領麹義深深一禮,鄭重說道:“麹將軍!餘等女流之輩,本不該插手軍旅之事。奈何我這孩兒雖然有幾分薄智,但還是太過年輕,戰陣之上難免衝動,餘切切拜托將軍,一定要保護好仲明,勿使有傷!”

“夫人折煞末將了!但請夫人放心!末將等久蒙主公大恩,無以為報,此番就算血濺五步,也必然要護得秦將軍周全!若秦將軍回來有毫發之傷,煩請夫人治末將妄言之罪!”饒是麹義這等狂傲的性子,在見了自家主公的正牌夫人,還有那曾經名震天下的貂蟬夫人衝自己行禮,也不由得慌了手腳,急匆匆應承說道。

“咳!女流之輩!就是如此婆媽!小子!此番去自己多注意小命!唔!活著回來!若是有個長短,讓某家閨女母子傷心,小心某的方天畫戟!”呂布剛剛才佯怒製止了嚴氏和貂蟬的動作,剛低哼了一聲,就突然發現捧著大肚子的呂玲綺,在甘倩同糜貞的攙扶下,從車架上下來,遠遠的盯著秦旭舍不得眨眼似的,而蔡琰也停止了彈奏秦旭以前無聊時哼過的優美旋律,同秦旭寡嫂杜嫣一人一個懷抱著尚懵懂不知世情的秦家寶貝兒秦大丫、秦二丫,也猶如望夫石似的,一個個都不見往日的精明,隻顧著怔愣的同秦旭對視。好端端腦海中一幕主公親送大將沙場立功的雄壯場景,愣生生給這幫女子搞成了十八相送,這場景若是再這麽持續下去的話,別說是追上早已啟程的先登營大部隊了,日上三竿估計秦旭也走不了。沒奈何之下,呂布也隻能冒著被自家妻妾回去家法伺候,秦府一眾女子白眼橫飛的下場,怒咳一聲,一副惡狠狠的模樣對秦旭說道。

“主公和嶽母大人且放安心!且勞暫幫小婿照顧好家眷,待旭解決了江東這疥癬之疾,必當及時回還!”秦旭也頗有幾分尷尬。人言三個女人一台戲,同呂布一樣本來預料中本應該是威武雄壯的大將出征,無端被兩家加起來的這“三台戲”,愣生生將“戰爭片”搞成了“言情片”,情何以堪!情何以堪!沒見自家嶽父、溫候呂老板臉都快被嗆綠了麽。秦旭趕忙圓場說完,匆匆衝越看越走不了的自家家眷幾女和呂布夫婦幾人抱拳行了個軍禮,給麹義打了個眼色,一轉韁繩,帶兵向南而去。

風疾馬快,秦旭、麹義等人不過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就趕上了臨近濟南國邊角,正原地休整的先登營大軍。略作休整、喂飽了馬料之後,秦旭派兵士去給待命的張遼傳了訊息,言告不必出迎,便繞過濟南國境地,直接踏入了徐州彭城境地,眼見春日日頭仍短,天色漸黑,人困馬乏,才下令駐紮休整。

此番這等急行軍,倒也不是秦旭不愛惜馬力、人力。隻是在遠離了青州之後,秦旭臉上才真正露出一絲焦急之色來。的確,劉表不足慮,蠻人不足慮,但能讓曆史上就算是遺計也能算死袁家哥倆定遼東大事的郭嘉,都如此急迫的發出六百裏加急,雖然不知道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但可以想見,事情絕對小不到哪裏去。自賈詡麾下暗影快馬傳回臨淄消息,到本應該是臧霸先從丹陽派人將消息送到郭嘉所在的吳郡建康城,再由郭嘉派人過江將消息送到臨淄城這本相比之下兩倍的路程,竟然是前後腳到達了臨淄,出現在秦旭和呂布麵前,這說明了什麽?秦旭可是聽賈詡說了,郭嘉派來送六百裏加急信函的兵士,至今還因為日夜兼程,路上換馬不換人,跑垮了兩匹上好的戰馬,才將信函送到,甚至才僅隻簡單的說了江東事的大概,就暈了過去,甚至在呂布府上神醫華佗的親自出手診治之下,也直到秦旭出征時,還未曾清醒過來。足可見情況雖然被秦旭預料的很厲害,但實際上還可能會更加糟糕。因而秦旭也顧不得什麽愛惜士卒馬力之事了,一切以疾行為要。隻求可以快點渡江,看看被刻意放在江東養身子的郭嘉,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