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外戚
被秦旭看破了心中所想,話趕話說出大膽羞人話語的甄薑,此刻緩過神來,簡直死的心都有了。
身為一個大家閨秀,在被一個男人看光之後當著人家正妻的麵來“理論”,便已經是道德極限了,更何況自己提出可以“息事寧人”的條件,還是要做這個男人的丈母娘。盡管用詞隱晦,但畢竟就是這個意思。
離經叛道,還是不知廉恥?為了甄家的未來,這些若是被他人得知後,必然會隨之而來的評價,甄薑已是不在乎了。說就說唄,隻要目的能夠達成,為甄家拉一強援,使得家族能屹立於亂世之中而不倒,自己這點犧牲算的了什麽?
可問題是,若單是隻麵對秦旭這位呂布的東床快婿也就罷了。甄薑既然敢在見秦旭第一麵時就毫不客氣的出言諷刺,就不怕秦某人後續會對她這“弱女子”有什麽手段。相對於有誌於拿下秦旭的甄薑來說,夫人怎麽也要比女婿親近一些。而且,在來臨淄之前,甄家上下包括甄薑在內,可是對秦旭同呂布之間的關係有過相當“細致”的了解的。
什麽秦旭抗命!什麽秦旭越權!什麽秦旭逾矩!老甄家可是都是有足夠的證據能夠證明秦某人這年少得誌的小子,其實有不臣之心的。而至於為什麽呂布視而不見置之不理,則被族中智囊歸結於呂布天下第一猛將名頭之下的對家眷的眷顧。
因此,甄家上下有十成的信心。在付出甄薑為代價“拿下”呂布之後,借之以成就本家之所求的。即便是現在被秦旭這惡人橫插一棒,甄家的對策也是將計就計。認為也不過是籌碼再加高一些的問題而已。就算是一時間達不到目標,在已經同呂布軍拉上關係之後,隻要呂布對河北之地心存覬覦之念,總歸是有辦法解決的。
這不,老天爺都在“幫”甄家。竟然鬧出了現在這檔子事情。讓甄薑看到了最快達成所願的“希望”。當然,這是最好是在呂玲綺不在的情況之下。
不管是甄薑還是甄蹇看來,呂玲綺這丫頭在對呂布的影響上。可不是秦旭那惡人可以比擬的。而且在臨淄的甄家細作傳回的消息,呂布對這位呂大小姐的寵溺可是說是沒邊了。畢竟這可是親閨女,而且是獨女!毫不誇張的說。秦某人絕對是走了狗屎運,才娶到了這被呂布一家人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就算是放在眼睛裏還怕被眼皮夾著的寶貝兒。
而且最重要的是。剛剛呂玲綺至少表麵上可是一直同“楚楚可憐”的甄薑站在一邊對抗秦旭這惡勢力的。在沒有被秦旭一番話趕話的“誘供”。拐著彎的逼著說出心中用意來之前,甄薑可是有十足的把握拿下這看上去單純又好心的呂家大小姐的。即便是現在“心事”被說破,甄薑心慌之餘,卻也還是先入為主的對呂玲綺抱有一定幻想,內心希望呂玲綺對此事不要太過在意的。
不過甄薑估計是注定要失算了。呂玲綺雖然也隨軍過過幾年顛沛流離的日子,可有呂老板這視家眷重逾生命的嗬護下,其實並沒有受多少的苦,心性依舊單純。有時候也愛犯迷糊,這一點不假。可問題是這並不是可以將呂玲綺視作傻瓜的前提所在。即便是呂玲綺對甄薑這位了家族而不惜犧牲自己終生的“事跡”所感動。可這依舊不能代表可以容忍一個野心頗大,甚至覬覦自家母親地位的女人,出現在自己本是爹疼娘愛,老公寵,姐妹親的生活當中。
拋卻同呂布共患難同誅賊後,被納為姬妾的貂蟬不說。就算是當初秦旭同呂布這翁婿倆為了徐州,而不得不帶回臨淄來的曹氏夫人,倘若無所出,其實說到底身份也不過是個侍妾的身份而已,著實不會對嚴氏的身份地位有絲毫的影響。要知道,這年頭所謂的侍妾,和三妻四妾中的“姬妾”的意思是完全不同的。因為除卻正妻、平妻之外,姬妾其實也是府中女主人之一,隻是身份地位不必妻而已,所生子雖然比不得嫡子出身,可也是有一部分繼承權的。比如說袁紹和袁術哥倆,袁術經常在人前標榜自己乃是嫡子,而袁紹是妾生子過繼的事情,可真是較起真來,比如諸侯討董之時,不也沒見袁術在袁紹麵前敢怎麽囂張麽,由是而已。
可所謂侍妾卻是不同,侍妾,也就是漢時稱之滕妾,其實說白了也就是地位稍高些的府中女奴而已。就比如曹豹當初在徐州時欲將女兒送給時任青州牧的呂布以結親時那般謙卑所言,並且親自將女兒送到呂布麵前,也正是依足了禮記中所言“聘則為妻,奔則為妾”的禮數。這也就是為何呂布雖然最後在呂玲綺頗有兩位夫人指揮影子的“胡鬧”之下納了曹氏,卻仍舊將曹豹丟在徐州極少過問,甚至在丹陽兵叛亂時,還差點追責其咎的原因所在。
而此番甄薑卻是不同。一來是甄蹇太過於迷信甄家的實力對呂布軍的影響提前把話說死了,二則這丫頭的野心表露的太過早了些。也就是說,呂布現在正妻嚴氏,姬妾貂蟬之外,有甄家“相助”的甄薑瞄上的,至少也是那平妻的位子。倘若有所出,依著甄薑的手段,說不得呂玲綺生母嚴氏的地位也將不保。那豈不是要鬧翻了天去!更何況,在呂玲綺隨秦旭出臨淄時,蔡琰也是打過預防針的。因此,盡管呂玲綺對於甄薑同情心泛濫,可一旦涉及到這丫頭的不懷好意將影響自家平靜時,呂玲綺當然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而就在甄薑後悔莫及,呂玲綺眼神逐漸變冷的時候。秦旭突然冒出的話,卻是皆大大的出乎了兩女的意料之外。使得不管是心中忐忑的甄薑還是已經生出警惕心來的呂玲綺。看向秦旭的目光中皆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意思在。
呂玲綺還好,畢竟平日間秦某人一張巧嘴將嚴氏哄得幾乎拿他當親兒子看,而且之前也因為為了幫嚴氏出氣。戲言甄薑之事差點被呂布給活拺了一頓。再加上現在府中後院還養著個名叫甄宓的幹女兒呢。當然,更別提三年來秦旭種種看似難以讓人理解,卻最終給呂布軍帶來十足好處的舉動,令呂玲綺對秦旭生出的近乎盲從的信任本能了。
說來也是。身為妻子,在見了自家老公秦旭和身子光光的甄薑,孤男寡女呆在無人處那麽許久,都能認為是秦某人吃虧。還不忘提醒秦旭莫要疏忽大意,落入歹人圈套,這還能讓人從何處挑理呢?
相比於呂玲綺下意識的就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秦旭是在使計來說。甄薑卻是先是警覺,隨之卻是自顧猶疑了起來。倒也不是說甄薑有多麽相信秦某人的人品。對於一個看光了自己還在那紅口白牙一副吃虧模樣的惡人,甄薑對秦旭是一點好感也欠奉的,若不是甄家還有求於呂布軍。而且小妹甄宓也在這家夥手中“為質”。甄薑自信有一百種方法讓秦旭在冀州無聲無息的消失。可就在甄薑欲要翻臉的一刻,卻在一瞬間想到了同自家老爹甄蹇和兄長甄坤之前所推斷的秦旭功高蓋主,畢將反傷克上預言之事,卻是莫名奇妙的連帶著對秦旭的“提議”有了幾分將信將疑。
“你……你什麽意思?宓兒可是你義女呢!”甄薑的嘴唇蠕動了許久,在莫名生出的對呂玲綺的幾分愧疚之意下,終究還是凝聚成了這句信息含量頗大的問話來。
“什麽什麽意思?這又和宓兒扯上了什麽關係?甄二小姐這話問的太有水平!請恕秦某不學無術,聽不大明白呢!”見甄薑上鉤,秦旭反倒是不著急了。拿喬端起了架子,一臉我很迷惑。啥都不清楚的神態,看向甄薑,這討嫌的神色,在甄薑眼中哪裏還有半分那傳言中威風無匹,未嚐一敗,年少高官等種種光環籠罩下本應該有的氣度在,分明比那調戲女子的惡霸還要讓人討厭三分。不過話說回來,盡管沒有實際上手,可也是借著“救命”之事占了便宜,這會子卻是吃幹抹淨一副決口不認模樣的秦旭,在甄薑眼中,本就已經好感墊底了。秦旭也正是知道了這一點,才做出這麽一副姿態來,不愁甄薑不“上鉤”。
“你……你在耍我?”說實話,甄薑不愧是當年名滿河北的大美女。這番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輕蹙黛眉薄生怨怒的樣子,竟也突然間讓見慣了後世網絡中環肥燕瘦,各姿各色美女的秦某人心跳猛然間漏了一拍。
“咳咳,怎麽會!”好在兩世為人的秦某人克製力還是值得肯定的。略略心虛的看了正為甄薑露出了“尾巴”而自生悶氣的呂玲綺一眼,秦旭佯作不在意的說道:“家嶽年逾四旬,卻至今唯有我妻玲兒一人,倘若甄小姐能有本事讓家嶽開枝散葉,秦某也當是高興的緊。至於宓兒麽……嗬嗬,家嶽自姓呂!宓兒自姓甄,即便是改名換姓,也合該姓秦才是,隻要‘真二’小姐你好生養,些許俗世禮法,又有什麽打緊呢?”
“仲明!謝謝你!”甄薑正在思考秦旭似真似假的話中意思究竟有幾分出自本心,可本就對秦旭盲目信任,又自以為識破了甄薑“偽裝”的呂玲綺,卻是沒有多想。隻聽得秦旭為達目的,竟然為此甚至不惜遂了這“妖女”的奸計,還要類似於自打自臉的處理同剛剛認下的義女甄宓之間的關係,如此大的犧牲。而這一切,卻皆是為了讓呂家“開枝散葉”,了卻老爹無子的遺憾。呂玲綺的眼眶頓時便紅了起來,眸帶不滿的白了猶自沉思的甄薑一眼,滿臉幸福之色的看著秦某人,恐怕就著這股勁,現在秦旭讓呂玲綺單騎去同冀州兵衝陣廝殺,呂玲綺也會二話不說上馬便去了。
“不知計將何出?秦使君何以教我?”甄薑思慮良久,還是拿不定注意,就連秦旭話語中有涉嫌沾便宜的輕佻之語,也被已經被秦旭這些話迷住了心竅的甄薑下意識過濾了去。甄薑現在心裏亂的很。畢竟秦旭這個命題太大了些。那感覺就像是本以為已經是絕路,不得不先行回手打算另辟蹊徑之時,卻突然發現有個不怎麽友好之人答應給指一條光明大道一樣。讓人徒生懷疑之餘。也的確很難割舍的下。
“嗬嗬,隻需如此如此……”秦旭做了個加強的手勢,手臂上的傷口讓秦旭的臉上不由抽搐了一下,待甄薑看過來時,卻已經是換上了一副人畜無害的笑眯眯的神情,貌甚誠懇的湊近甄薑小聲說道。
此夜,月黑風高!此刻。燈光如豆!甄薑在秦旭的軍帳中足足呆了近兩個時辰,直到天邊已經隱隱有些發白的趨向,才帶著幾分疲憊和滿臉的由於激動而生出的潮紅之色。回到了自家的營帳之中。
“薑兒!緣何回來的這麽晚?”晨風吹動著甄薑營帳並未夾起的簾門,黑暗中的宛若一條黑旗飄揚,讓甄薑不由得攏了攏身上披著的厚厚的披風,抵禦著早寒的天氣。加快了幾步。進入到自己的營帳之中,正欲回首夾緊簾門時,突然聽到身後黑暗之處,一個疲憊而蒼老的聲音低沉響起,饒是自詡智計過人的甄薑,也嚇得手一哆嗦,差點丟掉了三魂七魄。
“爹?爹爹,你如何在這裏?”熟悉的聲音讓甄薑好容易喘過了氣來。看到自家老爹甄蹇竟然杵在那尚未撤去的木桶邊上。甄薑不由得又想起了迷糊中被一雙大手從冰冷水中抄起來的情景,臉色不由得微微露出幾分尷尬、羞澀、微惱之意。再加上不知道甄蹇在這裏呆了多久,心中竟是莫名有些發虛的甄薑,話語中頗有幾分外強中幹的質問的語氣。
“唔?爹爹是關心你!所以在被那些兵將禮送回帳之後,尋了個由頭來見你!想問問你今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卻不料,你……”甄蹇被甄薑所問之語弄的一愣,沉吟了片刻,也不知是對深更半夜在女兒的“閨房”中呆了這麽久而感覺不合適,還是對甄薑之前的行蹤有幾分猜疑,總之甄蹇的口氣雖然說是關心甄薑,可語氣上,卻讓人怎麽也聽不出幾分親熱來。
“女兒怎麽了?爹爹此言何意?女兒不太明白!”甄薑突然感覺黑暗中自家老爹竟然給自己生出了幾分陌生的感覺來,剛忙甩甩頭,將這種令人不安的感覺拋之腦後,凝聲問道。
“咳咳……,那今晚兵士圍了你的營帳究竟是為何故?究竟是誰在裏麵?還有薑兒你不是到如今還沒對那呂布死心麽?”女兒說不太明白呢!甄蹇心中生出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猶疑,被甄薑的疑問句給堵了個半死,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甄蹇其實是心亂了!試想,女兒營帳中盛滿水的木桶,幾乎驚動全營的尖叫,突然到來的“秦呂氏”,欲蓋彌彰的詭異的調兵離開的動作,以及……以及木桶邊上和地上,那數滴幾乎讓甄蹇浮想聯翩,直欲發狂的殷紅血滴,都似乎說明這種肯定還有別的,至少是此時呂布軍中“高層”希望“掩蓋”的事情存在。甄蹇畢竟在江湖上混了一個甲子,能把持那麽大的家業,多少也是有些眼力見的!至少這腦補的功夫可謂一流!以至於在湊巧錯過了去秦旭營帳“議事”的甄薑之後,在這黑暗中站了足足快兩個時辰的甄蹇,好容易等到了從唯一亮著燈的秦旭營帳回來的滿臉疲憊和紅暈的女兒,在剛剛開口發問,便被甄薑的話給堵了個上不去下不來,可如何能消下氣去?
“爹爹!你究竟要說什麽?薑能有什麽事?還有,這和溫候又有什麽關係?”甄薑真是搞不明白自家老爹今晚這究竟是怎麽了?先是大半夜的不睡覺竟然出現在自己營帳中嚇唬人,差點又讓甄薑再次重演兩個多時辰前的“舊事”,再者甄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下天色太晚,自己又太困太疲憊,怎麽好像聽甄蹇的那些問話,明明聽上去像是極其普通交流,怎麽就那麽讓人聽不懂呢?可作為老爹的甄蹇既然感興趣,甄薑還就真沒有隱瞞的意思,當然,在甄薑看來,其實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不過那被秦旭極力否認的被人看光之事畢竟沒有什麽光彩,下意識的便被甄薑一筆帶過,隨口敷衍說道。
“薑兒!你糊塗啊!”一個問的模糊,一個答的糊塗,再加上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證據,甄蹇可是著實有些誤會了!而又看到甄薑那“滿不在乎”直打哈欠的樣子,甄蹇高抬起手來,還就真想一巴掌下去讓甄薑清醒清醒!可試了好幾試,甄蹇都沒有下得去手,這畢竟是自家寶貝兒女兒嗬!
“爹爹,究竟怎麽了?你這又是要做什麽?女兒現在疲憊的緊,若是沒有著急的事,咱們明天再說好麽?”甄薑本就是個養在深閨的大小姐,此番又這麽被“折騰”了一番,又驚又怕,又羞又愧之下,早就已是困倦之極了,雖然察覺到了自家老爹的不對勁,但業已混沌的大腦,卻是已經不太怎麽聽使喚了,隨口說道。
“……逆子啊!”甄蹇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