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小肖,把這個案子的資料整理一下,明早交給我。”辦公室的某個工作間,一個藍色的文件夾放在了桌子上,裏麵坐著正劈裏啪啦敲擊著鍵盤的人停下指尖的動作,抬頭衝身旁稍稍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露出個燦爛的笑顏來,

“嗯,知道了。”

“對了,前輩,這個月我們的戰績可是很理想哦,獎金應該不少吧?”轉眼,之前一臉的笑顏裏便增加了些狡黠的意味,頗為神秘的道,

男人和善的臉上露出抹無奈的笑容,伸手敲了敲眼前這個一臉財迷樣的下屬的腦袋,“真不知道你這小孩兒的腦袋瓜裏除了錢還有什麽?好好把這個案子完成,自然少不了你的獎金的。”

抬手揉了揉被敲的額頭,衝離去的背影癟癟嘴,這才拿起眼前的文件夾,然後一雙不大的眸子裏頓時露出興奮的光芒。

男人嘴裏的小肖自然就是肖璿了,兩年前那個倒黴的清晨她在一陣憤怒中竟然奇跡般的通過了這家事務所的麵試,成為了那年進入事務所的唯一一個二本畢業生。於是,肖璿便帶著滿心的期待進了這家全國聞名的事務所某沿海分所。

作為一個學曆不高又沒有特殊關係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職員,肖璿的日常工作無非就是複印複印文件,打打字什麽的,當然還要附帶幫一眾相比她來說已經是老職員其實也不過是普通職員的人端茶送水,叫外賣,買早餐……總之就是做一大堆本來不屬於她分內的亂七八糟的跑腿工作,雖然有些憋屈,不過肖璿倒是看得開,這個社會,新近人員除非有什麽特長或者有後台,不然就是拿來給老人員使喚的,這是一個定律……

不過甘願忍受各種指使並不代表肖璿願意一直處在這樣一個地位,她雖然沒有什麽狼子野心,不過上進之心卻還是極為強的。所以,這般混了一年,肖璿終於是脫離了跑腿的悲慘命運,一來是因為有新員工進來了,二來也是因為肖璿個人的努力。

雖然文憑不高,可肖璿對於自己的專業知識和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之前的一年之所以願意那般忍受,是因為她知道,這是一個必經的過程,作為沒有背景的她,要想在這個人際關係極為複雜的地方混下去,就必須依著這規矩來,如果一開始就妄想著上位而太過鋒芒畢露,那會招致許多是非,以後的日子也會如芒在背,一不小心便會萬劫不複……

後來的一年裏,肖璿一直安分的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同時不時的在有上級參與的case裏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於是,沒有小半年,肖璿便被那堆有著單獨辦公室的大律師裏麵其中一人相中了,直接選為了助理,雖然工資和職位沒有改變,可是實質性做的工作卻是有了很大的改變,並且是朝著肖璿理想的方向發展的。

簡單來說,原來的肖璿主要工作就是每天在電腦麵前打一大堆各式各樣的文件,偶爾參與一下一些小案子的處理,實際上也就是一般的文職,所學的法律知識基本上不怎麽用得上,這對於肖璿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而當上了律師的助理,便可以跟隨著那位律師跑現場,上法庭,直接插手案件的辦理,雖然這樣下來,工作量可能會增大,可是作為一名律師實際辦案的經驗那可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而更幸運的,相中肖璿的律師是一名辯護律師,

事務所裏有很多擁有獨立處理案子資格的律師,而他們中又分為顧問律師,這類律師一般情況下負責幫各種公司草擬合同,提出法律規劃,當然,偶爾也要幫那些商人們擺脫一下法律的製裁。這類律師收入相對來所較為穩定,不過肖璿對此時毫無興趣的。還有的便是肖璿向往的辯護律師,這類的工作,用通俗點的話來說就是幫人打官司的…

後來的半年裏,肖璿每天跟在那位大律師,也就是之前那位中年男人,肖璿嘴裏的前輩的屁股後麵,參與各種案子的處理,一直被隱藏起來的才能也日漸顯露,於是,工作越發的順風順水……

偶爾遇到些較簡單的案子,男人會直接放權讓肖璿獨自去處理,所以,而今的肖璿已經開始朝著一名獨立的大律師道路上邁進了。

這次接到的是一樁刑事案件,需要調查的資料頗多,肖璿連中午的午休都直接省略了,忙到傍晚才終於把那一大堆的卷宗看完整理好。撐了個懶腰,肖璿抬手看了看表,這才驚覺時間已是不早了,諾大的辦公室裏多數人都走光了,隻剩下少數隔間裏還留著加班的同事,平日裏她也常常這樣在辦公室加班到夜幕降臨,可今天卻是個例外……

忙忙把資料整理好,肖璿連辦公桌也來不及收拾,提著包便出了辦公室。抬眸看了看天邊就快隱沒身影的半個夕陽,肖璿皺皺眉,也懶得等龜速行駛的公交了,手一招,便打了個出租直奔目的地。

每個城市裏的出租車司機大概都是把車當飛機開的主,而肖璿搭的這張車司機雖然看著是個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車子一發動卻依然是沒命般的施展出租車師傅特有的十八般技能,見縫插針,爭秒過綠燈什麽的做的可謂行雲流水,把後座的肖璿嚇得的小心肝一陣跳,就怕這師傅一個不小心直接連車帶人磕前麵的車身上。事實上,是肖璿想太多了,雖然受了些小驚嚇,可她還是平安的抵達了目的地,並且是在難以想象到的短時間內。

平複了仍舊有些砰砰跳的心髒,肖璿推門走進了那家裝潢極為精致的糕點店。店麵裏麵是柔和的暖光,空氣裏飄散著糕點的香甜,氣氛是肖璿喜歡的溫馨,這也是她之所以要跑這麽遠來這裏的原因,

“你好,我來取定做的蛋糕。”肖璿說著遞過一張橘色的訂單,

長相清秀的店員伸手接過單子,看了看,抬頭露出個標準的禮貌笑容,“肖小姐,您稍等。”

“嗯。”點點頭,肖璿看著店員去了裏麵,便把目光移到了那些擺在透明櫃子裏精致的糕點身上,每次來這裏,她都有一種把這些看起來無一不再引誘她的糕點全部打包帶走的衝動,可是那當然隻是想想,且不要說她有沒有這麽大的胃口能把它們吃完,光價錢就不是她能輕鬆承擔的。所以,肖璿曾下過決心,每次品嚐一種,有朝一日定要把這裏所有的品種都嚐過來,可是自從兩年前無意中發現這家店到現在,她轉來轉去也就吃過那一種。

這次,自然也不列外,選了半天直到那個小店員拿著蛋糕出來時,肖璿仍然還在糾結中,到最後還是買了那份吃了兩年的糕點。

回到家裏,打開蛋糕的包裝,看著那個熟悉的以黑白兩色為主的蛋糕,再看看另一旁吃了兩年的糕點,肖璿無奈的一笑,她還真是一個專一的人呢……

關上主燈,隻留下一盞橘色的台燈,肖璿開始為那個蛋糕上插蠟燭,三根,一根代表十歲,這個蛋糕的主人今年三十歲……點燃蠟燭,肖璿打開手機在對麵放好,然後在蛋糕後露出極為燦爛的笑顏,閃光燈閃過,肖璿拿起手機,看著上麵點著蠟燭的蛋糕頗為滿意的挑挑眉,然後謹慎的輸入那個一早便刻在腦海裏的號碼,停頓片刻後,按下了發送鍵……

某個寫字樓的辦公室裏,手機一陣震動,與桌麵摩擦發出些細小的“嗡嗡”聲,在夜間寧靜的辦公室顯得格外醒目。一雙骨骼分明的大手拿起手機,及時製止了那震動聲,屏幕上顯示著一條未讀彩信。

手指點了點那提示,一張照片便出現在白底的屏幕上,簡單的點著三根蠟燭的黑白色蛋糕,上麵用不知什麽材質的東西寫了幾個字“繆凡,三十歲生日快樂”,後麵還畫了個吐著舌頭的笑臉。

許久後,手機屏幕閃了閃,然後黑了屏幕。

兩年前,肖璿剛進入這家事務所,除了下定決心要成為一名獨當一麵的大律師外,還多了一個目標……一個男人,一個冷若冰霜的男人……

繆凡,留美回來的法學高材生,專職於大公司經濟顧問,以理智果斷的行事作風短短幾年便在律師界嶄露頭角,現為這家分所的負責人之一。肖璿見到他是在新員工的動員大會上,本來無聊的就快打瞌睡的肖璿在那個男人站上台來的瞬間便把所有的目光投到了他身上,一套熨帖的藍灰色西服,身形高挑勻稱,臉龐五官都是肖璿極為喜歡的立體而精致,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仿佛一尊做工精良的雕塑,沒有一絲一毫的缺陷,無論從身材還是臉龐都堪稱完美。

這一麵,肖璿便陷入了那雙不帶任何感情的眸子裏,後來的日子裏,通過各種方法,肖璿對他的所知逐漸加多,於是,陷得也越來越深,直到開始喜歡上了那個冰冷理智的男人。

知曉了他的生日後,肖璿每年都會定做一個蛋糕,拍一張照片發過去,雖然每一張肖璿都參與拍攝了,可照片裏從來隻有蛋糕……肖璿不是一個膽小的女生,對於愛,喜歡上便是喜歡上了,她從不掩飾。可是,在肖璿的觀點裏,兩人隻有站在平等的地位上才能拋開其餘的東西談論情愛。

所以,雖然喜歡,但肖璿卻從未直接向那人表達過,她隻是不斷在努力,向著那人的地位奮進,有一天,她能與他並肩而行時,她便會毫不猶豫的告訴他,她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