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夜市回來,已經很晚了。其實是可以回來得更早一點的,隻是不知道慕城風那家夥,到底是哪根神經抽筋,看到夜市裏的情侶手牽著手逛,給人一種很幸福的感覺之後,非得讓我也那樣陪著他。
我個人是很不願意的。天知道啊,我最害怕走路了,現在讓我放著車不坐,而選擇走路,誰喜歡沒事找事做啊?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憑什麽我要陪他?
可世間還真有這麽奇怪的主兒,我遇到的幾乎都是。他自己奇怪就算了吧,還喜歡拉著人一起跟他發神經。在把我買的東西扔給他的助理,並吩咐把車開回去之後,不顧我強烈的抗議,依舊把我拉上了這條漫漫的回校路。
我懷疑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他很多的情,不然我怎麽就拗不過他呢?還是說,他吃定了我會心軟?不過,他怎麽就能抓住我的弱點呢?他跟我熟悉的程度,絕對還沒有到可以在任何時候找我的茬。難道說他也會很分析人的特征,善於抓住別人的不足?
能夠準確的洞悉別人的心理,在這樣一個社會,對於一個人來說,無疑是具有莫大的優勢。能夠擁有這樣的能力,不是輕易就能夠練就的。但是,察言觀色,卻是我們在行走在這個社會所必須具備的基本技能。
不過,我更佩服的卻是慕軒逸,離我那麽遠,卻依舊能夠準確把握我的情緒脈搏。或許,我親近慕城風,不太過反感他的一個最大的原因,也是因為他與軒逸給我的感覺是那麽相似。對於熟悉的人和事,在任何時候都會讓人忍不住親近,每個人都應該有這樣的感受。
對於慕軒逸,我想,我恐怕是很喜歡很喜歡他了。可是他卻還沒有對我說過喜歡之類的話。這場愛情,我輸在了起跑點。以致於總是在慕城風身上找屬於他的影子,會不自覺的跟著他的腳步走。奇怪的也是,這兩個人,除了性格有些不太一樣之外,還真是驚人的相似。城風給人的感覺,有時會有一點點的溫暖,雖然也是妖豔的模樣,但是,他不像慕軒逸一樣冰冷。
他要牽著我的手,慢慢地走。剛開始,最後一絲理智還在掙紮,把手從他纖弱的手掌裏掙脫出來。幾次堅持之後,我放棄了。他的手,是冰涼冰涼的,沒有溫度。不像卓越的手,完全可以握住我的小手,手心裏傳來的溫度也是溫暖的。傳說,手冷的孩子缺乏安全感。慕城風他,也是這樣的嗎?
我側過臉看他,在路燈的映照下,一臉滿足的表情。這樣的情形,突然就讓我心疼了。這個男生,居然比我還要容易滿足。不管我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哪怕就給他現在這片刻的溫柔,縱使被人指責用情不專,三心二意,我也不會覺得這樣做是錯。就是那麽一刻的幸福,叫我怎麽忍心打破?我也是貪戀幸福的人,隻有我懂現在的期望。哪怕隻是騙騙自己也好啊!盡管最後夢會醒,依然會回到現實,但,至少擁有過那一秒鍾的幸福,這樣也足夠了。
就這樣,兩個人,各懷心思,手牽著手,各自感慨無限的走在一起。明明那麽近,卻又那麽遠。這樣心理複雜,表現形式卻是簡簡單單的。讓人看上去,應該也是很羨慕的。現代人的愛情,要求的越來越多。哪裏像古代,隻有在掀開蓋頭的那一刹那,才知道自己的新嫁娘長像什麽樣!人的欲望,何時才會有盡頭呢?這不是我一個小小的平凡女生能夠思考出答案來的問題。牛頓,他那麽偉大的科學家,因為一個萬有定律而穩固了無人撼動的科學地位。連他都感慨:我可以計算天體運行的軌道,卻無法衡量人性的瘋狂。欲望,永無止境。適度的欲望可以讓人不斷改進自己,讓人改變糟糕的現狀。超額的欲望,則會把人送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慕城風他隻是這樣靜靜的牽著我的手而已,往日的邪魅,在這一刻掩飾了蹤跡。這一刻,他就像個拿到了糖的小孩子,臉上寫滿了歡喜。不知道是母性泛濫還是怎麽了,心裏感到暖暖的。這樣的感覺以前跟卓越在一起的時候有過,也隻有跟卓越在一起的時候有過。
我被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一下子就把手從慕城風的手裏掙脫出來。沒有像剛開始一樣占有欲強的緊緊抓住我,所以,很輕易的逃離的他的掌握。
我突然的舉動,讓慕城風失神了一片刻。我不敢看他受傷的表情,怕那莫名的悲傷會刺痛我的心,更怕一不小心同情變愛情。我不知所措,隻好低下頭。
許久,兩人都沒有做聲。突然,感覺他輕輕的拍了拍我的頭,然後磨蹭著我的頭發,親昵、溫柔。
“對不起……”不知道說什麽來打破這尷尬的沉默,隻是奇怪的覺得自己該說聲抱歉。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他輕不可聞的歎息還是被我捕捉到了,聽在心裏,一股不知名的情緒縈繞在心裏,感覺漫無邊際的傷痛襲來。不知是逛街逛得太累,還是心裏承受了太多,倦意猛然卷來,仿佛很久很久沒有休息了,隻想躺著,直到消除疲憊。
“累了啊?”察覺到我的情緒,慕城風柔聲的問。
“嗯。”連說話都沒有力氣了,隻有輕輕的應他。
他走到我跟前,修長的手指晃動著。“你有兩個選擇,要麽選擇背,要麽選擇抱,自己決定吧!”
睡意被嚇得一掃而光。這是個什麽男人啊?變臉的速度比女生還快,自然流露的霸氣讓我毫不懷疑這是他的一貫作風。
我從來都不會做無謂的掙紮,就算是有,也不會影響別人。這不!我考慮了一下,選擇了前者。
我們就這樣,他背著我不說話。我也很自覺地,不說話。因為大家心裏都明白,這樣的情況下,沉默是最好的交流方式。
而我呢,這樣的情形,忍不住想起卓越。他也這樣背過我,雖然同是在我累得不想走路的情況下,卻是不一樣的光景了。忽然才發現,一晃眼,居然已經過了這麽久,仿佛滄海已經變桑田。
路燈下,城風背著我的身影,被拉得悠長悠長,而兩個人的影子重疊著,似乎預示了這兩個人糾結著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