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等到下午,伏特加出門忙了兩個小時,到午飯時間,便已然回來報告說事情準備妥了。
雖說從變成人魚那一刻起,零那波詭的臥底生活忽然劈了叉,走上帶著點奇幻色彩的故事路線。原本已經習慣了單打獨鬥的生活,忽然有點感歎伏特加的好用。
莫名有點惆悵的感覺。
下一刻這種悲春傷秋的弱氣情緒便被打破了。
還是琴酒將人抱上了車,到渡口再轉移。零提出準備輪椅,被琴酒嫌棄尾巴太長,定製專門的輪椅太麻煩。
將人魚和自己都塞進車後座,琴酒吩咐伏特加開車。伏特加便守著自己的麵前的一方視覺,車內後視鏡都不帶看一眼的。
零盯著車窗外,說不上生氣還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總之,就是試圖將自己和琴酒撇開來。
車窗自然貼了膜,外麵的風景沒怎麽看著,隻看見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和琴酒略顯模糊的影子。
原本應該再將臉貼近些,去看外麵,但對著車窗上映著的綠眸,零的頭怎麽也湊不過去。
忽而感覺那影子動了動。零控製住自己下意識想要回過頭的動作,下一瞬間被魚尾上的觸覺驚了一跳。
零瞪著琴酒抬起的唇角。
琴酒望著人魚瞪大的眼睛,將手裏的噴壺遞過去。
“小心成魚幹。”
零撇開頭,嘴裏嫌棄琴酒多事,沒說自己的尾巴確實舒服多了。
伏特加往座椅裏縮了縮。
·
天空陰沉沉的,下午兩三點的時間,卻顯得像是天要黑了似的。
角落裏一點火光緩慢地翕動。
天空飄起雨絲。
不大一會兒,貝爾摩得的發絲就變得濕漉漉的了。一窩回巢的蝙蝠飛落在她旁邊的建築下,翅膀發出“簌簌”的聲音。
貝爾摩得捋了捋鬢角的發絲,緩身走向雨中。幾息之間便沒了身影。
燃盡的女士香煙,被隨意拋落,滴進一汪積水中,火滅,餘下淺淡的香氣。煙零從地麵升騰而起,直指梁下的蝙蝠窩,卻斷裂在半空中,哪裏還有那群蝙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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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裏,若狹留美換了身裝束。
零的目光不禁落在她的腰間,隱約能看到細長條狀的印記。
泳衣外搭著遮陽的薄紗,若狹留美這一身裝扮,倒像是準備去沙灘來一場陽光浴。
“進了若狹灣,還需渡水一段距離,才能到達遺地。”若狹留美打量伏特加和琴酒,“你們能潛水嗎?”
伏特加指了指腳邊的潛水設備。
“行吧。”若狹留美聳了聳肩,扭身就走,“那我先去補一會覺,到了地方再來叫我。”
“我去開船。”
隨著伏特加離開前往船長室,原地便隻剩下零和琴酒。拖著條尾巴,零也不能像是若狹留美一樣轉身就走。
兩人大眼瞪小眼。
琴酒:“後麵有遊泳池。去嗎?”
“……”自然是去的。無論怎麽樣,都比現在的情況要好得多。
琴酒往前一步,嫻熟地伸手。
零猶疑了一下,將手搭在琴酒肩上,微一使力,尾巴便也搭上琴酒的另一肘彎。
琴酒說的泳池,設在夾板上,但在泳池之上,也建了高大的遮陽頂,像是玻璃房,能夠充分感受海上的陽光。
同時,遮陽頂是能夠打開的。既可以是室內泳池,也可以變成室外泳池。
到了池邊,零幾乎算得上是從琴酒的手上滑了出去,“撲通”一聲,濺起的水花甩了琴酒一身。
魚入“大海”,尾翼舒展。襯衫在水下柔軟成一團雲般貼在零的身上,金發沾水,緊緊貼著臉頰,紫灰色的眼眸像是泛著一層水光,熠熠然般閃爍著光。
琴酒拭去眼角和唇上的水珠,舍去池邊的躺椅,坐在角落邊上的高背沙發上。
也不知是誰在這擺了這麽一張格格不入的椅子。
泳池裏的水似乎是取自於外麵的海水。一入了水,零便感覺到了水的不同。這段時間,再沒有比此刻更舒適的時候了。
就連此時琴酒投過來的目光,都沒得比平日難以忍受了。
也或許,隻是短短幾月時間,他便已然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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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在水中暢遊了一番,最終飄浮在水麵上,打了個美人魚方式的盹。
琴酒兩條長腿交疊在一起,一手撐著頭,看不清是在發呆還是瞌睡。
從遊輪下層鑽上來的伏特加一時不知道應不應該開口。
最後,想到此行的目的,伏特加小聲試探地叫了一聲:“老大?前麵就是若狹灣了。”
此時天空已然遍布著晚霞,昏黃的天空倒映在水麵上,玻璃做的遮陽頂也染上了橘色的腮紅。
一池春水裏,琴酒能看到人魚閉闔的雙眼,目之所極,超然的視力讓睫毛下投影都看得非比尋常般清晰。
微翹的弧度帶著某種說不清的美感,如三伏天的冰飲般熨貼。
唇瓣潤澤……
交映著此時天空的色彩,像是什麽絢麗的美夢。
零先是聽到一陣嘰裏咕嚕的聲響,然後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視線,一下從短暫的休息中驚了起來。
也許是身處海洋的原因,他的警惕性比之前一段時間,下降了很多。此刻剛醒過來,紫灰色的眼睛裏還帶著股迷茫。
等到眼神清亮,他忽而反應過來,剛剛在夢中聽到的聲音並是伏特加呼叫琴酒的聲音。
頭頂忽然想起一陣“劈啪”的聲響。伏特加詫異地抬頭:“下雨了?”沒料到海上的天氣變幻得這樣快,明明沒有一點下雨的預兆。
琴酒看向遊輪的前方。
一道水柱衝天而起,墜落下的海水打在了遮陽頂上。
並不是海上忽然變了天氣,原是一隻鯨在此處換氣。
海水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很快便停止了。鯨卻沒有馬上離開。它似乎對眼前的遊輪有些好奇,繞著這艘輪遊了好幾圈,才戀戀不舍地沉入水底。
但零聽到的聲音,也並不是這隻鯨的。
遊輪在鯨沉下去後,繼續向前駛去。大家便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天空變了一個顏色。
橘黃斬去昏暗,不僅僅是變得明亮起來那麽簡單。陽光撒下來,天空是澄靜的白和藍,海是極致的藍。
——他們像是換了一片天空,換了一片海。
四周傳來尖銳卻並不刺耳的聲音。但在零的耳朵裏,卻全然不是這麽一回事。
他聽到的是一聲聲喜悅而歡愉的歌唱。
一個灰藍色的身影從海中躍起,帶起飛濺的水花,在空中像是一輪彎月,“撲通”墜入水中。然後是接二連三的水花與月亮,以及撲騰入水的聲響。
“海豚?”伏特加盯著遊輪外的藍色身影有些驚異。
馬達的聲音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下來。
“看來他們是來迎接你了。”若狹留美從下麵走上來,“倒是省了我的功夫。”
琴酒:“還有多久到?”
“老大?”
明明聽起來和平常沒什麽區別,但怎麽覺得,琴酒好像不太高興。
零回頭,卻也沒在琴酒的臉上看到什麽特別的表情。跟在他身邊最近的伏特加也發出疑問,應該也是聽出了琴酒語氣中的不同尋常吧。
忽然,零福至心靈地,好似想到了什麽——琴酒,應該也是能聽到海豚那些高頻率的聲音吧。
但是,這又和琴酒的情緒有什麽關係呢?
【瘋狂的占有欲:誰也別想從天蠍座手裏搶走什麽,他們會發瘋一般奪回來。】
然而,琴酒旁邊的狀態圖標突然闖入零的眼中。
零:?
“這是若狹灣的內部。若狹灣下是混亂的暗流,海麵上沒有標誌物,羅盤在這裏也不能起作用。”若狹留美解釋道,“但這些海豚會遁著正確路線到達遺地。”
若狹留美望著遊輪周圍的海豚,也不由得變得輕鬆起來:“即便遊輪不動,也會因為海豚遊動產生的洋流最終飄向遺地。”
伏特加:“那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跟著海豚到達你們的遺地。”
“沒有人帶領,哪裏是那麽容易進入若狹灣內部,遇到這些海豚?”若狹留美想到意外進入遺地的朗姆,心裏一梗,“……除非運氣。上千年裏,也隻有那麽一個意外進入的。”
“雖然會慢一點,但勝在安全。不過。”若狹留美轉移了話題,看向零,“人魚想必是能和他們交流的。”
何止是交流?
零正待說話,琴酒已然說道:“不用。隻要能分辨方向就行?”
一點也無問詢的謙卑。
若狹留美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隻要知道方向,躲開暗流,便也能到達遺地。隻是……”
這並不是簡單的事。
遊輪雖然能在若狹灣正常航行,但若狹灣內的磁場是無規律的,海麵上又無標誌物,從若狹灣內部觀望到的星星,也和正常情況下的不同。
遮陽頂被遙控打開,不知道從哪裏飛出來的蝙蝠,遮蔽了半個天空。
一直圍繞著遊輪跳躍的海豚,紛紛沉入水底,安靜不少。
零揉了揉耳朵。
琴酒對著若狹留美挑眉:“去吧,做你原本的工作。”
若狹留美抽了抽嘴角:“……”她好像並不是他的下屬吧。
“還有事?”
“……沒有。”若狹留美轉身下了船艙回船長室。
腳步聲聽起來,比起來時重了許多。
伏特加在原地愣了兩秒,腦袋裏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主動跟上了若狹留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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