瞠目結舌的重逢

認識奇斯·威廉姆斯的人都會覺得他是一個體麵人應該讀過不少書在很好的大學受教育舉手投足很有氣度——在不看他衣服搭配的情況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李鷺被一把冰冷的槍管抵住腦門的時候正在鑽研一本男性生理醫學書籍關於如何增效持久的內容。她入這個行也不算很久仗著自己年輕日日夜夜地啃書外加開設了自己的診所可以看到很多臨床病例進行實踐於是在男科方麵的技術有著長足的進步。

她被槍管抵住頭的時候是有一些驚訝的自從遷居到這條巷子裏沒少被周邊的小痞子小混混騷擾自從楊拉著她大幹一場之後附近的黑惡勢力都知道全能診所裏住了個變態女醫生住了個能夠隨時隨地進行閹割行為的女醫生於是都嚇得屁滾尿流再也不敢到她這裏來上竄下跳。

居然還有人敢用槍管指著她。

李鷺瞪著書頁上的男性某部位解剖圖想該怎麽把他也教訓一番呢?把這個不知道情況的可憐家夥嚇得屁滾尿流。

可是當抬起頭來她一瞬間立刻感到是自己很想屁滾尿流。來的是好久不見的一位故人名字……名字叫做什麽來著?麵包還是牛奶之類的?

“你再動一下我就打死你!”麵包先生惡狠狠地說“你再磨蹭一下試試看把你們醫生叫出來。”

看來是完全沒有認出她是誰。真的很像是他的做事風格在某些方麵會有乎常人的第六感在另一些方麵卻會比所有人都要遲鈍。上帝是公平的當他賦予你這方麵的天分時就會在你身上剝奪下另一方麵的長處。

李鷺非常感謝楊的教導讓自己在半年內迅掌握了名為麵癱的絕招據楊說不論遇到多麽難纏的審訊隻要你一直保持麵癱任是福爾摩斯從裏爬出來也不可能推斷得出你內心想法。

她維持著麵癱的表情放開了已經摸到桌下手槍的手麵癱地站了起來一直到麵癱地幫他的朋友完成了手術。

人很快走了傷員在進行過緊急處理後就要立即送到大醫院繼續治療隻留下一床一地的鮮血現場滿目狼藉好像犯罪現場。

他叫做奇斯想起來了。好幾年過去本來以為可以完全忘記的。

李鷺揉著鼻梁靠在磨砂玻璃牆上休息了片刻拿起掃把把丟在地上的止血棉都掃進垃圾鏟。這樣最好來了辦完事情就離開兩個人雖然在同一個城市裏但生活不會再有交集。

隻是那一雙濃豔的綠色的眸子一直在腦子裏閃動一會兒是白蘭度在陰婺地逼視一會兒又是奇斯期盼的目光。

居然比她忘得還幹淨李鷺的心情變得很糟糕非常非常找個人來狠抽一頓。

那幾天凡路過全能診所的小混混都沒有一個是皮好地離開那條巷子。

在此之後奇斯居然又來診所找她手裏拿著具有特殊花語的一捧深紅色的玫瑰。

李鷺想要噴血。

玫瑰很美李鷺很驚嚇。這是個什麽狀況他認出她來了嗎於是要進行二次求愛在經過四年毫無音訊期之後?

可是更讓她無語的事奇斯不知道紅玫瑰是求愛之花當一個男人將之送給一個未婚女士代表的就是求得你與我對愛的認同——這樣的事情奇斯完全不知道他隻是像一張白紙一樣別人告訴他女人都喜歡這種花他就會真的把這種花買回來分送給大家。

李鷺有點生氣不是很嚴重。害她嚇得跟什麽似的原來送花不是有其他特別意思而是來感謝她對史克爾的救治虛驚一場虛驚一場。

不能再和這個男人有什麽牽扯了一看到他那雙無辜似的綠眼睛李鷺莫名就會覺得很有罪惡感好像他被她欺負得不成*人樣好像她是白雪公主裏那個名聞天下的壞後媽。

“我就跟你直說了吧我是個小市民和父母一代才移民過來不想惹什麽麻煩更不想和黑社會扯上什麽關係。所以這件事就這麽結了嗯掰掰。”李鷺幾乎不帶喘氣地說完爽快地一揮手蹬上腳踏車狂飆離去。

——《楊氏後媽守則》第一條:把人欺負了一定要臉不紅心不跳迅逃離現場把自己瀟灑的背影留給受害人。第二條:遇到以前曾經欺負過的人一定要臉不紅心不跳裝作不認識迅撇開關係逃離現場把自己無辜的背影留給受害人。

一天晚上李鷺接到了來自楊的電話。

電話那邊楊語重心長地告訴她:“我們酒吧裏有一位老主顧提到了你。”

“那關我什麽事。”她說。

“相信你一定會對他的名字十分感興趣奇斯·威廉姆斯.的合夥人之一。”

“……‘老’主顧?”

“嘿嘿”楊沒心沒肺地笑“怎麽生氣了?是你自己說對我的生意沒興趣所以我才沒有告訴你。不過他今天一提到你的名字我就立刻給你拉警報了如何我很夠義氣吧。”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他也在洛杉磯的?”

“一直啊一直。”楊說。

“你很好楊。”李鷺連威脅的話也不放就掛了電話。

楊對著話筒呆心想她也許是真生氣了他歎了一口氣也掛了電話。

接下去的事情沒完沒了奇斯又去找李鷺。

她當時正在為一名產婦接生這夫妻倆算是伉儷情深女的躺在床上哀哀叫男的在旁邊團團轉虧得李鷺心定麵癱否則保不準一刀飛過去插死那男人算了。

可是事情沒有最囧隻有更囧男人在他老婆羊水破的那一刻昏了過去。

李鷺想要仰天長嘯見過暈血的就是沒見過暈羊水的。羊水破了的情形就和小便的樣子沒多大差別這樣都能暈以後是不是上洗手間大小解都要暈了算了。世上男人多沒用Z的經典理論果然很有道理。

少了一個男人的叨擾本來應該清靜很多沒想到那產婦催命似的哭喊:“救救我丈夫救救我丈夫……”

好想直接把她也給拍暈了李鷺咬牙強忍暴力衝動。就在她崩潰的臨界點奇斯衝了進來。

被腳步聲驚擾李鷺回頭去看是誰膽敢在這種時間點進來煩她。看見的是也被嚇傻了似的奇斯。真是失控了……

很多時候奇斯做的事情總是讓她有暴笑的衝動那種時候她隻能一遍遍地催眠自己:“我是麵癱我不認得這個人。”

這種心情其實並不奇怪就拿當前的小孩子來說如果他們身邊有個關係很好的朋友在神經在做出一些惹人側目的怪異舉動那麽他們會出於無可奈何心情嘮叨:“我不認識他我和他沒關係你們要看就去看他別來看我們。”

李鷺當時的心情多少也類似於“我不認識這個變態”的感覺。

李鷺給產婦做完了護理換上了幹淨衣服才又回到奇斯身邊。他被剖腹產畫麵嚇昏的時候撞翻了手術器械盒手臂被刀子紮了一個口子。她低頭看著安靜昏睡在地上的男人撫額不語。

冷靜了一陣她將他抱到沙上白色的褂子上沾了他的血心裏充滿了不知該如何陳述的無奈。

始終還是又遇上了兩個人都變了很多有的事情卻始終沒變像這樣為他包紮傷口已經是第二次。

李鷺還是有著猶豫她比以前強了很多她一直在努力。但是直到現在她都還在猶豫因為沒有把握能夠保護身邊親友的安全所以也就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她不需要在生活中加一個人讓她操心。

隻要和李鷺在一起奇斯就會感到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在引誘自己。李鷺明明隻是一個小醫生開有一家男科診所承接各種類型的外傷治療僅僅如此而已可是他卻覺得她身上有很熟悉的氣息一直在吸引他。

肌體會因為興奮而戰栗、麻痹這是一種凝聚了身與心的渴望很熟悉的感覺。這讓他想起了李——在叢林裏認識和分開的那個人。李的意誌堅定而且強大他不得不尊重他的意誌連再見也沒能說就黯然離開。

這些年那個人的麵容偶爾會在眼前浮現然後又消失不見。

李鷺和李長得有點像呢。不過這不奇怪奇斯在,的同事們也常常抱怨東方人的麵容特征不明顯他們長得太像了很難區分彼此。

而且好像很多東方人都叫“李”奇斯在美國本土就見過“”快餐店生意幾乎與麥當勞媲美。見過“”牙膏等等等等。

一場乒乓球賽打消了他對李鷺名字的所有懷疑。

奇斯很少看體育節目因為那些競技體育比起他們的訓練來沒什麽值得炫耀的和平人與戰爭人之間具有先天環境與後天鍛煉的差距。拿體育明星與絕地戰士相比簡直就是拿飼料雞與野雞來相比。飼料雞再怎麽鍛煉始終還是飼料雞在雞籠裏跑得再快到了樹林子裏也就是那個度。不過乒乓球還是很有意思的所以奇斯偶爾會看一眼乒乓球節目。

他當時是在史克爾家裏與斯特拉托斯夫婦共度愉快的夜晚一起觀看乒乓球世錦賽中國對瑞典的男雙四分之一晉級賽。

奇斯眼尖地現兩名中國參賽隊員背後都掛了LInIng這樣的字符。(請注意觀察歐美球員背後很少有人會背讚助商名字的)便拉著史克爾詢問那些LInIng是怎麽回事。

史克爾略掃了一眼就回答:“你笨啊他們可能是兄弟在體壇上活躍著很多兄弟比如荷蘭的德波爾兄弟愛爾蘭的基恩兄弟德國的海爾兄弟……打得好上啊!……所以他們可能就是LInIng兄弟!”

男雙比賽結束了接下來是女雙四分之一晉級賽。中國隊……兩位女球手的背後還是掛著LInIng。

奇斯不幹了:“你總不能說中國隊派出了LInIng兄弟姐妹來參賽並且還都進了四分之一晉級賽吧。”

索非亞含笑地說:“可能是這樣的國球運動員印在球衣上的隻是姓這些中國球員都姓LInIng就像很多韓國球員都姓樸很多日本球員都姓田中很多英曼聯球員都姓夏普……”

奇斯恍然大悟原來李鷺和李隻不過是恰巧同姓。

這時候不厚道的斯特拉托斯夫人索非亞女士又補充了一句:“據我所知這些球員背上掛著的姓氏用我們的語言讀出來就是‘Lee’。”

史克爾點頭道:“看來‘Lee’是中國國姓就像金是朝鮮國姓一樣……”

奇斯聽得連連點頭一邊還十分感激地說:“你們對中國文化好了解師傅以前都沒有跟我說這麽多。”

倆夫婦在一邊竊笑。這種常識性錯誤並不會影響奇斯的工作。對於這種無傷大雅的玩笑他們是很樂意偶爾為之的。——他們也不知道會對奇斯的戀愛觀感產生這麽大的影響。

……T_T

在人的一生中大半時間是以正常狀態來麵對每日的生活。如果你不幸遇到一個非常態的人那麽這種正常狀態就別想了因為非常態的人會把你的計劃打亂他會把一個奇異的世界展現給你看讓你時時刻刻處身於瀕臨崩潰的邊緣。

李鷺覺得她今天一定是精神出現了崩潰症狀才聽到了匪夷所思的幻聽內容。

先說頭一天的事她家的煤氣又被斷掉了。在正常狀態下李鷺是一個相當愛幹淨的人何況每日要接一些這樣那樣的小手術於是洗澡成了每日必須的事務。當時天候已經比較寒冷洗冷水澡其實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李鷺覺得還是不要在這方麵委屈了自己於是撥通了楊的電話。

在她百般“哀求”下楊終於放她去他家裏洗澡。順便說一聲那是讓她垂涎欲滴的舒適幹淨的浴室楊在生活方麵有著非常美妙的品味。既然享受過了也就要做一些事情來補償。出於好心李鷺順便幫他清理了幾個外麵跟來的多維貢出品小蒼蠅。她本來用了很人道的方法進行處置可是回頭一看滿地鮮血狼藉把身處外地的楊氣得當場抓狂。

也許是楊的怨念太深重以至於第二天一早起來李鷺就覺得自己好像感冒燒了。

她覺得這一定是報應如果不是她把楊的房間搞得血染白牆就不會遭受到楊整晚電話的騷擾;如果不是心懷抱歉她當場就可以直接關機睡覺;如果不是休息不好那她肯定不會生病;如果不是她今天生病就不用出門買藥遇到了奇斯還一時糊塗搭了他的順風車。

這是多麽可怕的事情一輛車子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這是一個會移動的密閉空間奇斯想對她做些什麽事也不會有外人來管的。

其實李鷺並不應該怕奇斯會對她做什麽她隻是看到奇斯欲言又止的樣子感到步步驚心。

他在想什麽?他應該不會認出我來的那種麻煩事不會生在我的身上。是了我這幾年變化挺大過上了正常的生活體重增加了十幾公斤膚色也淺了很多他一定認不出來。最重要的是我現在是個醫生一個在和平社會裏生活的小醫生他不可能聯係起來的。

李鷺懷著僥幸心理說服自己。

在這期間奇斯一邊開車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臉色他盯著方向盤像是呆其實眼角餘光大半圈在李鷺身上可是看到的除了麵無表情還是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