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元年,十月,天氣驟然寒冷,趙構不顧張俊和李綱的強烈建議,執意離開建康,向杭州退去。前往杭州的路上,趙構幹脆免去了李綱中書門下平章事的職務,將他的宰相帽子直接扔給了汪伯彥,由汪伯彥接任,將李綱徹底貶謫。
汪伯彥終於如願以償地做了宰相,立刻便向趙構提議,定都杭州,將建康改為陪讀。這一係列的舉動,基本上完全沒有和李成有過商量,使得朝中對於李成的流言也漸漸多了起來。
而且李成從前在徽宗手裏便已經聲勢逼人,加上蔡京和童貫等人先後倒台,李成在朝中勢力便顯得有些受人矚目。而趙構登基以來,李成依舊備受看重,很多人便有些不滿。隻是礙於趙構和李成關係親密,加上李成手中掌握著將近十萬人的大軍,而且這些官員們的安全也大多要依靠李成,這才使得一些人不敢將心中的不滿表麵化。而這時趙構的幾次重要決策都沒有讓李成過問,便立刻引起了眾多猜測。
李成這時雖然知道這些流言,卻沒有太過放在心上,他早已萌生退意,對這些官場中的碾壓也就不是十分在意了。而趙構的疏遠卻讓他或多或少有些不是滋味,隻是這種情緒他也不敢十分表露,隻是每天把自己扔在軍務上這才覺得好過一些。
這天巡視了負責警戒的幾處親衛,剛剛回到自己的營帳,就看到趙構的隨身內侍進來笑道:“王爺,皇上請您過去要要事相商。”
李成聞言,也沒有去問究竟是什麽事情,便向趙構的禦帳趕去。這時由於距離杭州已經不遠,前麵已經派了軍隊前往準備皇帝的行宮。由於不再擔心金兵追來,李成基本上已經十分清閑了。
趕到趙構的禦帳,便見汪伯彥和張俊等人已經在帳內了,看到李成進來,趙構笑道:“衛王一路辛苦,如今已經到了杭州總算不用再擔心金兵了,朕難得輕鬆。能有今日,也是衛王一路操勞。朕正在和汪愛卿商議,看如何賞賜愛卿呢。”
沒等李成開口,旁邊汪伯彥已經笑道:“衛王殿下如此年輕的太師,恐怕是我大宋難得一見的。皇上如此倚重,真事令人羨慕!”
李成掃了一眼,滿臉得意的汪伯彥,淡淡地笑道:“李成隻是僥幸做了一些應該做的事情,請皇上不要放在心上,也請汪大人不用太過在意。”
汪伯彥的笑容微微一僵,卻還是點頭笑道:“王爺文武雙全,年紀輕輕便已經成為股肱重臣,翻遍史冊,能夠相比者不過一二人而已。大宋能有王爺這樣的天縱之才,也是皇上慧眼識才,如此明君,亦是難得一遇。”
看他說話間句句不忘討好趙構,費盡心思地扯什麽賢臣明君,李成並不覺得難過,隻是覺得好笑。如果處在國家危亡的時刻,作為重要的大臣,想得還是怎麽巴結討好,李成十分期待著曆史的車輪將這些無恥的嘴臉徹底碾碎。
想了想,李成還是勉強笑道:“汪大人一心為國,倒是更讓李成敬重,看來大人也應該多為國家和百姓做點事情,這樣才算得上的賢臣,才算不辜負皇上的期望。”
汪伯彥雖然有些惱火李成的話,可是也不敢發怒,隻是幹笑道:“衛王殿下,眼看就可同家人團聚,如此遠見著實令人羨慕啊!”
李成懶得和他在嘴皮子上打架,淡淡地點頭道:“皇上傳召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趙構看了一眼汪伯彥,點頭道:“張愛卿還是希望朕回建康定都,朕想聽聽愛卿的意見。”
李成知道趙構自己的希望在杭州定都的,便知道反對也沒什麽用,便點頭道:“建康雖然不錯,但是皇上已經到了杭州,不如暫時落腳,待局麵評定之後再商議定都的事情。”
趙構顯然十分滿意李成的話,立刻點頭道:“如此甚好,就以衛王所言去辦吧,定都的事情,終究乃是大事,需要慢慢商議之後再做決定。”
說到這裏,他望著李成,點頭道:“再有兩日,便可抵達杭州,衛王倒是可以一家團聚了,這次果然乃是天意,若非當日衛王前往處置童貫,家眷必定也難以跟隨南下,這次反而逃過大難,叫人感慨萬分,來日到了杭州必定要傳召衛王妃,想來如此福澤深厚,朕理當一見。”
李成急忙躬身道:“皇上看重,微臣不勝感激,隻是微臣家眷並沒有見過什麽世麵,難免失禮粗鄙,反而令皇上難受。”
趙構臉色一沉,搖頭歎道:“此事不提也罷,稍後再說罷。今日就到這裏吧,朕有些累了,眾卿先下去吧。”
李成聞言,有些詫異,看到張俊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目光,便趕到有些蹊蹺。來到帳外的時候,看到張俊正要離開,急忙上前一步,低聲道:“張大人,可是有了京師的消息?”
張俊停下腳步,看著李成,皺眉道:“大人難道不知道,剛剛接到太上皇和眾多宮眷已經被擄往上京?皇上卻沒有想辦法挽回,而且宮眷眾多,又有太上皇和靖康皇帝,目前真是叫人無計可施。隻能派人前往買通金人,或者能救回幾人。”
李成想起曆史上欽宗慘死的記載,又想起欽宗那年輕人共有的笑容,心中忍不住也有些傷感。看到李成神色傷感,張俊也不覺黯然歎道:“李大人無需擔心,太上皇終究都是大宋的天子,金人既然得了許多好處,必然不敢為難。待將來收複汴梁,必定能讓金人交還兩宮聖駕。”
李成點了點頭,想起一直沒有消息的何栗,不覺歎了一口氣,拱手道:“張大人可有何栗何大人的消息?”
張俊驚訝地看著李成,思索片刻,搖頭歎道:“何大人的消息,下官並沒有聽聞,王爺或許再找人打探一下,何大人隻是一般文臣,想來不會有事。”
說到這裏,他神色更加淒惶,李成有心再問,也不好再說下去,隻好寒暄幾句,這才告辭。回到自己帳中,還沒有坐下,就聽外麵傳來一陣隱隱的腳步聲,不覺皺眉道:“誰在外麵?進來吧!”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張憲大步走進來,神色有些異樣。看到李成,他拱手道:“王爺,小人剛剛打聽到了何栗何大人的消息……”
李成大為驚喜,急忙追問道:“何大人可還好?身體如何?”
張憲神色一黯,搖頭道:“何大人被金人關入獄中,因不願降金,去年便已絕食殉國了……”
李成隻覺渾身一冷,身上一陣無力,嚇得張憲上前一步,扶著李成低聲道:“王爺,何大人為國盡忠,守節而死,實在令人佩服,王爺千萬不要太過傷感,”
李成被張憲扶著,這才回過神來。他雖然早已料到了一點何栗的結局,但是這時親耳聽到卻還是有些難過。尤其事何栗數次在自己最艱難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這份情義,李成實在不能不趕到難受。
聽到張憲的話,李成不覺長歎一聲,搖頭道:“何大人的家眷現在何處?可曾找到?”
張憲避開李成目光,不安地道:“京師那邊混亂紛雜,何大人的家眷如今還是難以找到行蹤,張大人已經特地派人前去尋找,想來終究會有消息的。”
李成想起從前在汴梁的那些熟人,心中更是剛愛萬分,不覺長歎一聲,點頭道:“宗大人亦是盡忠而逝。你也要節哀才是,我這裏恐怕不會再有什麽前途,回到杭州之後,你和嶽飛便帶著這些親衛前往抗金吧。這樣,我心裏還能好受一點。”
張憲聞言,驚訝地望著李成,點頭道:“王爺放心,末將必定會和嶽將軍一同前往抗金,必定要讓金人知道大宋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