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7年,靖康二年,十二月,歲尾的寒風將路邊的塵土吹得四散飛揚,身穿紅色戰袍的兩萬宋軍在李成的帶領下,保護著趙構南渡黃河,前往南京應天府,這裏並不是後世那個南京,而是後世時河南省的商丘一代。

李成早年在河南中部一帶,當過一年兵,這時來到一千多年前的“舊地”,還真是說不出的複雜感覺。

度過黃河之後,金兵漸漸知道了趙構的行蹤,一路追來。李成隻能盡量撿一些偏僻的山間小路行軍,加上時值冬天,山中更是寒風刺骨。隻是唯一讓李成稍微放心一點的,是趙構雖然從小沒吃過苦頭,卻很是能夠忍耐,一路上並沒有聽他抱怨半個字,隻是臉色一直沒有出現過笑容,讓隨行的嶽飛等人都小心翼翼地應付著。

眼看距離應天府已經不到一百多裏路程,李成便想加快速度,早點趕到,趁著天黑前找到落腳的地方。一路上遇到不少被金兵打散的亂兵,李成都暫時收攏了起來,他身上攜帶的黃金總算可以保證這些亂兵安心留下。一路走來,不到一個月,在李成銅板的誘惑下,竟然被他陸陸續續地收攏了兩萬多亂兵,加上先前的兩萬精兵,這時趙構身邊竟然已經有了五萬軍隊,這對於李成來說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好一點的消息。

正要催馬急趕,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李成回頭望去,卻看到趙構身邊的一名內侍騎馬而來,看到李成也沒下馬,隻是拱手道:“李大人,殿下請大人過去商議。”

這時,身邊的人,除了趙構的心腹,就是李成自己的親衛,所以他也就十分放心,聞言點頭道:“王爺難道有事?”

那內侍沉吟了一下,衝著李成為難地搖了搖頭,李成見狀就知道是趙構又有了什麽主意,這一路走來,趙構雖然表麵還算謙遜,但是卻總是試圖暗示讓李成有關稱帝的事情、,這讓李成十分擔心。對於趙構,李成鑒於曆史的記載,相對還是存了三分戒備,所以隻是耐心安慰趙構,對於趙構的急切,隻能裝作不知。

趕到趙構的馬車前,便聽趙構低聲道:“大人上車內談吧,孤王心情有些沉悶。”

李成看了一眼身後跟來的嶽飛和張憲,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小心防範,這才登上馬車。甫入車內,就看到趙構圍著黑色錦緞貂裘,抱著暖手爐,旁邊一名內侍看他上來,立刻退了出去。

看到李成,趙構笑著拿起茶壺,親自給李成倒了一杯熱茶,這才笑道:“師傅,這幾日真是辛苦了,這次孤王能平安逃離京師,全是師傅的妙計,孤王真是佩服萬分,想不到師傅除了文武雙全之外,還這樣智計百出,孤王能遇到師傅,真是天意!”

李成微微一笑,他這些哪有什麽計策,都是照著史書照搬的,不過看到趙構眼裏,的確是十分精妙絕倫了。能夠接口前去和金人議和而借機逃脫,這樣一來,宋朝皇室身份最高的,就非趙構莫屬了。

想到這裏,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真是感歎天意造化,如果自己不來,那趙構又是什麽樣子呢?究竟是自己在創造曆史,還是曆史在創造自己?這真是糾纏不清的問題,也是李成派遣不掉的念頭。

看到李成神色並不輕鬆,趙構這才幹笑一聲,沉吟了一下,低聲道:“師傅,趙構剛接到消息,汪伯彥已經帶了兩萬精兵前來接應,有了他這兩萬精兵,咱們手中便將近八萬餘人,若是自保應該夠了吧。”

李成暗自歎了一口氣,勉強笑道:“王爺不要著急,眼下王爺身份尊貴,再多等等,才能得到更多人的歸順,那時再嚐試心中所想,就更容易成事,而且還能得到眾多響應,對王爺更加有利。”

趙構笑了笑,點頭歎道:“這幾日,汪伯彥的人也差不多就要到了,這幾日真是辛苦師傅了,趙構心中實在萬分慚愧。”

李成聞言,心中暗自一緊,急忙淡淡笑道:“王爺能平安脫困,乃是上天注定之事,曆程不過是順應天意罷了。”

趙構的話,已經隱隱地再提醒李成,除了李成,還有眾多的大臣正在趕來保護和擁戴他,李成的功勞他不會忘記,但是也不會容許李成心裏有其他的想法。

其實,李成本身已經厭倦了這種官場生活,心中所期望的隻是和家人一起,無拘無束地去平靜地生活。這時聞言,也不覺故意歎氣道:“王爺乃是皇子,自然上應天命,李成不敢居功。而且,李成身上舊傷屢屢發作,時常病痛纏身。如今隻希望保護王爺順利地得到百官擁護,便可功成身退了!”

趙構聞言,微微有些吃驚,打量著李成的臉色,他驚訝地道:“師傅為何這樣消沉?師傅乃是少年英雄,正該有所作為,難道……”

李成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苦笑道:“這幾年是非經曆,已經讓李成有些深感疲倦,待王爺平安實現心中所想,李成便想辭官歸隱,從此常伴家人,暢遊天下。”

趙構怔怔地望著李成,沉默許久,這才苦笑道:“師傅若是果真厭倦了官場,退下來,安享王爵倒也不錯,隻是如此未免浪費了師傅的才華,而且大宋如今亂象初現,正是用人的時候。”

其實,當趙構說出汪伯彥的事情時,李成就知道趙構已經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了,他這樣做的目的也是想擺脫對自己的依賴,鞏固自己的權勢。這些動作,雖然叫人有些心寒,可是也是身為統治者一個必然的舉動。李成既然早已做了退隱的打算,也就對這些行為沒有太多地放在心上。

聞言,雖然知道趙構的話,多少不是肺腑之言,卻還是盡力安慰他:“李成在政事上,沒有什麽經驗,也不能幫助王爺開創局麵,所以心中十分慚愧,而且朝中人才眾多,李成離開,也正可讓新人有所表現。”

趙構幹咳一聲,急忙笑道:“師傅不要胡思亂想,師傅的才學,趙構十分欽佩,將來還要依靠師傅輔佐。而且,眼下趙構也不知地方這些官員的態度,若是貿然提出,恐怕更加壞事。”

李成微微一笑,點頭道:“既然汪伯彥派人前來迎接殿下,那不妨讓他提議,看看下麵眾人的反應。如今,人望最高的莫過宗澤和李綱,宗澤已經表示擁戴,而李綱的態度還要看殿下怎麽爭取了。”

趙構聞言,想了想,笑道:“師傅這一說,孤王茅塞頓開。看來,孤王不如親筆書信一封,派人送去若李綱接受,必定依照他的想法抗擊金兵。”

說到這裏,他眉頭微皺地搖頭道:“金兵果然厲害,這次若非師傅未雨綢繆,孤王恐怕也早已死於亂兵之中,難有今日啊!”

聽他話中對金兵充滿了畏懼,而且沒有一點奇恥大辱的感覺,心裏隻有對僥幸活命想慶幸,全然沒有關心父親和哥哥安危的意思。李成便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看來趙構這種不想打仗的想法,完全就是自己很早形成的,畢竟他受徽宗享樂生活的影響,對於戰爭這種事,從心底深處就是厭倦的。再加上,徽宗和欽宗被金人擄走,他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自然是不肯積極抗金了,這種私心發自最基本的人性,卻沒有政治家的遠見,趙構無論如何,在曆史上都是一個灰色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