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李成之所以堅持讓欽宗的申龍衛換上自己的親衛,私下本身就是想再試試這種突襲的可能。所以,張明義這次的計劃,雖然有些稍微的改變,卻基本上還是算得上有所準備。李成便有些信心能夠活著逃出金營,這才答應了欽宗前往。
看著那些小心戒備地看守著留在帳外欽宗親衛的金兵,李成心裏卻暗暗地盼著天色早點暗下來。隻要堅持到天黑,張明義五人,雖然人數很少,但是更加容易混進來,減少了暴露的可能。對於營救自己的同時,說不定還可以再來一次斬首行動,即便不能傷到宗望,挽回這次大宋所受的羞辱,也能出出胸中這口惡氣!
想到這裏,心裏這才覺得舒服了一點,看著那些親衛,他真是說不出的欣慰。有了上次欽宗答應的擴大人數的承諾,自己就可以建立一支小型的屬於自己的古代特種部隊了。若是能再加強武器上的研發,弄點這時代沒有的武器,那自己自保至少就沒什麽問題了。
想到這些軍中的事情,忽然又想起自己燒製的玻璃,雖然看起來沒什麽作用,可是應該可以製造凸透鏡啊!有了凸透鏡,就可以製作望遠鏡,有了望遠鏡,自己的特種部隊究竟如虎添翼,增加了何止一成的戰鬥力呢!
想到這裏,不覺興奮起來,也忘記了身上的傷痛,忘記了隨時可能要了自己性命的完顏宗望。不過,看著那戒備森嚴的中軍大帳,李成還是忍不住暗自苦笑了起來。那軍帳裏麵,欽宗大概初次領教了金兵羞辱吧?不過這樣的羞辱顯然沒有引起這年輕人的血性,而是激發他更加懦弱的想法。
而後來的宋高宗趙構,也一樣在經曆的金營的人質生活之後,想到的不是抗金,而是能逃多遠就逃多遠的無恥想法,使得後麵的一百多年,南宋一直難以擺脫軟弱的執政想法。
時間過的仿佛極慢,李成被吊在木架上的雙臂看起來已經沒有了知覺,隻是無力地垂掛著,目光也漸漸模糊,看起來腦海中的意識,似乎也在逐漸混亂。他還是咬牙堅持著,似乎是為了那可憐的尊嚴。
看到李成的樣子,先前被李成的名氣吸引的金兵這時也都漸漸地放鬆了戒備,隻是卻還是沒有減少周圍看守的人數。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大帳裏不時傳來一陣陣刺耳的笑聲,原來宗望端出了午飯來招待膽戰心驚的輕重等人,而最令人想不到的,竟然是李邦彥和張邦昌兩人在旁邊體型威猛的金軍士兵的劍氣舞中經不住宗望的威脅,不顧廉恥地為金兵伴唱。
聽著那絲毫沒有陽剛之氣的哀豔的唱詞,李成真是差點忍不住被滿身的雞皮疙瘩難受死。大約宗望也受不了這樣叫人渾身難受的曲子,他們剛唱了不到一句,便戛然而止,隨即帳內傳來一陣刺耳的嗬斥聲,讓李成也忍不住暗自苦笑起來。
看到李成虛弱的樣子,兩名親衛實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想嚐試著向李成走來,卻立刻被守在外麵的金兵圍了起來。兩人這時沒有李成的命令,也不敢隨便擅動,加上前來金營之前,張明義曾經反複叮囑,沒有命令不能擅自行動,不能讓皇帝有任何危險。
想到李成幾次神話般的殺敵戰績,兩人也對李成這時的舉動有些隱隱的懷疑。這才在被金兵包圍之後,勉強克製住了動手的欲望。
看到兩人沒有違令動手,李成也同時鬆了一口氣。現在這種情況實在不是動手的機會。隻要欽宗有任何危險,自己一人倒是好說,卻要連累無辜的家人,尤其是兩個孩子,他不能讓家人再遭遇任何危險。
看到兩人勉強返回原地,李成便覺雙臂和整個上半身都似乎沒了知覺,而眼前一陣陣越來越強烈的眩暈,提示著他身體已經到了極限。體力的流逝似乎更加快了幾分,這讓他更加虛弱起來。
其實在李成的袖子裏,暗藏著自己唯一還能和後世的現代社會有聯係的瑞士軍刀卡,卡裏鋒利的裁紙刀正好可以劃斷綁在手腕上的繩索,即便張明義不能按照自己的計劃順利潛進來,手裏的瑞士軍刀卡,也可以幫自己擺脫眼前的困境,大出宗望的意料。
隻是,眼下距離天黑時間還早,欽宗也還沒有離開,自己想要脫身就必須在這兩個條件成熟之後才能開始行動。目前能做的,也隻有保持眼前的樣子,麻痹敵人,暗中尋找脫身的機會。
到了日影西斜的時候,李成的體力也已經到了極限,他隻能假裝昏迷來保持最後的一絲力氣的流失速度。就連欽宗離開時,李成也還是繼續昏迷,一來他不想看到欽宗那種叫人難受的樣子。
二來,隨著欽宗的安全離開,李成才能開始準備應付即將要再次麵對的完顏宗望。隻要能堅持的夜裏,無論如何,自己會有更大的把握逃離金營。
這時,大帳內的完顏宗望正滿意地看著手裏的地圖,威逼宋國皇帝將太原割讓,真是太教他滿意了,有了南北要衝的咽喉之地,南方所有的富庶,都將直接掌控在他完顏宗望手中,即便金兀術沒有及時在側翼支援,他完顏宗望也取得了前人做不到的功業,真是一場絕妙的勝利啊!
想起通過各種渠道收集到的有關宋人皇帝和內部情報,都讓宗望對這個計策有著極大的把握。這時勝利已經到手。他滿意地歎了一口氣,想起還在外麵木架上吊著的李成,目光又立刻冰冷了起來。
在李成身上,他所能看到的完全不是其他宋人那些官員的或者迂腐,或者自負又或者懦弱的感覺。而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說是圓滑,卻更覺正直。說是忠義,卻更有一種真實的自私,而最令人感覺到危險的,卻是他眼中那種讓宗望隱隱地感到畏懼的悲憫,那似乎是一種積澱了千年的悲傷與驕傲。這種感覺讓他十分好笑,也有些惋惜,這樣的人世間恐怕難得一見了。
想到這裏,忽然感到一種難言的沉重,說不出來的感覺讓他十分難受,不覺皺眉道:“將李大人帶進來!”
本來略帶一絲不屑的語氣,說完的時候卻變成了一種真實的敬意,這讓宗望又不覺皺了皺眉。
李成正在努力支撐疲憊的身體,閉著眼假裝昏迷。可是大腦中越來越模糊的意識,讓他開始暗自著急起來。
這時正努力地保持最後一絲清醒,卻被兩名金兵從木架上解了下來,向宗望的大帳拖去。
被兩名金兵這樣一拖,李成登時清醒了許多,看到兩人拖著自己向大帳走去,就知道宗望果然不舍得真殺了自己。
被扔在大帳內鋪著羊毛地毯的地上,李成眼前猛地一黑,正要努力站起來,卻被身後的兩名親兵用力一踹,又倒在了地上。
這時,隻聽宗望忽然冷冷地斥退了兩名金兵,這才低聲道:“李大人可曾想通了?本王也知道,你現在貴為衛國公,自然對我大金的高官厚祿不放在心上。但是,不妨想想這樣的皮肉之苦是否值得?而因為所謂的國家氣節而送掉大好性命,那就更加不值了。”
李成努力坐直了身子,借機休息一下疲憊的身體,聞言,無力地笑道:“誌向不同,強求不得。不過,李成倒是感歎王爺的這一片苦心!”
看他口氣漸軟,宗望有些驚喜,也有些不安。不禁急忙緊逼一步,低聲道:“既然如此,何不善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