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見他沒問自己是不少金國奸細,而是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忙沉吟了一下,想到後世的結局,點頭道:“大宋麵對異族先天不足,而且朝中大多不願與金國相抗,所以,局麵不會有多好的轉變。而李成覺得,抗金誌在必行,隻有以攻為守,才是防禦的最佳方式。若是隻是為了防守而防守,那必然是處處被動,永遠要被金人玩在股掌之間。”

宗澤看著李成,許久沒有再說什麽。城下,百姓已經知道了這難得的首次勝利,都歡呼著衝出街頭,載歌載舞起來。

李成正要再說什麽,隻覺左手猛地一熱,竟被宗澤用力握著,拉著他大步便向城下衝去。

李成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就聽宗澤歎道:“這次難得不費一兵一卒就擊退金兵,李大人當真是大功難掩,你這就隨老夫進宮去向皇上說明。若你是金人的奸細,老夫情願拿性命替你作保!”

李成聞言,急忙苦笑道:“大人,李成隻是做了一點職責之內的事,當日在太原,與當地火器工匠聊天,所以這才想起這樣的東西,也不敢被人知道,隻是秘密地嚐試,如今能有這樣的戰果,也是沒有想到的。”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衝下了城牆,宗澤的親兵見狀早已迎了上來,將兩人圍在中間。張憲這時也已經看到了外麵的戰果,看到宗澤和李成一起下來,便有些激動難抑。

忙迎上來抱拳道:“宗大人,李大人,金兵大營一片火海,末將向將軍請戰,請求借此大勝之勢再去狠狠重創金兵!”

宗澤看了一眼李成,笑道:“李少侄,張憲之言你覺得如何?”

李成想了想,搖頭道:“雖然我軍大勝,但是金兵元氣未傷,剛剛對方陣腳大亂時已經出戰而大勝。這時再去,對方應該已經有所防範。加上金兵騎兵厲害,若是拚死反擊,大宋除了火器很難與之抗衡,不如下次再戰吧。”

張憲聞言,有些不服氣地道:“下次再戰,對方萬一對我們的火器有所防範,再無法造成今日這樣的戰果,即便乘勝而出,也沒什麽用處了。”

宗澤停下腳步,皺眉道:“戰與不戰,老夫自有分寸,你先下去吧。”

張憲還想再說什麽,宗澤已經上了官轎,帶著李成向宮中而去。

李成一邊翻身上馬,一邊向張憲笑道:“將軍何愁沒有機會痛擊金兵呢?今後還有大把的機會呢!”

張憲聞言,這才幹咳一聲,跟在李成身後,和張明義一起向皇宮疾馳而去。

剛走到宮門口,就看到許久未見的張才迎在宮門前,看到李成,上前躬身行禮,正要說話,看到李成身上的麻布棉袍,眼圈一紅,含淚拱手道:“大人,想不到今日還能再見。”

李成和張才還真沒想到還能再見,這時看他的樣子,雖然知道他未必真有多少感情,卻還是有些感動。不覺拱手道:“公公別來無恙,李成甚是欣慰。”

張才也知道李成話裏的意思,這次新帝登基,欽宗大批地排斥了李彥等在宮裏的眼線,東宮帶進宮裏的內侍所用的不多,加上張才過去和太子關係尚好,這才勉強在宮中保住了原本的位置。他在李成身上得了不少好處,多少還是牽掛他幾分的。這時見麵,聽李成這樣說也有些頗為唏噓。

聞言,忙點頭道:“大人憔悴了許多,還好身子尚算健朗。”

李成知道他話裏的意思,不覺歎氣道:“隻要能保得了性命,李成已經十分滿意了。”

張才看著李成身上的棉袍,想起李成往日出手闊綽,便有些傷感,聞言,歎了一口氣,點頭道:“宗大人已經進殿去了,官人在此稍後,皇上會有宣召的。”

正說著話,便見一名青衣小內侍一路小跑地來到宮門口,看到李成和張明義,點頭道:“皇上著李成立刻見駕。李大人,請隨小人前往。”

李成看了一眼張才,忙抱拳道:“張公公,若今日能命大逃得不死,如後可要前往李成家中暢飲幾杯。”

張才聞言,便知道有少不了弄點花哨,不覺連連笑道:“大人客氣。大人這樣的忠義之士,必定逢凶化吉,大吉大利,絕不會有事的。”

李成笑了笑,這才跟著那小內侍,向皇極殿走去。來到殿內,便聽宗澤正大聲道:“皇上,今日一戰,終於使金兵大敗,使得對方攻城的力度大減,而且我軍中士氣大漲,必然能夠拖到援兵趕至。”

欽宗長籲了一口氣,點頭道:“今日雖然勝利,卻還是無法退去金兵,宗大人,難道你就是這樣打仗的?”

宗澤微微一頓,尷尬地道:“皇上,今日這仗微臣的確有些處置不當,但是李成所獻新製火炮危機煞是驚人,若能多造幾座,破去金兵不是難事。”

欽宗這才點頭道:“李愛卿,許久不見,當日父皇很是器重於你啊。”

李成急忙叩頭道:“罪臣見過皇上,吾皇萬歲!罪臣辜負了太上皇的器重,還請陛下降罪!”

欽宗歎了一口氣,親手上前扶起李成,低聲道:“李愛卿先起來吧,朕明白你的難處。今日難得你甘願堵上性命而贏得此戰,朕信你不是奸細。”

李成沒想到欽宗竟然態度這樣溫和,心裏便覺有些感歎,不覺小心地道:“皇上相信,罪臣更覺慚愧,今日能見皇上,得還清白,早已心滿意足。”

欽宗點頭道:“愛卿的事情,宗大人已經向朕說過了,而且前幾日李綱李愛卿也來向朕說了一些有關愛卿的看法。對於蔡京和王黼等人,朕倒是十分熟悉,王黼那種奸佞小人,置國難與不顧,隻身南逃,朕已經下令,地方各處立即捕拿。”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神態恭敬的宗澤,點頭道:“右丞大人已經在調查蔡京等人,隻是,若處置太甚,父皇那邊萬一……”

宗澤聞言急忙拱手道:“皇上,蔡京等人設應奉局和造作局,大興花石綱之役;建延福宮、艮嶽,耗費巨萬;大肆搜括民田;盡改鹽法和茶法,鑄當十大錢,幣製混亂,導致民怨沸騰,百姓對其恨之入骨。民間更有‘打了童,潑了菜,便是人間好世界’的童謠愈傳愈烈,可見人心所向。若陛下想要招攬人心,這兩人實在是難得的機會。”

欽宗聞言,點了點頭,低聲道:“此事朕自會斟酌,愛卿今日終究都是大勝金兵,讓城中士氣大漲,酌加太子太保與右丞李綱共同抗擊金兵。”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李成,點頭道:“李成為人寬和忠直,為官以來一直盡忠於朝廷,今查實所受罪名俱為誣陷,著即官複原職,抄沒家產,予以發還。”

李成沒想到欽宗竟然讓自己官複原職,不覺十分意外,急忙跪下謝恩道:“皇上天恩,李成無以為報,願為陛下肝腦塗地!”

來到這時代,不知不覺已經五年,行為,言談,甚至思維方式都已經融入了這個時代。唯一不變的,還是對於等級製度的無視,以及對於這時代的忠君思想的不屑。

隻是這時卻也隻能這樣說些場麵話,加上他又深知欽宗將來淒慘的下場,便說的十分真誠。

欽宗能登上皇位還是李成首先提出的,他對李成也是心存感激的。隻是擔心李成尤其倚仗功勞漸漸做大,這才想借這個機會殺殺他的威風。這時看李成跪在地上,樣子憔悴,神態陳懇,已經大為滿意了。

看著李成的樣子,欽宗故意歎了一口氣,點頭道:“李愛卿此次又立大功,總算讓天下百姓有目共睹,看日後還有什麽人再敢誣陷,朕決不輕饒。”

宗澤聞言,小心地插言道:“皇上,李大人身上傷勢還未痊愈,既然陛下已經赦免了李大人,不妨讓他回家休養,火器上的事情,張明義想必也可以承擔一部分,待有火器上的大事時再詢問李大人吧。他眼下的身體,微臣有些於心不忍。”

欽宗聞言,立刻點頭道:“沒錯,上次陳墨蘭竟敢擅自動刑,幸好何栗上奏,不然朕險些壞了列祖列宗的家法!愛卿身體疲倦,先行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