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成臉上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痛苦,陳墨蘭得意地笑道:“你還是快些說了,你究竟怎樣勾結金人出賣大宋的?是否借了童貫之手?”
李成看著滿臉得意的陳墨蘭,雖然心中怒火幾乎無法控製,可是他還是十分明白,自己必須得堅持到塔子登基,或者堅持到金兵入城,隻有那種巨大的混亂中,或者還有一線生機,這時硬抗,絕對不會有什麽什麽好處,死在這種人手中也太不值得了。
想到這些,便覺心情平靜了不少,一邊忍著身上的劇痛,一邊眉頭緊鎖地點頭道:“我先回去想想清楚,這奸細的罪名實在重大,我不能不想清楚,萬一連累了無辜的人,就麻煩了。”
看他口氣軟了下來,陳墨蘭更加高興,連聲點頭道:“好,看你還是識趣,今日本官就審到這裏,下次再審,若是還是不能說清楚,就休要怪本官秉公執法了!”
李成心裏暗自冷笑,麵上卻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沉默了下去。看李成的樣子已經十分狼狽,陳墨蘭這才覺得足夠向王黼交差,也不想再在這大堂上糾纏下去。
不禁皺眉道:“先將這金人的奸細關入大牢,嚴加看守,待本官拿到口供,便可向皇上交待了。”
說畢,便令兩名差役給李成上了手銬和腳鐐。為了給李成多點苦頭吃,故意弄了十斤的鐐銬給他戴上,看李成臉色登時沒了血色的樣子,心裏真是更覺痛快。這才命人將李成關入看守最為森嚴的地字牢裏。
這次入獄和上次幾乎十分相似,但是境遇卻大為不同,上次終究隻是蔡京一人,而且時機上遠不如這次,這次借著金兵來犯的恐懼讓李成幾乎沒有招架的辦法,隻能等待那渺茫的希望。而且蔡京和王黼聯手弄了這麽一個罪名足夠把他打得不但永世不得翻身,而且性命更是懸在一線之間。若是太子到時候不敢觸怒民意,而將自己和六賊一起處理也是極有可能的,而且還說不定得死在蔡京前麵了。
趴在囚室的草堆裏,李成疼的心裏直抽涼氣,卻還是滿頭大汗地想著怎麽解決眼下危險。幸好陳墨蘭起了貪心,想要自己再拉別人下水,借此讓王黼得到一個更好的鏟除異己的機會,按照正常情況來說,這絕對是一個擴大株連的大好機會,就看王黼能不能經得起誘惑,而暫時不下殺手了。
雖然生死隻在數天之內,而且勝算並沒有幾分,李成卻並不覺得驚慌害怕。對於死亡,他雖然並不能看淡,正真麵對時,卻從未畏懼。這大概就是服役六年得來的收獲吧。軍人,對於死亡總是更加冷靜。既然不得不麵對,那也就沒有什麽可以畏懼的了!
被兩名差役推進牢房,他就在草堆上趴著,微微一動,背後連著膝蓋以上大腿部分都是一陣陣錐心的劇痛。連吸氣都覺得十分困難。這時真是無限想念醫院的止疼針,哎!這才發覺,剛剛竟然能在大堂上那樣鎮定自若,背後傷勢竟然絲毫不覺得,真是不得不感歎意誌的力量果然無窮!
看到李成渾身是血,趴在草堆上,臉色蒼白地苦笑,一名上前查看的獄卒冷笑道:“這小子竟然是出賣大宋的奸細,若非上頭有令,今晚就叫你小命不保!呸!”
旁邊一名獄卒搖頭道:“弄不死他,也可以給他點苦頭吃!咱們兄弟見過不少惡人,可是這樣的敗類,不過能在重手之下受了二十棍卻還能不哼一聲,倒是難得一見。可是既然你到了咱們的地頭上,不弄點動靜哪來樂趣呢?哈哈……哈哈……”
李成還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有心辯駁,可是和這些獄卒能說清楚什麽?聞言隻好無力地咬牙道:“兩位兄弟,我這裏還有點隨身的東西,你們拿去,替我換點棒瘡藥,這傷勢拖下去……”
先前開口的獄卒冷笑道:“算你識趣,乖乖把好東西交出來,我們兄弟還可替你跑上一趟。”
掙紮著想從懷裏取出隨身的幾個小銀錠子。卻不防牽動了背後的傷勢,頓時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一軟差點摔在地上。
好不容易從懷裏取出一個大約五兩重的銀錠子,向兩名獄卒艱難地道:“五兩銀子……買些棒瘡藥,餘下的就給兩位小哥吃酒……”
說畢,用力將銀子向木欄外扔去,兩名獄卒急忙撿了銀子,這才滿意地悶哼道:“算你識趣,咱們兄弟不會虧了你的銀子的!”看著趴在草堆裏一動不動的李成,兩人這才滿意地轉身離開。
不知過去了多久,李成隻覺背後疼的厲害,實在難以忍受,正想換個姿勢繼續趴著,卻聽木欄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黑暗中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楚究竟是誰,背後的傷疼的他沒力氣出聲去問,隻覺得有人輕輕站在木欄外向自己打量。
他也懶得去問,隻是讓自己盡量放鬆,全力抗拒著背後一陣陣難以忍受的劇痛。正自忍得辛苦,隻聽黑暗中一個聲音驚呼道:“郎君,怎麽你竟然受刑……”
李成聞言登時驚醒過來,忙掙紮著向木欄外望去,果然看到師師穿著鬥篷,將大半個玉容遮的嚴嚴實實的,正跪在木欄外含淚望著自己。
李成最怕親人們看到自己現在這樣,真是叫他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免得讓這些需要自己保護的人難過。
看到師師眼中滾滾而下的淚水,李成慌得,急忙爬起來,掙紮著笑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師師從木欄外拉著李成的手,含淚道:“師師得知消息之後,就急急趕來,卻沒想到他們竟然違反祖製,對文官動刑,這……郎君,我……”
李成勉強做出一副輕鬆的樣子,勉強笑道:“我沒事,不過幾天,蔡京也沒多久好日子過了。”
師師臉色一變,含淚道:“不如師師去找皇上,讓他……”
李成立刻皺眉道:“不行,皇上這幾天正在為金兵南下一事心煩,你若這時去,便是火上澆油,我總是忍耐幾天就沒事了。隻要堅持到太子登基,也不過隻是幾天的時間,你放心吧。”
師師聞言,這才打消了去找徽宗說情的計劃。隻是看到李成渾身血跡斑斑的樣子,便覺心痛的幾乎不能自持,淚水更是不受控製地滾落麵頰。
看到師師傷痛欲絕的樣子,李成忍著身上的傷痛,柔聲笑道:“好了,快些離開吧,我過幾日就沒有事了。你不要將我這樣子告訴素娥,免得她擔心。放心吧,我還要救你離開李家行院,這個弱勢做不到,做鬼也不甘心啊!”
師師聞言,剛剛止住的淚水,又潸然而落。張了張口,她才艱難地小聲道:“官人難道不是漢人?”
李成知道,最早看到自己樣子的就是師師。她那時便以為自己的西域人,這時大概有聽到外麵的流言,便有了這樣的疑問。
李成笑了笑,搖頭道:“我是漢人,隻是來的地方和這裏有很大不同,所以樣子才古怪一些,更何況我並未勾結金人。你若是不相信,我也不會怪你,若是果真無人信我,希望將來刑場之上,你不要太難過也就是了。”
師師聞言,更是驚呼一聲,扶著木欄軟軟地倒在地上,低泣道:“與郎君相識以來,郎君所為,事事都是天下蒼生為念,師師絕不相信上天竟會讓好人蒙受如此蒙冤。郎君放心,大娘子那裏,師師一定保護周全。”
聽師師說到這裏,李成不覺厲聲道:“師師,這件事,你千萬不要插手,隻要照顧好素娥她們便是,其他的我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