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保不疑有他,笑道:“小的力氣有些,搬著個雖然不能遠行,卻是搬得動的!”

說畢,上前用力抱起那堆鐵索,還在堂上走了一圈這才放下,望著李成,冷笑道:“大人,這下該放小人回去了吧?”

李成看他抱著百斤重的鐵索麵不改色,十分驚異,懸在心中許久的疑問得以解開,不覺頓時心中有數地冷笑一聲,厲聲喝道:“大膽蔡保,如實將勒死張劉氏的過程說出來!若是不說,別怪本官大刑伺候!”

蔡保冷笑道:“她因被小娘罵了幾句,自行了短見與我何幹?大人真是好笑,小人並未殺人,如何說得出來?”

李成笑了笑,向旁邊的仵作王陽道:“王仵作那日可看的清楚?是否是擦傷呢?”

王陽還是第一次看到李成審訊,尤其是這樣重要的案子,不禁上前鄭重地拱手道:“啟稟大人,那日小的借著為蔡保包紮傷口,仔細看過傷口,的確是指甲的抓傷。小人驗屍十幾年,這點傷口的區別還是看得十分清楚的!”

李成冷冷地點頭道:“你還是早些說了,免得大刑臨身,還得吃盡苦頭再說,那就得不償失了!”

蔡保聽了王陽的話,便氣餒了幾分,神色中也漸漸露出幾分懼意。李成急忙繼續沉聲道:“張劉氏身上並沒有傷痕,而她指甲裏的血跡,本官早已取到,現在就給你來的滴血驗證,鐵證如山,看你招還是不招!”

說畢,向立在兩邊的差役厲聲道:“從蔡保身上取了血,本官要親自驗證!”

兩名差役立刻答應一聲,上前就將蔡保按在地上,取了隨身的打到抓起蔡保的右手,便要刺下。蔡保這時聽到要取血驗證,心裏防線終於崩潰。嚇得連聲慘呼道:“大人且慢,小人願招,小人願招!”

李成立刻示意差役們退下,冷冷地道:“如實說了,還可少受些苦頭,快說!”

蔡保先前被嚇得不輕,這時正鬆了一口氣,聞言顫聲道:“大人,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

就在眾人以為李成準備動刑的時候,李成卻冷笑道:“你既然覺得自己冤枉,又有什麽證據證明你沒有殺人呢?張劉氏死的那晚你和誰在一起?證人是誰?若是傳來證人沒辦法替你證明本官立刻大刑伺候!”

財報哪裏想到李成這樣的審問,怔了怔,才不安地道:“小人在房中睡覺。自然沒有人證明的。”

李成冷笑道:“據本官所知,蔡絛晚上總是睡得很晚,你這管家總是隨時服侍,難道偏偏那晚你竟然不去服侍蔡絛了?”

蔡保臉色一變,還是不甘心地道:“小的的確沒殺人,那個張劉氏實在是自盡的啊!小人冤枉!”

李成冷冷地盯著蔡保,沉聲道:“你沒有舉起那堆鐵索之前,本官以為能將張劉氏勒死後懸在房梁上,必定是有兩個人,如今看來隻要一人便足夠了。你若是再不說,本官隻能動用大刑了。快說,是不是你見色起意,深夜摸進張劉氏房中,意圖不軌,張劉氏掙紮不從,你便將其勒死,然後吊在房梁上,做成懸梁自盡的樣子?你為了隱瞞自己的犯下的罪行,故意將張劉氏死亡的時間說成是卯時末,來隱瞞你殺人的時間。卻忘記了張劉氏留在你身上的傷痕也能向本官訴冤!快說!你是怎麽殺死張劉氏的?若是不說,本官立刻動刑!”

李成這些威逼,本來就是虛張聲勢,本沒有真的準備動刑。這時代的酷刑,他當初也曾領教,像這樣的審訊時動用的刑具,無論哪件用上,也足夠讓人殘廢的。所以他幾次威脅,卻並沒有真的下令動刑,隻是希望這樣能擊破對方的心理防線,讓其主動招供。

隨著李成的話,兩邊的差役已經將一件件刑具搬了出來,放在堂上,兩名差役更是上前將蔡保死死按在地上,隻等著李成一聲令下便開始動手。看著那些沾著血跡的恐怖刑拘,李成也有些膽寒。蔡保先前百般抵賴,隻是仗著蔡府的權勢覺得李成不敢把他怎麽樣,便有些有恃無恐。

這時看到擺在地上的刑具,又被死死按在地上,這才感到一陣陣難以抗拒的恐懼,不覺顫聲道:“大人!大人……小人……願招……願招……”

李成冷笑道:“你先老實招了,本官自然命他們放開你。”

蔡保掙紮了一下,發覺絲毫掙不動,任他天生力大,麵對兩名差役那鋼鉗一般的臂膀,便更加吃驚起來。驚恐地道:“小人那天服侍老爺前去還願,遇到張劉氏,那小娘子的確是有十分韻致。隻是老爺並沒有放在心上,小人便極力勸說老爺將那小娘子弄進府中。那天晚上,那小娘子哭了大半夜,小人被哭聲攪得心煩,便想去勸勸,要她安靜一些。哪知她以為小人想對她不軌,所以就想大聲叫喊。大半夜的,若是驚動了府中上下,小人那就有口難辨了,所以情急之下隨手抓起放在桌上的一條布帶,本來是想勒住小娘子的口,讓她不要喊叫,可是情急之下,布帶滑落,小人害怕手一緊,便勒住了她……”

李成心裏暗自歎了一口氣,看來蔡絛的確不是殺人凶手,不覺冷冷地繼續問道:“那你為何要殺人?”

蔡保這時已經嚇得麵若死灰,顫聲道:“小的慌亂中,本來是想鬆手,可是布帶卻越掙越緊,直到那小娘子沒了氣息,小人心裏害怕,沒想太多,隻是不想讓人察覺小娘子是被人殺掉的,便將屍體掛在了房梁上。”

李成冷笑道:“半夜三更,闖入年親女子房中,顯然是意圖不軌,為何還要抵賴?”

蔡保這時已經接近崩潰,聞言,一邊哭一邊低聲道:“小的隻是想借機親近,並沒有想殺人……”

李成冷笑道:“你難道不知道,你這樣的仆役擅自對府中女眷不軌,那女眷難道不敢說出來?被人發現,你也一樣是死路一條。根本就是存心殺人!”

蔡保這時已經癱在地上,隻是哭道:“小人沒想殺人,的確沒想殺人,是那小娘子,拚命呼叫,小的沒辦法才……”

李成看了一眼旁邊負責筆錄的書吏,又看了一眼大堂外觀看審訊的百姓,點頭道:“無論怎樣,你也是殺人凶手。本官上奏天子之後,依律處置,絕不寬待!”

說到這裏,來到大堂外,向圍觀的百姓揚聲道:“此案已經弄清楚,凶手即將伏法,朝廷重臣的聲譽還請大家不要輕易詆毀。此事再有傳言,本官必定嚴懲!”

禦史台的眾差役和前來圍觀的百姓,都很少看到這樣幾乎沒有動刑,就迫使罪犯招供的審訊,尤其是這樣的大案,更是難得一見。這時聽李成這樣說,都同時喝起采來。

而李成因為這件事沒有把蔡絛間出來,心裏卻是十分複雜,他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能鬆下這口氣。揪出蔡絛就勢必直接麵對和蔡京的衝突,眼下自己的實力和徽宗對蔡京的態度都不可能讓自己能和蔡京抗衡。若是接受眼前的結果,眼看著這麽好的機會,竟然讓蔡絛安然無恙,又實在難以甘心。

可是證據是最公正的,它不會說謊,按照自己的良知,的確應該接受這個複雜的結果。不然的話,至少是對不起那冤死的死者。深感生命的可貴,李成不希望逝去的生命要和這些紛雜的權勢爭鬥聯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