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察覺到了什麽,趙構不好意思地看了李成一眼,抬手拍了拍臉頰,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低聲笑道:“師父,構兒很久沒有這樣開心過了。師父不要責怪啊。”
看著他忽然從成年人一下子又變回天真的孩子模樣,李成忍不住點頭道:“以後在師父這裏,你就盡情的撒歡,我這裏可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規矩。隻是,出了這門,王爺還要回複從前的樣子。”
趙構聞言,大有深意地望著李成,嘻嘻笑道:“說來奇怪,雖然很少上師父那裏去,但是每次看到師父,都感到很舒服。”
李成笑了笑,搖頭道:“大概是李成不懂中原的規矩,反而讓王爺覺得自在些吧。”
那是啊,到底都是現代人,觀念上的差別,這些古人是很難想象的。那些可以讓人窒息而死的規矩,自己這裏就完全沒有。前段時間,趙構不怎麽過來,大概是不想麵對自己這個師父兼下屬吧?
正自胡思亂想,轉眼看到一名內侍捧了一個托盤進來,上麵放著一大一小兩個包裹和一個大紅錦盒。
看到李成不解的樣子,趙構笑了笑,指著托盤裏的東西,點頭道:“這是特地為師父趕製的兩套衣服,眼看天氣涼了,府裏上下都在準備添置衣物,趙構特地找人做了兩身。那個小包裹是二百兩銀子,師父拿去籌辦親事。”
說到這裏,上前把那個大紅錦盒拿在手裏,遞給李成道:“這是父皇賞給趙構的東海珍珠,這是父皇頭一次賞下這麽貴重東西。趙構如今把它送給師父。這個,原是師父的功勞。”
李成哪能要他這樣辛苦才得到的父親的禮物,忍不住擺手道:“這個可不合適,太貴重了。”
趙構貪婪地看著錦盒,搖頭:“父皇賞了兩顆,一顆我留下,一顆送給師父,也好歹是個心意。”
說到這裏,他又繼續補充道:“連母妃那裏,父皇都賞了一批上好的宮鍛。東西雖然不值什麽,但是也能讓母妃很是安慰。”
李成聞言不好推脫,隻好都收下,這才笑道:“難得皇上掛念,王爺更要努力才是。”
趙構雙目一亮,向李成鄭重地點頭道:“以後自然還要靠師父。隻是,眼下太子那裏恐怕就容不下我了。”
李成笑了笑,點頭道:“王爺現在不過隻是討好皇上得些封賞,並沒有能夠威脅到太子地位的實力,目前他不會為難王爺的。”
趙構點頭道:“若是不會惹來太子猜忌就好,如今弟子剛剛開府,的確還沒有能力抗衡太子。所以,想要依仗師父輔佐。”
李成點頭道:“王爺放心,將來的事情雖說都是天意,但是也要順勢而為,隻要把握住機會,在太子之後登上帝位也並不難。”
趙構吃驚地望著李成,訝然道:“為什麽是在太子之後?怎麽……”
差點又說漏了,李成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忙搖頭笑道:“太子已經由皇上欽封為東宮之主,將來即便王爺能夠取而代之也終究是在其後啊。”
聽李成這樣說,趙構這才點頭笑道:“原來師父是說這個,如此,的確是在太子之後啊。”
李成知道這時距離金兵南下,北宋滅亡,還有五六年的時間,若是自己想要改變那段沉重的曆史。就要在這五年之內讓自己擁有壯大到能夠影響朝局的勢力。可是,趙構在曆史上就是有名的膽小昏聵又無恥的皇帝,雖然眼下的趙構還是小孩子,但是自己究竟有沒有能力讓趙構改變那已知的性格呢?這是一個難度很高的難題。
如果這一切,自己都無法改變,那又該怎麽辦呢?
李成望著恢複了孩子特有的天真樣子的趙構,心中真有些說不出的感覺。這個孩子,真的是曆史記載的那樣嗎?
看到李成若有所思的樣子,趙構笑道:“孤王心裏太亂了,真是讓師傅見笑。是趙構有些失態,師父還是不要見怪。”
李成擺手笑道:“這倒沒什麽,隻是這後半年,王爺還要和太子走的親近一些,將來有事,才好免得掣肘。”
聽李成這樣說,趙構雖然不解,卻還是點頭道:“趙構會依照師父所言去辦。隻是,不知道為何一定是半年呢?”
李成這時估算著宋江起義的事情,想來不會太久了,若想準備充足,又不能拖得太久免得泄露秘密,半年時間應該最合適不過。而且記得書中提到宋江起義大約是在冬季,距離現在正好接近半年。
看到趙構不解,李成也不能說的太多,隻是點頭道:“我從西域來的時候,曾經聽說梁山上如今聚集了一夥土匪,平日雖然也做些剪徑打劫的事情,卻在山上打出‘劫富濟貧,替天行道’的大旗,這個就恐怕不是普通的土匪了。”
趙構疑惑地搖頭道:“即便不是普通的土匪……難道……”
說到這裏,他悚然一驚,舉目望著李成,低聲道:“難道是想造反?師父的意思是借這個機會把太子……”
他的話猛地一停,做出一個割喉的動作,目光冷酷地盯著李成。看著那孩子還帶著稚氣的臉上忽然湧起的冷酷殺氣,李成暗自驚心的同時,極力平靜地搖頭道:“太子畢竟是皇帝的嫡長子,身份不易撼動,這一件事還無法動了他的根本。眼下倒是王爺在皇上和朝廷中樹立威望的機會。”
趙構聞言,眼中的殺氣漸漸散去,點頭道:“師父果然考慮的比其他那些蠢材有雲泥之別,這樣的話,先讓父皇和朝臣們對趙構有些印象,將來有事也必然會事半功倍。隻是,未免有些……”
李成見他想得還是簡單,不覺暗自歎氣,這個趙構,果然沒有幾分政治頭腦,即便是做了皇帝,最多也就是個庸君,不做昏君已經是最大努力了。哎。
看他還是沒有明白,忍不住搖頭道:“太子畢竟是嫡子,皇上絕不會輕易廢立。若是王爺借著梁山反賊造反的機會,栽贓太子,絕對難逃皇上慧眼。到時候即便不當麵斥責,背後也會對王爺的動機產生懷疑,那樣的話,王爺的力量還沒有壯大,便遭到了皇上和太子同時猜忌,將來就很危險了。”
趙構聞言,這才恍然道:“師父果然厲害,隻是若是不借此機會攻擊太子,以後……”
李成看他還是這樣糾纏,心中歎氣,表麵還是平靜地搖頭道:“梁山反賊究竟什麽時候真反,眼下隻是猜測。希望王爺多派一些眼線潛入梁山附近打探消息,我們也好早作準備。”
趙構連連點頭道:“師父言之有理,孤王這就前去派人盯著。”
李成忙搖頭道:“王爺不要親自出麵,這事還是由李成去辦。”
趙構聞言,立即點頭道:“如此更好,若是師父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弟子一定全力相助!”
李成有心把梁山的這夥好漢保全下來,不要上演小說中描寫的悲劇結局,同時若能將這些人收攏在身邊,對於即將到來的亂世是極為重要的自保力量。
計劃商定,趙構的心情似乎更加輕鬆,這時不覺笑道:“師父恐怕是要親自前去一趟梁山了,所需費用,直接想賬房支取便可。”
李成急忙點頭道:“這件事情還是不要公開,王爺剛剛贈送了李成不少錢,足夠費用了,賬房上就不去了吧。”
聽李成為自己考慮的這樣的仔細,趙構大為感激,忍不住歎道:“趙構的事情反而讓師父破費,實在令趙構慚愧。”
李成忙笑道:“這倒沒什麽,親自跑一趟倒花不了幾個錢,王爺無須放在心上。”
趙構還是苦笑道:“小王開府以來,身邊依附之人不少,門下的清客、謀士之流也是不在少數,可不過都是想在孤王這裏謀個一官半職,從來沒有人能夠有師父這樣盡心謀劃。實在令孤王感歎!”
李成心知,趙構一來年紀幼小,在徽宗麵前又不得寵,前來投靠的人大多是看在王府的財物上,前來混點溫飽。真正能夠幫上他的並沒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