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洗了臉,晚膳便被端了上來,滿滿一桌子酒菜,縣丞親自斟酒道:“略備薄酒,大人不要嫌棄。”

李成微微笑道:“清源乃是小鎮,這樣一桌酒菜花費不少,雖然不值什麽卻是吳縣丞的一番心意,本官心領了。”

說畢,舉杯飲了酒,又說了一陣閑話,幾壺酒下肚,李成喝慣了後世的白酒,對這時代的米酒,並沒有太大反應,根本沒有什麽感覺。待看到縣丞臉上漸漸湧起的酒意,大有深意地假醉道:“我看應該把何大官人一同請來,大家一醉盡興,才是痛快!”

吳縣丞放下酒杯,舌頭打結地擺手道:“大人真是好酒量,下官佩服啊!”

李成繼續假醉道:“說什麽那?我酒量那的確是……不吹牛……比你強……你去把何大官人叫來,咱們喝個痛快!”

吳縣丞嘿嘿笑道:“他可不會來這驛館的,說不定正躺在哪個小美人的身子上快活呢!”

李成順勢問道:“何大官人有幾房妻妾?這樣享受!”

吳縣丞打了一個酒嗝,搖頭道:“人家那可是京師太師府的小舅子,在這地方上,州府縣衙哪個敢不給麵子?也就是您這樣的,才不看他臉色罷了!”

李成順手給吳縣丞倒了一杯酒,笑道:“他難道比縣令還威風?”

吳縣丞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這才喟然歎道:“大人不知其中緣由,這何大官人,仗著蔡府的權勢,時常在地方上橫行霸道,連下官的人,他都不放過!下官還有苦不能言,其中苦楚,當真一言難盡!”

李成聞言,心中暗怒,這位何大官人連縣丞都這樣欺壓,當地的百姓的苦楚,就可以想見了!

不覺繼續倒了一杯酒,冷冷地皺眉道:“這樣說來,清源百姓豈非更加可憐?”

縣丞搖頭道:“大人明日走了,何大官人還是要催收稻米。他是怕他家的妹子在太師府中失了寵愛,拚命壓榨地方。我們這些人,在他眼中原本就是一文不值,今日若非……若非遇到大人,不知道……要弄出什麽亂子來……”

說到這裏,醉眼朦朧地望著李成笑道:“大人年少有為,下官真是羨慕!下官做了十年的縣丞,還是要受這惡霸的閑氣,真是愧對家人啊!”

李成聽他說的苦悶,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點頭道:“時間不早,你回去休息吧。”

吳縣丞聞言,連連擺手道:“李大人,可是也怕了蔡府的勢力?我不回去,我有個秘密不能說……不能說……”

李成心中一動,扶著搖搖欲倒的吳縣丞道:“縣丞喝醉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吳縣丞聞言,扶著李成,嘿嘿笑道:“這個秘密,我不說。大人自己去何府的東牆下看看就明白啦,哈哈……哈哈……我可什麽都沒說……”

李成頓時明白不少,隻是還要親自去看,不覺向守在門外的李安揚聲道:“李安,吳縣丞醉了,你們扶他下去休息。”

李安答應一聲,正要進來,門外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下官清源縣令,陳鬱,見過大人。”

李成故意打了一個酒嗝,揚聲道:“你就是縣令?本官醉了,還是明日再見吧!”

說畢,李安進來扶著喝得酒氣熏天的縣丞出去。那縣令陳鬱又在門外揚聲道:“大人貴體,還是早些休息,下官明日再來拜謁。隻是帶來幾本古籍,算是孤本,略表下官一點心意。大人千萬不要拒絕卑職的一點苦心。”

李成冷笑一聲,點頭道:“書我就收下了,你明日再來吧,今日醉酒,衣冠不整,恐有失體麵。”

陳鬱聞言,沉默了一下,這才沉聲道:“卑職先行告辭,大人早些休息,若有需要,盡管向驛館索要。”

說畢,便聽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漸漸離開。李成待腳步聲全部消失,這才向門外的李全道:“李全,進來吧。”

睡著他的話音,李全敏捷地閃了進來,關好房門,這才驚訝地打量了一眼李成,發覺他沒有一絲醉意,眼中閃過一絲欽佩,低聲道:“官人可是有事?”

李成點了點頭,示意李全防範偷聽,這才在桌上蘸著酒寫道:“我先假作醉酒,你五更時換了衣服,我們一起去何府的東牆外看看,或許會有所發現。”

李全聞言立刻會議地點了點頭,揚聲道:“官人醉了,先休息吧。”

李成立刻也揚聲道:“沒……醉,我沒醉……給我拿酒來,吳縣丞呢?來……繼續喝!”

說畢,立刻向李全低聲道:“今晚派人去盯著何府,看看有什麽動靜,我們五更天去查看情況。”

李全聞言,壓低聲音道:“官人是想把何大官人……還是待官人交接了印綬,再處置不遲啊。如今,我們名不正言不順的,恐怕不妥。”

李成看了一眼李全,搖頭道:“等下何府一定會有所動作,你不想死,就得提前動手。明白嗎?”

李全渾身一震,失聲道:“官人,難道他們竟然要對我們下手?”

李成無聲地笑道:“你覺得呢?不相信的話,我們五更天時去看看就清楚了!”

李全小心地道:“可要叫上李安一同前去?”

李成點頭道:“就我們兩人,對其他人不要泄露出去。李安還是去盯著何府的動靜吧,否則我這裏難以放心。”

李全點了點頭,鄭重地低聲道:“官人先休息吧,小的先去打探好前往何府的路徑,五更天再來見官人。”

說畢,看了一眼李成,神色凝重地轉身離開。

李成起身隔著門縫向院子裏打量了一陣,果然看到月光下,東牆的陰影裏一個夾雜著一個模糊的黑影。李成微微一笑,又皺眉沉思起來。

假如蔡京真的要對自己下手,那些被徽宗派來的高手無疑是個不小的威脅。而且,即便蔡京不想輕易動手,蔡絛隻怕也很難有這樣的膽子。但是蔡絛一向仗著徽宗的寵信跋扈慣了,這次的事情,一定不會甘心,所以李成才決定,故意利用這件忽發事件,引誘蔡絛對自己下手。這樣的好處就是,與其不受自己控製的發生危險,不如將危險控製在自己手中,先占一步先機,往後便好辦了。

其實,若是蔡絛不肯中計,待自己接任太原刺史之後,再栽贓陷害,那就比較麻煩了。徽宗又是疑心很重的人,自己在朝中也沒有什麽真正可以信任的勢力相互依存。這次也是自己費盡心機才脫此大難,一次險死還生的經曆,讓他決定決不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否則自己就該拿塊豆腐去撞牆了!

想到這裏,他輕手輕腳地回到內室,和衣躺在床上,強令自己睡去。模模糊糊地,李成猛地一驚翻身坐起,借著窗外的月光看到手腕上的指針正遙遙地指向三點,四更天了!

注:五更是從三時到五時,正點是四時【書中有關城市和名人的資料均來自百度,若有錯誤,請讀者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