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晚霞淡下去了,夜宴馬上就要開始。
朱順最後一次來到大門外,看看有沒有漏掉什麽朱公子的重要客人。他剛剛跨出門口,立刻看到一輛香車慢慢駛來。
駕車的四匹白馬皆高大健壯,無一絲雜毛。香車絕非尋常豪富家的描金飾漆,而是裝飾了一圈淡淡的銀色,搭配淺綠的緞子,門簾則采用了同等大小的珍珠,用流蘇串了,在最後的晚霞裏發出悅目的光彩。
兩個粉妝玉琢的小丫鬟掀開珠簾,嬌笑道:“小姐,請。”玉人無聲,先是一隻綠色的繡花鞋著地,接著,另一隻腳也輕輕踏在地上。她穿一身鵝黃精繡的百褶裙,身姿婀娜,苗條秀美,齒如編貝,吐氣如蘭。
她的一隻纖纖玉手搭在丫鬟的肩上,如弱柳扶風,卻又如臨水照花。然後,她抬起頭,妙目一轉,但見得麵如凝脂,眉如遠山,清而不寒,豔而不妖。
門口迎賓的侍從、管家都看得呆了,朱順雖然也有些發呆,卻不敢失禮,立刻迎了上去:“何小姐,請。”
何小姐一笑,這一笑正符合她的身份,不多不少,不露不顯,卻動人之極,高雅之極。
朱順更加絲毫不敢失禮,因為,何小姐是今晚最重要的客人之一,也是朱太尉私下吩咐了要好生接待的三個女賓之一。早有專門迎接女眷的女管家聞訊趕來,何小姐玉足輕抬,正要隨女管家進門,朱順也正在做最後的觀望,夜宴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按照朱大公子的脾氣,無論是什麽尊貴的客人,都是過時不候的。
他正要收回視線,忽見對麵走來一個女子。女子既不是坐車來的,也不是騎馬來的,她是走路來的。
女子十分瘦小,穿一身潔淨的月白窄身布衫裙,頭上身上皆沒有任何釵飾。那樣普通廉價的衣著,她那樣和男人一般走路的姿勢,一看就是庶族出身的,從未嬌養優容的女子。
兩名家丁立刻吆喝著跑上前去驅趕她,朱順也以為是走錯路的女子,不以為意地轉身正要隨何小姐走進去,忽然聽得“撲通”兩聲,他趕緊回過頭,隻見兩名家丁已經摔在地上,手腳亂蹬,一時之間哪裏爬得起來?
而那個女子依舊旁若無人地大搖大擺往大門方向走來。朱順大怒,卻不明白那兩名家丁因何倒在地上,手一揮,又是四名家丁撲了上去:“哪裏來的賤丫頭?快滾……”
“我偏不滾,你奈我何?”
幾名家丁縱身撲了上去,似乎一把就要抓住這個瘦小的女子撕成碎片,卻見她一個轉身,一抬手,那幾名家丁失去重心,胡亂衝撞,拳頭立刻招呼到了同伴身上,互相一陣猛攻,直打得頭破血流,鼻青臉腫。
而那個女子已經側身閃在了一邊,笑盈盈的看著他們互相毆打,竟似看得有趣,拍手歡笑道:“好啊,妙啊。”
朱順這時已經看出這個瘦小的女子很有點古怪,又驚又怒,手一揮,十幾名家丁正要一擁而上,忽然又響起一陣馬車聲,一輛馬車,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馬車上的標誌是司徒將軍家的。一個文弱公子探出頭來,正要下車,可是一眼看到當中站著的那名女子,便猶豫起來,目光冷冰冰的充滿了厭惡,像是看到了某種可怕的蟲豸。他四處看看,似乎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