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著四大家族中最有名的高貴美女被這個庶族賤女驚走,無不對藍熙之怒目而視。

朱弦點點頭,長睫毛略微眨了眨,手下侍立的隨從立刻搶步上前,撤掉了藍熙之剛剛坐過的椅子。

朱弦笑得又開心又無辜:“立刻火焚,庶族沾染之物,決不能留在清靜地……”

顧可以隨即附和道:“藍熙之,看在你還略有些才藝的份上,給公子們畫一幅畫吧,這樣,說不定朱公子會賞賜你一杯茶喝喝……”

一直沒開口的藍熙之微笑著點點頭:“天色已晚,畫就不做了。我寫一幅字送給你和朱公子吧……”

朱弦見她如此輕鬆愉快的答應,心裏有些意外,看過去時,隻見她已經走到了古槐樹的牆壁下。

寒山寺落成不久,這麵牆壁雖然不如維摩詰前的照壁光滑潔白,倒也整潔如新。隻見藍熙之將包袱裏的東西倒在地上,拿出一支巨大的毛筆,飽蘸了顏料,筆走龍蛇,運筆如風,很快,雪白的牆壁上就出現了八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

這是《詩經-衡門》篇裏的一句話,意思是說,門隻用一根橫木做成,如此簡陋的住所,可以當作安身處。

這正是隱士的生活寫照,眾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朱弦卻麵色大變。他的父親朱濤字子衡,“‘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正是譏諷顧可以欺世盜名,自稱什麽隱士卻投靠在權臣朱濤門下,作威作福。

顧可以的臉色也是青一陣白一陣,一些不明就裏的公子哥兒還在大聲念這句話,他們越念朱弦的臉色就越難看。藍熙之也不看他二人的臉色,哈哈大笑著,收起地上的包裹就走了。

…………………………………………

天又黑了。

山路是那樣崎嶇,偏偏今晚又沒有月亮,連星星也沒有一顆,整個世界烏漆嗎黑成一團,跑得越快,身後的風聲就嗚嗚的越響。藍熙之跑一陣又回頭看看到底有沒有什麽妖魔鬼怪,看看,又跑。

如此循環反複,一陣奔下來,背心都是冷汗涔涔的。每次一個人走夜路時,她總是這樣的跑,總是這樣的一次一次回頭看有沒有什麽魔鬼。

山上的亭台傳來微弱的光亮,那是誰人點亮的燈籠。

“蕭卷!”她大叫一聲,興高采烈的跑了過去:“好害怕,一路上都有奇奇怪怪的聲音……”

“熙之,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釋誡大師要我畫一幅觀音壁畫,畫好了又非招待素齋,所以回來晚了……”

她唧唧刮刮的飛快的回答,一路走在前麵,走在蕭卷點燃的燈光裏:“口好渴啊,蕭卷,我要喝水……”

連喝了兩大杯清水,她才放下杯子,眼珠轉動,忽然看見蕭卷若有所思的目光:“熙之,你要過生日了……”

“我要過生日了麽?哦,我忘記了。我算算,還有2天。”

“要不要請幾個朋友?”

“我沒有什麽朋友啊。”

“朱弦和石良玉……”

“朱弦什麽時候是我的朋友了?他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是我的朋友……”

“熙之,他救過你的命……”

“我記著呢!”藍熙之想起他撤座燒椅的神情,冷笑一聲:“欠他的情我一定找個機會還給他!但是,我永遠也不會和他這種卑鄙小人做朋友。”

“朱弦又惹你了?”

“蕭卷,你不要提起他好不好?我十分討厭這個人,真要見到他,我飯都吃不下去,蕭卷,你想我不開心啊?”

“好好好,不要朱弦來。那石良玉總可以了吧?”

“可是,我們幹嗎要請石良玉?”

“石良玉是你的朋友啊。過生日要有朋友一起才熱鬧。”

藍熙之想起上次石良玉“醉麵”的樣子,心裏駭然,趕緊搖頭,“你跟我在一起就很熱鬧了,我不喜歡很多人在一起。對了,蕭卷,我過生日,你會不會送我禮物?”

蕭卷笑著搖搖頭。

“唉,不送就算了,我從來沒有過過生日,也從來沒有人送過我生日禮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