浚城大捷後,北方被五胡肆虐多年的漢人大為振奮,被關在外麵的許多北方流民紛紛湧入豫州。朱弦立即吩咐開關接納,但是,除了豫州以外,其他州郡卻都以種種借口推托,拒不接納。
流民一遷徙,北方諸國無不蠢蠢欲動。朱弦無法,隻好趁勢派陳崇進屯封丘,解思安率軍進駐墉丘,南北互相配合,頻頻迎擊一些零星的攻擊。二人在朱弦的部署之下,將魏國、趙國等分布在黃河以南的屯戍軍鎮,先後收入南朝版圖。
在多次的戰爭裏,各大塢堡已經逐漸全部歸屬豫州軍統轄,平日,完全是按照朝廷軍隊一樣統一訓練,隻是不和大部隊在一起,而是分散行動,在各地襲擊敢於來犯的異族敵人。
藍熙之既已下定決心留在塢堡,就比往日更用心十倍地投入到了戰事和民情研究上。她雖然行走江湖多年,但是畢竟並未深入民間,而在藏書樓的三年多,更是幾乎與外界隔絕。重新出來後,一年多的時間裏,才真正親眼目睹天下大亂帶來的民不聊生的慘況。
南朝渡江南下後,整個的北方、中原地區全部淪入胡族手裏,為了維護統治,各胡族國家無一不大力驅使當地的漢人大肆勞役或者血腥屠殺,漢人的地位已經低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
藍熙之曾領略過羯族人在“餘宅”的那場大屠殺,因此,對邊境各漢人的處境更是體會深刻。
她和朱弦曾商議,由朱弦上書朝廷,廣為接納各大被驅逐的流民,逐漸北伐,其中已經詳細到了具體的開荒屯田如何安置的份上,可是,奏折一入朝廷,卻沒有絲毫回音。
蘇俊叛亂後一段時間,朱濤曾再掌朝權,但是,太後的胞兄李亮很快從外地返回朝廷,在李太後的支持下,再度受到重用,李亮升至司空太傅,大權在握,又重新啟用了新的一撥臣僚。而何曾這次卻不賣李亮的帳了,小朝廷的派係爭端越來越激烈。
朱濤處於鬥爭的漩渦裏,抽身不得,隻好又回複到原來的無為而治,以中庸的姿態麵對。所以,朱弦北伐的奏章一入朝中,就如石沉大海。
久無回音,藍熙之十分著急,終於有一天親自跑去豫州府找朱弦。
朱弦知她必定是為開關接納流民和北伐一事而來,搖頭道:“藍熙之,我還沒收到任何回音,北伐暫且不提,就是開關接納流民也不被允許。”
“怎麽會這樣?你父親也一點不支持?”
“我很了解我父親,他現在的理想是保持現狀,能夠讓朝廷穩穩偏安江南,無為而治就可以了。至於北伐,他向來是不熱心的。以前我叔叔……就是朱敦,也提過北伐,他一直不支持的……”
朱敦雖然野心勃勃,但不失為傑出的將領,當初朝廷最重要的軍事權臣的主張尚且得不到支持,何況現在。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隻能小範圍的開關接納流民,發展經濟。先防禦為主,北伐的事情再做打算。”
“好吧。我先回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唉,可惜寧鎮塢堡太小了,我想做些什麽也做不到。”
朱弦見她那樣的認真、那樣的急迫,微笑起來:“藍熙之,你比朝中許多大臣都稱職得多。”
藍熙之眼睛一瞪:“你在諷刺我?哼,要是我能做豫州刺史,未必就比你差。”
“我怎麽會諷刺你?我相信你要做了刺史,決不比我差的,嗬嗬。”
“朱弦,你咋變得謙虛了?”
“我以前從來沒有和女子打過交道,認識的女子都是嬌滴滴的養在深閨裏,最初,我也覺得你不過是隻會書畫而已,沒什麽了不起。後來,有一次我悄悄去寒山寺看了那幅維摩潔的壁畫,才發現,隻會書畫也會很了不起……”
“你居然去看了壁畫?”
朱弦見她一副吃驚不已的樣子,麵上一紅,瞪她道:“我隻是想去看看,你盛名之下是不是其實難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