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一行七人早已悄悄抵達鄴城。

由於漢人的地位在趙國很低,尤其是石遵最近大量征調民工興修宮殿供他淫樂,沿途被征調的漢人多達四五十萬,因此,趙國境內的漢人,基本已經十室九空,大有隱隱要滅絕的可能。

鄴城是石良玉的基地,因此,漢人較之其他城市要多得多,饒是如此,城內來來往往的,絕大多數仍然是胡人。朱弦等不敢掉以輕心,都做胡人打扮。混跡在人群裏,倒也不容易看出區別來。

遠遠的,隻見太子府張燈結彩,門口掛著大大的紅燈籠和喜字,完全是即將要娶親的架式。

朱弦不敢太過靠近,溜達了好一會兒,總算看到一個送菜的從裏麵喜形於色地走出來。

“這位大哥一臉喜氣,可有什麽高興事情?”

那人愉快地哼著小調,拋了拋手裏的一串錢,不屑一顧地看著這個衣著普通的胡人“去去去,太子明日要娶親了,今日賞錢給得多,哈哈,發財了,可以去喝一頓了……”

石良玉要娶親?娶誰?他又和誰聯姻了?

他趕緊躲到遠一點的一條路上,半天下來,有許多撥往府裏送各種雜物的仆役,朱弦打聽了好幾人,都無人知道太子娶的是哪家的大小姐,隻說是今天要立太子妃。趙國太子娶的第一任妃子,很快死於了一場戰亂。這次立妃,太子並未宴請其他大官貴族,前來宴飲的都是自己的部署。

如今趙國政局混亂,他和石氏宗族關係惡劣,娶親沒有大肆宴請京城權貴倒也說得過去。可是,按照石良玉的身份,娶的妃子連是誰家的小姐都無人知道,這豈不是很奇怪?而且,遠遠的從門口的喜慶氣氛來看,都是南朝娶親的風俗,絕非胡人娶親的習慣。

朱弦心裏一緊,一個可怕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莫非,石良玉要娶的人是藍熙之?

以前,他隻知道石良玉和藍熙之是很要好的朋友,藍熙之甚至還替石良玉做過媒。這讓他從來沒有想到,石良玉也許有一天會對藍熙之圖謀不軌。

這個可怕的念頭一湧上腦海,朱弦隻覺得頭

“嗡”的一聲,似乎要炸開來。心裏隱隱有一塊地方在失望和憤怒的疼痛,他靠在那段隱蔽的牆壁上,好半晌才自言自語道:石良玉,你若真敢對先帝的遺孀圖謀不軌,我無論如何也饒不了你!

從半夜開始,就下起大雪來。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樹梢、屋簷,無不白雪皚皚,周圍一片銀妝素裹。

天氣冷得似乎手都要凍掉,但是府裏卻到處爐火熊熊,佳肴飄香,穿梭往來的人群皆錦衣麗服,喜形於色。

今天,是趙國太子的大喜之日。

一早,石良玉就來到了藍熙之的房間。

十幾名侍女、喜娘已經等在門口,準備進來為她梳妝打扮了。石良玉揮揮手“你們先下去,等會兒叫你們再進來。”

“是!”

藍熙之躺在床上,像往日一樣按時醒來。可是,今天她雖然早已醒來,卻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再也不能像往日那樣出去走走,晨練一下,然後畫畫、書寫。

她聽著外麵的寒風嗚嗚刮著,這屋子裏卻是溫暖如春的,身上的錦被如此暖和地蓋在身上,原本應該舒適而自在,現在,卻像一幅沉甸甸的棺材,要將人悶得窒息過去。

門被推開,她看見石良玉走進來,然後,在自己身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