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已經撤走,屋子裏全然的整齊潔淨。角落裏還多添了一盆綠油油的水竹,使得整個屋子在溫暖中更添加了一份生機。
石良玉見她看著那盆水竹,柔聲道:“熙之,你要喜歡的話,我再叫她們搬幾盆進來……”
藍熙之轉過身,麵對著他:“石良玉,說吧,你一般如何處置你的敵人和俘虜?”
“熙之,我找你很久了,可是一直找不到,這次終於在塢堡見到你,你不是俘虜更不是我的敵人。”
“是麽?好,那我就恕不奉陪了。”
她扭頭就走,石良玉不假思索地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熙之,除了不離開,無論你要做什麽我都依你,除了不離開!”
“這就是你所謂的不是‘俘虜’?”
藍熙之甩開他的手,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又淡淡地看著那盆水竹。
石良玉轉身出去,過了一會兒,又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個盒子。
他打開盒子的蓋子,雙手遞過來:“熙之,給你。”
藍熙之見他認真得幾乎有些虔誠的模樣,看也不看那個盛裝“太子妃”的印書綬冊的盒子,冷笑一聲:“石良玉,你要金屋藏嬌?”
“不,我要娶你,娶你做我的太子妃。經曆了許多事情後,我們身邊都再也沒有任何阻礙了,我決不能再放棄機會了……”
“那你上次娶的太子妃呢?”
“她的父親和石氏宗親一起圍攻太子府,她也死於那場圍攻。”
“你看,石良玉,我從來沒有說錯,凡是跟你有點關係的女人,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是不是?”
石良玉臉色煞白:“熙之,我此生決不負你。”
藍熙之笑起來:“石良玉,還輪不到你來負我!我早已收了蕭卷的鳳印、皇後冊,又怎麽會希罕你那蠻夷番邦的什麽太子妃?你是癡心妄想!”
石良玉的臉色更是難看,好一會兒,轉身走出屋子,衝進了外麵的冷風冷雨裏,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這重重朱門深處的精致院落裏。
傍晚時,雨停了,然後,居然又出現了一抹殘照,然後,這殘陽很快落下山去,冬日的又一個夜晚,悄然來到。
藍熙之走出院子,四處看看這鬆柏濃蔭下的天地。但見得這院子周圍,四處重兵把守,比在京郊外麵的那棟屋子防守更嚴,別說人,隻怕連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她冷笑一聲,也不看那些或明或暗的崗哨侍衛,徑直四處轉悠。
沿途都是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傭仆成群,穿梭往來,尤其是那些高高掛在門邊、樹上的大紅燈籠,藍熙之這才想起,已是臘月初了,再過一二十天,就是除夕了。但是,羯族並不過除夕,府裏點燃的這些燈籠,顯然也不是因為除夕,而是準備著其他什麽大喜事。
“我要娶你做我的太子妃!”
她想起石良玉那可怕的煞白的臉色,心裏越來越焦慮,暗暗尋思著究竟要如何才能離開此地。
這冬日的府邸裏,到處都是四季常青的高大樹木,偶爾幾枝臘梅已經結滿黃色花苞,透露出隱隱的香味。可是,作為,俘虜,這些美景看在眼裏就完全不是那麽回事,隻覺得越看越刺心。
藍熙之停下,隨手折了一支臘梅,又狠狠地扔在地上,站了一會兒,才往那個小院子走去。
院子裏已經點上燈籠,四處都是明晃晃的。這燈籠點得太多,太過刺目,藍熙之忽然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起,越來越習慣黑夜了。黑夜裏可以沉思可以考慮得很清楚,獨自走在黑夜裏也不是什麽好可怕的事情,反倒是麵對越來越眩目的燈光,就讓人越來越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