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坐地上想了許久,然後慢慢起身牽了大黃馬往前走。

天色快要黑了,也不覺得饑餓。行囊裏有王猛給她留下的幹糧、水囊和一些銀兩。她拿出水囊喝了幾口,又繼續往前走。

明明剛喝了水,也覺得焦渴;明明整天什麽都沒有吃卻一點也不覺得饑餓。她心裏鬱悶糾結,一口氣回不過來,再往前走得一程,隻覺得頭昏眼花,身子在馬背上搖搖欲墜。

她勒馬停下,翻身下來,腳步有些踉蹌,在路邊的一棵樹上閉著眼睛靠了一會兒,睜開眼睛正要繼續趕路,忽然一隻有力大手從背後伸過來,扶住了自己,她回頭看,卻正是王猛。

“王猛,你怎麽又回來了?”

王猛笑得憨憨的:“藍姐,我放心不下,所以回來看看你。你要去哪裏?我送你一程吧?”

藍熙之搖搖頭,實在說不上來自己要去哪裏。

她一路傷重,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王猛明白她一時根本無處可去,便扶住她道:“藍姐,天黑了,這裏偏僻,難以找到投宿的地方,我們再往前走走,看看有沒有什麽棲身之地。”

藍熙之隻覺得雙腳發軟,很想就地坐下,哪怕再也起不來了。

王猛見她的身子緩緩往地上滑,趕緊伸手輕輕抱起了她:“藍姐,我們先到前麵看看。”

藍熙之沒有出聲,頭腦裏昏昏沉沉的,似乎馬上就要睡過去。

天已經黑了好一會兒了,沒有月亮,幾顆黯淡的星星在天空一閃一閃的,王猛還抱著她繼續在往前走,馬蹄聲聲,他怕顛著了她,將馬的速度控製得恰到好處。

心裏和身上的傷痛仿佛慢慢淡了去,迷糊裏,藍熙之混亂的思緒變得平靜而安詳,就仿佛蕭卷曾經背著自己走過的那些日子。

“蕭卷……蕭卷……”

王猛聽她迷糊的聲音,摸摸她的額頭,她已經發起燒來。他並不了解她的過去,也不知道蕭卷是誰,但聽得她一直叫“蕭卷”,憂心道:“藍姐,蕭卷是誰?他在哪裏?我帶你去找他吧?”

沒有絲毫的回答,她在他的懷裏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盛夏的山間,溪流淙淙,古木涼風,昨夜一場新雨後,空氣都是濕潤而清新的。藍熙之醒來時,忽然有種鳥語花香的感覺。

她四處看看,發現自己身在一個帳篷裏,四周支撐著幾根大樹樁,架著氐族人特有的那種臨時的帳篷,而自己身下,是幾根木樁搭的“床”,上麵鋪著一些柔軟的枯草。

腦子變得很清醒,額頭也不再發燙,她起身出去,隻見外麵的空地上,架著一堆火,王猛正在翻著燒烤一隻野兔。

見她出來,王猛驚喜地站起來:“藍姐,你醒啦?你昏睡了三天了……”

藍熙之點點頭,微笑起來:“王猛,多虧你啦。”

王猛笑著遞給她幾個摘來已經洗淨的野果:“藍姐,你餓了吧?先吃一點。”

藍熙之接過野果,隻覺得嘴巴很苦,迷糊的意識裏仿佛王猛曾好幾次熬了藥給自己灌下去,所以,自己才能睜開眼睛。

她來到不遠處那條從上往下一直流淌的山澗邊,低下頭,澆了一把清水灑在臉上,又漱漱口,站起身,隻覺得渾身清爽了不少。

她咬了一口手中的野果,看看身邊王猛那樣純良的笑容,冰涼的心忽然覺得好久不曾有過的溫暖。這樣的感覺,無論是在曾經的“好友”石良玉或者奉命照顧自己的朱弦身上,都從來不曾體會過。

她又笑了起來,看著王猛,就似看著自己的兄弟或者一個最誠摯的親人,由衷地道:“王猛,謝謝你。”

王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藍姐,你先歇著吧,我去給你拿烤好的兔肉。”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