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表現的可好?”月兒低著頭輕聲說道。

待高湛離開昭信宮,月兒便跟了出來,高湛在園子隨處坐在一座亭子裏,手中是丫鬟更沏好的新茶。

“很好!”高湛並未看月兒,吹著熱氣,茶水並激起蕩蕩漣漪,伴著霧氣,散在空中,白色的霧氣擋在高湛的麵前,看不清他的表情。“你繼續吧,你的條件我會答應的。”

月兒拜了禮,輕輕退去,黯淡的眸子再也沒有剛才的光芒。

回到昭信宮,月兒便開始活躍起來,跳到李祖娥旁邊說道:“我經過皇上特批了,可以在姐姐這蹭飯了,姐姐可不要趕我走噢。”說著自己又端起茶喝了起來。

“月兒,你是結過婚的人,你在這,蘭陵王會不會擔心呢?”李祖娥擔心地問道。

“不會吧。要是他真的擔心就好了。”月兒抬頭望著上方,眼神的黯淡像是黑淵。

“月兒,你說實話,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李祖娥拉著月兒的手問道。

是的,她曾一度認為是皇上派他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她防著她絕食,可是現在她又有些迷茫,她口口聲聲喊她姐姐,可是她卻始不會向她敞開心扉的,因為她是皇上的人。

“沒什麽,姐姐,我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月兒忽然在李祖娥的耳側輕輕地說著什麽。

李祖娥很是吃驚,但也點頭答應了。

“他知道這件事嗎?你不會瞞他太久的。”李祖娥似乎很是不放心。

“不知道呢,能瞞多久瞞多久,這麽長時間不也是過來了嘛!”月兒吸了吸鼻子,滿不在乎地說道。

“其實,我挺羨慕你的。”李祖娥忽然起身道,笨重的身體讓她行走都困難。“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個人商量總比一個人扛著強。你這樣會害了你自己的。”

“隻要他沒事就行,姐姐,我已經悄悄打探過了,就連皇宮裏的禦醫都束手無策,我又能怎麽辦呢?”

“你跟河南王走的很近呢!”李祖娥突然說道,月兒疑惑地看著她,不知道她要說什麽。“沒有想過讓他幫忙嗎?”

“害我的人,我想我猜的出是誰,但是現在我還沒那麽大的能力,總有一天,我要親手報仇。”月兒的眼淚突然閃過一道厲光,不僅是她,連帶著他對付長恭的那一份也還回來。

“是個很勇敢的人呢!”李祖娥搖搖頭,不知道是無奈還是誇讚。

整個冬季,月兒都陪著李祖娥,昭信宮幾乎沒有跨出半步,唯一的一次,唯一的一次也就是見長恭那次吧,可那也是自己認錯人的緣故,月兒眼簾低垂,半行清淚劃過。

白色的裘皮大衣,將她裹的嚴嚴實實,流雲發髻將她稱的更加渺小,那幾株紅梅又是高傲的盛開,隻是李祖娥再也不願出來,隻是吩咐月兒去替她看看。

鵝毛般的大雪飄落在她的身上,不知為何出門前她居然喝了幾口燒刀子,為的隻是暖身,可是出門後,就發覺身子有些軟綿綿的,踩在軟軟地雪地上更加的不真實,白皙的臉龐因為那酒的緣故而愈發的紅潤。

李姐姐日日念叨的紅梅,就在眼前,月兒似乎又看見那個紅衣女子站在那個亭子默默地佇立,凝望。美麗的如這飄散的雪,在世間上潔白無瑕。

周圍都被染成白色,銀裝素裹,唯有那幾處紅梅恣意地綻放,淩寒獨自開,高貴冷豔,濃鬱的香味撲鼻而來卻不覺得難受,傳到月兒那時,香氣已被空氣稀釋。

月兒就這樣看著,似乎想要從這些花中看到李姐姐的一生,可惜她什麽也沒發現。

“月兒!”輕輕地呼喚,溫暖了寒冬。

月兒輕輕回頭便看見墨色的青衫,修長的身體,溫柔的笑。

月兒也衝著他笑,因為喝酒,笑得有些放肆,卻是那般璀璨和美麗,獨自一人站在那紅梅之下,便勝過一切風景。

有多久沒有看見了,整個冬季,思念被掩埋了一個冬季,為了那個承諾,自己竟真的在宮裏呆了那麽長時間。眼前的人有些恍惚,不停地搖晃,月兒甚至看到兩個他。

淚水瞬間崩潰,月兒跑過去抱住他:“你終於肯看我了。”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裳。

身前的人明顯頓了一下,隨即有恢複正常,嘴角見那抹淡然的笑重新升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月兒抬頭,因為興奮,隻是看著眼前人的麵龐,晃得眨不開眼,月兒連忙退後幾步,匆忙地跑開。

“你不知道嗎,他是不可能會在這出現的。”溫柔的聲音從後麵響起,被風減弱了幾分。

“剛才對不起。”月兒停住腳步說了一句,做賊般的跑開了。

“在躲避什麽?”孝瑜眨眼間就站到她的麵前,帶著他特有的笑。

“大哥在說什麽?”月兒低著頭,臉紅的像是埋在脖子裏。

“沒有原因的離開,你知不知道四弟現在怎樣?”

“沒有我,應該會很好吧。”月兒聲音輕的怕是隻有自己才聽得見,說完小跑起來。

“你欠他的解釋呢?準備什麽時候還?”孝瑜拉著她的胳膊,月兒有些著急,兩個人就這樣一拉一扯的,自從上次看見他親手殺人,眼睛都不眨,月兒就知道高家的人或許骨子裏都是一樣吧,而現在兩人似乎有些扯不清,月兒不想跟這個人有什麽關係,他是長恭的大哥,於禮,她可以跟他說話已經很是給他麵子了。

“我還用不著你來管。”月兒對著孝瑜大吼了一聲。

孝瑜突然就放開了手,沒有焦點的注視著前方,月兒也不理會,轉頭就走,就看到高湛一身黃色錦袍,站在那裏,周圍沒有隨從。

“你怎麽會在這?”高湛對著月兒說道,似乎在生氣。

“我,姐姐讓我采擷幾枝紅梅,我這就回去。”說著就匆匆地去拽梅枝,因為心慌,竟怎麽也折不下來。

孝瑜突然把梅枝遞到她麵前,月兒慌慌張張地拿了,就跑開了。

“你來又為月兒求情的?”高湛似乎有些不耐煩,嗓音也提高了幾分貝。

“是!”孝瑜低著頭,麵色溫和,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你果真變了,未了她竟然三番五次找我,蘭陵王都沒有這樣的膽。”高湛說著手用力地打在枝椏上,積雪便簌簌地落了下來。

孝瑜也不說話,隻是恭恭敬敬地等待著。

“為了她,你就這樣頂撞我!以前的你絕不會這樣做。”

“我以前認識的九叔也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用盡手段。”孝瑜不慌不忙地答道。

“是我對你太仁慈了。”高湛說完離開,隻是眼裏閃過一絲不忍。

以前的那個人什麽時候開始悄悄離開,現在的他為了一個被人的女人這般忤逆自己,可是為什麽心裏卻有一絲的難受呢!

看著高湛離去的背影,孝瑜依舊微微的笑,眸子瞬間黯淡下來,他果真是為了那個李皇後,不是他有意想頂撞皇上,隻是不知為何,心裏總帶著不服氣。

“你怎麽了?”李祖娥關切地問道。

月兒就突然靠在她的肩上哭了起來:“我好害怕有一天我也不是我了,而是帶著一副人皮麵具行屍走肉地活著,這裏的人好可怕!”月兒說完哭的更加凶了。

李祖娥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看著這段時間,她始終擺著笑陪她渡過這些艱難的日子,如果沒有她,李祖娥想不出來自己會怎麽渡過這漫長的冬天。

“我早就應該知道的,你是皇上逼迫來的吧,明天我就求皇上,有機會就離開這吧,越遠越好,和你心愛的人。”

“姐姐,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月兒止住哭聲,看著麵帶笑容的李祖娥。“我今天看見河南王了,而我,不知道為什麽,就把他看成了長恭。”月兒用繡帕擦拭眼淚,連自己都覺得矯情。

“月兒,你若把我當姐姐,就聽我一句,你已是蘭陵王的妃子,就不要再跟河南王有任何牽扯,我在深宮,甚至人言可畏,月兒,不要學我,我不是好的榜樣!”說著李祖娥就感傷起來。

“我,我知道,但是……”月兒沒有再說下去了,但是她總覺得大哥有什麽事藏在心裏,好像是故意要挑起留言的。

“明天你把皇上找來吧,我會讓你回去的。”李祖娥又說了一遍。

“不行!”月兒強硬地說道,“你現在的身體我怎麽可能離開,我還想看小寶寶呢!”月兒笑著說道。

李祖娥收住笑容,低著頭,說道:“我是個被世人不齒的人,這個孩子確實無辜的,月兒,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好好照顧這個孩子,我會求皇上讓這個孩子離開皇宮的,到時候你就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行嗎?”李祖娥帶著乞求的口氣說道。

以後,月兒不禁難過起來,她甚至懷疑曆史是錯的,亦或者是她的記憶有誤而已。孩子,還有她都是無辜的。

“你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寶寶,姐姐,還有好多人,都會好起來!”月兒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