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月兒便跟著長恭到孝瑜府上拜訪,卻被告知河南王不在府內,而且連門都沒有進去。

月兒覺得很是沒有麵子,不看僧麵看拂麵,長恭也是他弟弟啊,這般不給麵子也說不過去吧。

月兒氣不過拉著長恭就離開,消失在守衛的視線之外,才又折返過來,悄悄繞到沒有人的地方,月兒笑著指了指牆,長恭立刻會意,抓著她一躍而上,跳進牆內。

“大哥又不在,你跳進來幹嗎?”長恭好奇地問道。

“還不是你把我整進來的。”月兒反而假意抱怨長恭。“走,去他書房等。”月兒拉著長恭就走。

一路上像做賊一樣,左躲右躲。來到書房才倒吸了一口氣,看著整潔的屋子,書桌上,紙墨筆硯整整齊齊,書架上的書一塵不染,漆黑色的書架發著淡淡的光。檀木香正徐徐燃著,散發縷縷清香,頓時讓人心情舒暢。

“大哥是個很雅致的人呢。”月兒坐到書桌旁環視了一周說道,繼而又在上麵用毛筆寫了“月兒,長恭到此一遊!”

“你在幹嘛?”長恭見她塗塗鴉鴉的,便湊了過去,月兒連忙壓住,笑嘻嘻地說道:“沒什麽。”

不多久,月兒便聽到有腳步聲,便突發奇想讓長恭躲到屏風後麵,自己則躲在門口,待門開的時候,月兒突然跳出來大叫一聲:“大哥。”

嚇的來人把果盤中的果子撒了一地。

“嫂子,我不是故意的。”看著盧妃一臉的錯愕,隨後便是慍色。月兒連忙道歉。

“你怎麽在這,不是告訴你,王爺還沒回來嗎?”盧妃的態度便不和善,撿起水果,擦了又擦,竟不讓月兒插手。

“大嫂好!”長恭聽到聲音也出來喊了一句。著實把盧妃嚇的不輕。

“你們,你們怎麽進來的?”盧妃氣得一臉青色,把盤子放到桌子旁邊。

“我們,我們隻是看看大哥。”月兒跟長恭麵麵相覷,止不住笑了出來。

盧妃看了看他們,心裏似乎很不舒服,說道:“他現在不在,我也不方便,你們是不是?”盧妃笑著詢問道。

“那打擾嫂子了,我們這就回去。”月兒低著頭輕聲說道。

大搖大擺的跟著長恭出了王府,月兒已經忍不住,抓著長恭的胳膊一直笑。

“你是不是太不道德了?”長恭也似笑非笑的說道。看見孝瑜匆匆的走了過來,向著他的方向望去,月兒也反應過來,轉過頭去看。便看見孝瑜急匆匆的腳步,墨藍色的長衫,沒有任何修飾,唯有腰間的玉佩顯示著她高貴優雅的身份,衣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玉佩也發出輕輕的聲音。

似乎沒有發現他們,等到月兒叫了一聲,孝瑜才轉過頭,臉色露出一絲很難看的微笑。“你們怎麽在這?”

“大哥臉色很難看,發生什麽事了嗎?”月兒疑惑地問道,不管發生什麽事,月兒總會看見一臉從容的大哥,如今卻見他這般著急樣。

“沒事,隻是有點累,想回家歇歇了。”孝瑜溫柔地笑道,便向兩位告別。

月兒本想再問,卻被長恭拉住了。

“大哥好像有心事呢?”月兒看向長恭說道。

“大哥既不想說,便不要多問。他什麽也不會說的。”

月兒默認地點了點頭,兩人又是一路沉默地走回家。

回到王府,卻發現小桃異常的興奮,月兒一看便覺得不對頭,笑著問她發生什麽事了,小桃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紅著臉說道:“武都哥哥來信了。”然後又小聲哼了半天,不知道在說什麽。忽然又像反應過來一樣,說道:“王爺,還有你的呢!”

長恭並未說話,隻是淡淡一笑,向自己的書房走去。

“哎呀,有人關心真好,我這個沒人疼的孩子真可憐。”

長恭笑了笑,突然抓起她就走:“管家說,季靈也有寫信,不知道是給誰的。”

“真的,太好了!”月兒又高高興興地跟著長恭離開了。

留下小桃滿臉落寞,本想一股腦訴說,現在又剩下她一個人了。信,小桃不知道寄出了多少封,現在才收到武都寄來的一封,不過小桃已經很滿足了。雖然內容很簡單,無非是照顧好自己什麽的,連一句想念的話都沒有,到讓小桃有點失望。

也許太久沒有聯係,偶爾收到一封信就讓月兒高興了半天,兒女家常的卻讓月兒感到溫馨,她甚至有點渴望去那裏,感受一下不一樣的大漠生活。

這時候長恭在想什麽呢?月兒又皺起了眉頭,有點鬱悶起來,話說她個人認為跟武都的關係還不錯,怎麽自己這人就這麽失敗呢。

“你已經歎了好就口氣了。”長恭突然出現在她身後。

月兒一臉抱怨道:“你說我跟武都關係怎麽樣,挺鐵的吧?”

“我不知道,去問武都啊?”

“他有沒有提起我啊?”月兒衝著長恭一笑。

“有吧,好像有。”

“是嘛?說什麽了?”月兒忽然來了勁。

“說讓你對我溫柔一點。”

“我哪裏不溫柔了。”月兒很是來氣,“本姑娘美麗善良,溫柔大方……”

“那個,打斷一下,我可以不聽嗎?”長恭帶著壞笑說道。

“你去死!”月兒拿起手裏的東西便砸了過去,心裏卻很是開心的。

“等一下我去宮裏,你呢?”長恭問道。

“去看高儼嗎?我也去。”

“不是,你要去自己去,小心一點。”

月兒看著他複雜的眼色噢了一聲,心裏突然覺得沉甸甸的,跟著長恭來到皇宮,兩人便朝著不一樣的方向走去,看得出長恭是去皇上那,月兒自然是去看高儼,熟悉的路途,因為偶爾的守衛都認識,所以便向她打個招呼。

走到那湖水旁,月兒幾乎沒有意識地向對岸望去,那個穿紅衣的女子,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襲鵝黃色的長衫,素雅端莊。不引人注意,卻也清秀異常。

月兒的腳不聽使喚的走了過去,女子好像也發現了她,轉過頭,卻意外的發現就是上次看到的女子。

月兒似乎沒有意料到這樣的相逢,笑著行了禮,女子淺淺一笑:“你就是蘭陵王的妃子吧?我們見過一次的。”

月兒沒有想到她會主動打招呼,但是心裏也很開心的。

“謝謝,李皇後還記得我。”月兒又是行了一個大禮,又想到她似乎一直生病,便又多了一句:“希望李皇後的貴體金安,不知道李皇後的身體好些了嗎?”

李祖娥似乎有些詫異,每個人看見都唯恐避之不及,她卻會主動問候,心裏頓時溫暖起來,“每個人看見我都躲得遠遠的,害怕被傳染,怎麽你不怕?”

“小的當然害怕,不過能跟李皇後這樣的奇女子聊天,月兒就是生病也覺得值。”

“你可真會說話呢。”李祖娥笑了起來,明媚如午後的陽光。

“如果李皇後不嫌棄,就找月兒說說話吧。”月兒輕輕地說道,低著頭,眼皮上挑,看著她的反應,卻發現她沒有任何表情地望著遠方,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是小的冒犯了,不該這樣放肆。”月兒連忙跪了下來。

李祖娥這才反應過來,扶起她笑著說道:“不管你的事,我比你差不了多少,你就叫我姐姐吧。”

“我……”月兒心裏有點猶豫,可是每次看見她,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憂傷,就像折翼的天使,完美的一塌糊塗,卻沒有笑容,隻有哀傷。

“那就隨你叫吧,不過一個稱呼。”看到月兒的猶豫,李祖娥又緩緩道。心裏有冷了下來,總覺得自己一個人孤單地活著,沒有任何人在乎,可是眼前的人給她的印象卻格外親切,或許更久以前她們就見過,隻是月兒不記得。

從那以後,她也斷斷續續地聽到過她的故事,於是想象中的月兒便是那個敢愛敢恨,活的瀟瀟灑灑的人兒。如今見到,便自然生出幾分羨慕,羨慕她的自由。

“姐姐。”月兒輕輕地喚了一聲,心裏忽然覺得很是鄙視自己,一聲姐姐又有幾分是真心的,隻是想著她的悲慘便這樣叫著。

李祖娥剛要說話,便覺得翻江倒海,忍不住蹲在湖水邊吐了起來。

“姐姐,你沒事吧?”月兒有點嚇著了,“你的病是不是好沒好,要不要回去休息?”

“沒事。”李祖娥艱難地笑著,卻是用手無意識摸了一下腹部,嘴角出現一絲寒冷的笑容一閃而過。

月兒看著她的舉動,雖然很正常,卻還是讓月兒覺得疑惑,她是李皇後,是高洋的皇後。高湛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就經常在朝上發脾氣,時而溫柔,時而暴躁,心裏的想法一閃而過,月兒嚇的打了個激靈,不敢再想下去了。

“那我陪姐姐走走吧。”月兒穩住自己的心情說道。

“對了,你來這裏幹嘛?”李祖娥點著頭,任由月兒攙扶著,不經意地問道。

“哎呀,遭了。我是來看琅琊王的。”月兒的聲音突然提高,經李祖娥一問,才想起正事。

李祖娥又笑了起來,沒有想到她居然這麽冒失。

“姐姐這樣笑就對了。”月兒也笑了起來,“你不知道,你的笑容是天下最美的笑嘛!”月兒說完就一蹦一跳的離開了,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