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沉重的城門再次緩緩打開，發出一聲低沉的轟鳴。
林寒第一個走了出去，昂首挺胸，身後跟著林南、薛良、武文靖等人。
城下叫罵正歡的孫元，看到城門打開，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喲！孫子終於舍得出來啦？怎麽，是怕爺爺攻進去，趕緊出來投降了嗎？”
他眼神輕蔑地看著隻走出幾個人的城門口，滿臉得意，仿佛已經看到林寒跪在地上磕頭求饒的樣子了。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
一個人影，兩個人影，十個人影……
越來越多的人影，像是潮水一樣從城門口湧了出來。
一開始稀稀拉拉，然後是成群結隊，最後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
孫元瞪大了眼睛，笑容僵在了臉上，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那黑壓壓的人群依舊在不斷湧出，朝著他們這邊蔓延開來，仿佛無窮無盡。
等到所有人都站定的時候，武安城南門外，赫然站著一支人數遠超他們四百多人的隊伍。
粗略一看，至少有千餘人！
“這……這怎麽可能！”
孫元身體猛地往後仰了仰，隻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直衝腦門，後脊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他手底下的小弟們更是直接嚇得腿肚子發軟，麵麵相覷，眼中的凶光早被恐懼所取代。
一個瘦猴模樣的小弟顫顫巍巍地湊到孫元身邊，小聲問道：“大……大哥，不是說那姓林的隻有不到兩百獵戶嗎？怎麽……怎麽出來這麽多人啊？”
“我他娘的知道啊！”
孫元氣急敗壞，想都沒想就給了那小弟一個響亮的耳光，“廢物東西！問這麽多幹嘛！”
小弟捂著臉，委屈巴巴地又問：“那……那咱們還打嗎？”
孫元又想給他一巴掌，但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他死死地盯著對麵那群黑壓壓的人影，腦子飛快地轉著。
來都來了！
現在撤退不是找死嗎？
對方這麽多人，真要追上來，他們這點人馬根本跑不掉，隻會潰敗得更慘！
“打！怎麽不打！”
孫元咬著牙說道，隨即又給自己找補起來，“他娘的！別看人多！你看他們手裏拿的都是什麽破玩意兒？鋤頭、扁擔、棍子……他娘的連刀像樣的刀都沒幾把！一看就是臨時拉來的農夫獵戶！根本沒啥戰鬥力！一衝殺便會潰敗！”
他努力讓自己相信這個判斷，說給小弟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對對對！大哥英明！大哥觀察細致入微！”
那小弟連連點頭哈腰，忙不迭地拍著馬屁，心裏卻還是直打鼓。
正當孫元準備硬著頭皮下達衝鋒命令的時候，對麵的隊伍裏，林寒又走了出來，向前了幾步，朗聲說道：“孫元！別叫喚了。你看你那點人，再看看我這邊，你覺得你還有勝算嗎？”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孫元的耳中。
“你……你想怎麽樣？”
孫元心裏發虛，卻不願露怯，色厲內荏地問道。
“不想怎麽樣。”
林寒笑了笑，那笑容在孫元看來怎麽看怎麽像黃鼠狼給雞拜年，“我看你們一路跑來，累得跟孫子似的。這樣吧，也別打什麽勞什子攻城戰了，咱們也別折損人了。”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帶著一絲戲謔：“不如這樣，咱們各出一人，打一場。要是你們贏了，這武安城，我就雙手奉上，讓給你孫元！怎麽樣？夠意思吧？”
孫元一聽這話，耳朵都豎起來了。
他娘的，還有這種好事？
單挑？
如果贏了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拿到武安城？
他心裏頓時活絡開了，仔細打量了一下對麵的人群，確實看到不少人拿著扁擔鋤頭，雖然人多，但看起來真不像是能打仗的料。
至於單挑……
自己手底下可是有高手的！
“此話當真？”
孫元眯起了眼睛，一副將信將疑又蠢蠢欲動的樣子。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林寒淡然道。
“好！老子答應了！”
孫元一拍大腿，仿佛已經看到武安城在向他招手。
他扭頭對手下喊道：“狗子！你給老子出來！去把對麵那家夥的腦袋擰下來！”
一個身材精悍、滿臉橫肉的漢子應聲出列，他手裏提著一把鬼頭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正是孫元手下最得力的幹將，綽號“鬼刀”的狗子。
“老大放心！瞧我的！”
狗子獰笑著活動了一下脖子，發出一連串骨頭摩擦的脆響。
林寒這邊，武文靖一看到對方出人，立刻挺身而出，沉聲說道：“先生，我去！”
他畢竟是武將世家出身，雖然年輕，但也有一身不錯的武藝。
他覺得這種露臉的機會，理應由他這個“林家軍”的將領來承擔。
然而，他剛要上前，就被身邊的薛良攔住了。
“先生，老朽這段時日身子骨有些僵硬，正想活動活動。”
薛良語氣平靜地說道，臉上波瀾不驚，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躍躍欲試的光芒。
林寒看了看躍躍欲試的武文靖，又看了看一臉淡定的薛良。
他知道武文靖有勇有謀，是未來的棟梁之材，但薛良畢竟是老將，經驗和實力深不可測。
更重要的是，薛良主動提出，說明他有把握。
“好。”
林寒隻說了一個字，選擇相信薛良。
武文靖愣了一下，雖然有些不甘心，但還是退了回去。
他知道薛老在林寒心中的地位，也知道薛老深藏不露。
薛良微微頷首，然後拄著一根不知道哪裏來的拐杖，慢悠悠地從隊伍裏走了出來。
他的身形有些佝僂，頭發花白，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看上去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甚至有些弱不禁風的老頭子。
孫元和他的手下們看到林寒這邊出來的竟然是個拄著拐杖的老頭，頓時又是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一陣更大的哄笑聲。
“哈哈哈哈哈！老子沒看錯吧？他娘的派個老頭出來送死？”
“笑死老子了！這姓林的怕是沒人了吧？！”
“這老頭兒怕不是來訛醫藥費的吧？！”
孫元更是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出來了。
他原本還有一絲絲的忐忑，現在徹底煙消雲散了。
他娘的，天助我也！
看來這武安城真是老子的囊中之物了！
“狗子！你他娘的輕著點，別把這老頭兒骨頭都給拍碎了！”
孫元得意洋洋地衝著自家幹將喊道。
狗子咧嘴一笑，眼神中充滿了輕蔑。
他提著鬼頭刀，大步流星地走向薛良，仿佛麵前的不是個對手，而是一塊等著被宰割的肥肉。
薛良依舊拄著那根拐杖，緩步向前走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對周圍的嘲笑充耳不聞。
他隻是走到約定的地方，緩緩地將拐杖杵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