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方的動作很快呀,看來他們也是早有準備。擺擺手讓大家安靜下來,我吩咐那名軍士:“將我帶的琴拿來。你們整理盔甲,戰馬,為溫侯報仇的時候馬上就要到了。”
軍士們互相看看,訓練有素地各自去準備了,我隻能從他們堅毅決斷的麵孔上看出他們的緊張與期待。這八百人中是有一部分呂布的舊將,但更多的是我讓曹磊在騎兵中精選出來的高手,用以一擋十來形容他們,隻會貶低他們的能力。我則將琴擺好,靜靜等大地平息下來。時間等的不長,當蜀軍高舉的那麵寫有鬥大的“法”字的旗幟落在我眼裏的時候,我笑了,溫侯,雲如就要為你報仇了,你在天上看著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八百精騎在我的安排下,一百人將放有呂布夫妻棺柩的營帳團團圍住,另七百人分左右站在我身側,麵對蜀軍,絲毫不動。蜀軍先鋒見我們這八百人安靜不動,漸漸停下了腳步,足足兩萬人的隊伍很快就站穩了陣列,兩萬人站在那裏,除了風吹旌旗的聲音沒發出一點聲音,顯示出他們的主帥很不簡單。不一會兒,法正在嚴顏等將領的簇擁下越眾而出,站在了我的對麵。
我們凝視了對方半天,都不說話。我等了一會兒,見法正不上前,微微一笑,緩緩起手與琴上,“錚”地一聲,琴聲拔空而起,不過幾聲疊音,一縷孤絕之聲從指下溢出,仿若一汪秋水淙淙而來。我起意與琴弦上,腦子裏映出的是呂布和蓮彤相擁在一起的身影,他們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恬靜而柔美,幸福而滿足。漸漸回想起我為呂布和蓮彤做媒的時候,倔強中帶出羞澀的蓮彤,無奈中帶著期盼的呂布,英雄與美人的完美結合;回想去呂布搶親時的歡樂;回想起征戰涼州時蓮彤豪氣滿懷時的颯爽英姿;回想起洛陽城裏被我們逗得笑不攏嘴的呂布,我那時嘖嘖稱讚蓮彤將呂布這個百煉鋼化成了繞指柔;一幕幕他們夫妻的畫麵在我腦海裏閃現,而明明是兩軍對峙的戰場,將士們卻感覺不到半點殺氣,反而像是走在回家的路上,站在家門口聆聽親人的呼吸和笑語,溫馨而幸福。
突地琴音拔高,高低音交錯起伏,似征伐不絕,又似流水從高而下,撲擊岩石,驚濤巨浪中,山岩屹立,兩強相抗,清絕激昂,此音回絕與陣地上,正合了戰陣殺氣,果是懾人心魄,蜀軍中不少人臉上都露出怯懦之色。
就在大家心怯之時,琴音又變,隻聽得我揚聲高唱:“黃沙飛揚兮,血蔽日;英雄豪氣兮,衝雲起。兒女情長兮,離人淚;塞上清風兮,弄塤人。美人一笑兮,伴君去;虞姬霸王兮,傳千古。雄鷹萬裏兮,盼歸巢;生死伴侶兮,不分離。”
一曲終了,我心有餘韻,琴音不絕,緩緩將曲調放柔,呂布和蓮彤之間生死相依的柔情讓我的淚水飽含在眼眶中,想了想,我慢慢吟唱道:“黃沙飛舞關山,風卷狼煙遍地;長戟劃破嘯天宇,馬蹄踏過忠骨魂;舍不下千嬌百媚紅顏,千般愛化成情人淚;若再來一世相遇,斬斷那是非恩怨,我願與你笑望江湖水;
笑傲浴血疆場,風雷滾過天地;鋒芒輝映英雄夢,紅綃帳中女兒心;忘不了柔腸似水依戀,兩情依依真心以對,今生又何懼何悔;蒼天既不盡人意,我願生死相依千百回。”
益州兩萬大軍靜靜地立在那裏,聽著我的琴聲、歌聲,居然就沒有一點驚詫的表情,我想的一點不錯,法正在等,等我的援兵,等沮城的軍隊到來。我也在等,身邊區區的八百人,我還沒自負到真以八百打敗兩萬,並殺了法正的地步。
琴聲消失,歌聲終了,我慢慢起身,把琴輕輕放到呂布蓮彤的棺柩前:“呂大哥、蓮彤妹子,你們走慢點,趙如要用法正的人頭為你們行祭祀大典。”
拍拍疾風,我懷念起遠在山莊的小白來了,終於可以用真麵目出現在戰場上了,戰神的真麵目終於要出現在世人麵前了,而這麽多少年來,小白隻是戰神的神駒,我們本該並肩作戰的,可今天你卻沒有陪伴在我身邊,無法在戰場上呈現你的威猛了。不過,疾風是你的孩子,你如果看到今天,也會很興奮吧。法正,我要用你的血喂飽我的長槍,作為戰神麵對天下的首戰,嗬嗬,我讓你死也出名,雖然,你自己可能不會願意。
翻身上馬,麵對法正的冷笑,我環顧身邊的軍士:“你們怕嗎?”
“不怕。我們要為溫侯報仇。”震天的呼喊讓我非常滿意,讓對麵的蜀軍哆嗦。
法正明顯皺了一下眉頭,側身隊嚴顏說了一句什麽,不一會劉軍慢慢向四周散開,呈扇形圍了上來。我冷哼一聲,拍馬上前大喊:“法孝直,你可敢上前?”
法正哈哈大笑中也拍馬上前:“有何不敢?趙如,在下也佩服你為友之義,我主對你渴望已久,盼你來歸,你今日若束手就擒,我擔保會派人替你將呂溫侯送回其家鄉厚葬。”
“哈哈哈哈,好笑。”我仰天大笑道:“法孝直,你如此小看趙如?趙如可是你能壓服之人!我今日便取你人頭祭奠溫侯。”
法正看看我的周圍,作搖頭歎惜狀:“趙如,雖說哀兵必勝,也要看時機吧!你這區區八百餘人,麵對我兩萬大軍,何必徒逞熱血之勇?如此白白送死,不過是贏得身後之名,於活人何意?趙如,你一貫講義氣,忍心看這些溫侯的故人命喪此處不成?聽我一勸,這些人性命都可保,我可放他們離去,絕不為難他們,如何?”
我心中冷笑,故作思考狀:“法孝直,我還想問你一句話。”
法正點頭道:“你有何條件,盡管提。”
哈,以為我會束手就擒了嗎:“你出來的時候,孔明可有提及我?”
“孔明?哦,我知道孔明與你曾交往甚密,他對你也是推崇之至。此番,你肯跟我回成都,在主上麵前,我們都可為你力薦。”
我仰天大笑:“法孝直,你出兵之前居然沒去問問孔明我是什麽樣的人嗎?如果你去了,孔明會告訴你,與我趙如鬥,你必死無疑。”
“是嗎?我倒想看看。”法正冷哼一聲。
我淡淡一笑,把長槍慢慢拿出安裝完畢,槍尖衝明顯有些驚訝的法正一指:“就是了解我甚多的孔明今日到此,也會一敗塗地,因為我還有一個秘密他也不知道,那就是,趙如,我,就是曹軍的戰神,傳說中的神。所以法正,今日你注定要死不瞑目了。兒郎們,為溫侯報仇的時候到了,跟我殺呀!”
仿佛是在響應我的怒吼,就在蜀軍身後響起了馬蹄轟鳴聲,法正聽到了,他回頭看看,再麵向我,剛才略顯恐懼的神色變成了囂張的得意:“就算你是戰神又如何?麵對我數萬大軍,今日你也隻能束手就擒。”
我率領著七百勇士已經衝近了蜀軍,聞言大笑:“法正,你還在幻想身後大軍增援?做夢,他們是我的人馬,是羌氐騎兵,是為溫侯夫婦報仇的利刃。”
蓮彤就白死嗎?這個在羌、氐族中貌若天仙的神女豈能這樣離開人世間,她不僅有白蓮般的聖潔,也有著炙熱的傲氣,今天,這傲氣將化為炙烈的怒火要讓蜀軍永遠沉浸在羌、氐族的複仇中。仿佛在相應我得長嘯,蜀軍身後傳來陣陣喊殺,塵土飛揚中,死神帶著它慘烈的撫摸衝了上來。
列隊齊整的蜀軍被身後傳來的喊殺聲驚呆了,他們怎麽也無法理解背後出現的是敵人這個事實。剛才還在萬分得意中的法正也呆了,他一時間怕也難以接受自己布置的軍隊變成敵人這個事實。
我當然不會費力去向法正解釋他身後敵軍的來曆,也不會看著敵人發呆就不做趁人之危的事,正相反,我是信奉見人病要他命的人,因此,他們在發呆,我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衝進了蜀軍戰陣中,毫不留情的長槍在身前軍士的武器還沒有運用到正確位置上時,就挑上了他們的咽喉,刺進了他們的身體。當那一抹豔麗的血紅向四周揮散時,尖叫哀號聲的響起已經落在了我的身後。
拜法正想活捉我的戰略思想所賜,蜀軍沒有弓箭手阻止我們的衝擊,而後方突如其來的敵人也使他們在我衝到他們麵前的時候才有所反應,被我瘋狂的殺戮行為所驚,無數蜀兵下意識的動作就是躲避後退。法正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上當了,我用自己做誘餌將他引到了絕路,他也隻有在看到蒲曨率領的羌、氐騎兵隊伍出現在眼前了,才接受留在後麵阻擊前來魏軍的蜀軍徹底完了的現實。
法正的反應不謂不快,在第一時間他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將軍隊分成三部分,兩部分分從兩翼突圍,中間的親兵衛隊在嚴顏的率領下向我衝了過來,五千對七百,如果能壓製住我的攻擊,甚至能用人數上的優勢將我擊敗的話,戰爭就有取得三分勝利的把握。可惜,他的決定正確不等於取得的結果也正確,他還是低估了我這個戰神的威力。
戰場上如此殺敵對我來說還是第一次,然而,我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忍心,眼前一條條生命在消失,我卻恍若未見,我的眼中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法正,我唯一的意識就是衝鋒再衝鋒,我要用最短的時間衝到法正麵前,我對呂布和蓮彤發過誓,要用法正的人頭來祭奠在天的英靈。在強烈的殺戮意識支配下,誰在我的前麵,誰就是我的敵人,我是人擋殺人神擋殺神的戰神。
在我身後,七百精兵的理智在複仇的烈焰中燃燒著,他們毫不憐惜手中的武器,在雙手的揮舞中,這些武器毫無阻攔地插入前方士兵的身軀裏,就在他們周圍,鮮血四濺,淒慘哀號之聲瞬間就充斥了整個原野。殺、殺、殺,殺戮之氣蕩漾在空氣中,蜀軍的步兵列陣仿佛不是人組成的,而是一排排木頭,是站在那裏讓這些凶悍之人練習殺戮的,連一點還手的機會也沒有,就成排成排地倒下。戰馬在死屍中躍過、踏過,那些不在殺戮範圍內的蜀軍兵士,麵對這樣的死亡陷阱,也失去了上前的勇氣,眼看著我們向列陣的縱深處殺了進去。
沒有一合之將,沒有能擋之人,當嚴顏的大刀架上我的槍尖時,我才第一次覺察出滯阻來。抬眼看上嚴顏略見花白的胡須,冷哼中嗬斥道:“老將軍下馬,趙如就不殺。”
嚴顏的眼睛已經紅了,他被己方士兵的鮮血蒙蔽了神智,我的嗬斥他恍若未聞,手中的大刀掀開我的槍尖後,高高揚起衝我直劈下來。自不量力,在心中不屑地暗罵一聲,我左右一提韁繩,身子小半圈閃開後,嚴顏的大刀就從疾風的身側滑落,而我右手的長槍已入毒龍般直刺他的腰身,順著槍的去勢再一挑。饒是他反應靈敏,作戰經驗豐富,躲閃也來不及了,一道長長的血口從他被劃破的盔甲下翻露出來。
一擊得手,我根本就不與他絞纏,長槍揮舞之下,逼開身前的士兵照樣前衝,我的目標是法正,傷了嚴顏就夠了,在我下意識中,還是很敬老愛幼的。然而,嚴顏並沒有因為受傷而退卻相反,他隻略微停頓了一下,便又從我背後撲了上來,嘴裏還不知好歹地吼了一聲不許走。
我心情本來就糟糕,法正的戰馬已經回頭,四蹄已經奮起,他要跑了,我焦急萬分,不能讓身邊再有阻力,既然嚴顏要找死,我就先成全他。戰馬依然前奔,我的身體卻在馬上來了一個半轉,側身回望中,嚴顏的大刀已經到了身後。我冷哼之中,雙手用力,槍尖點在他的刀身正中,將刀身向右逼了出去。就在他重新舉刀的瞬間,我猛地槍交左手,手臂前傾,槍尖已經插入躲避不及的嚴顏的座騎頸中。戰馬嘶鳴聲中,猛仰蹄子,立刻向右傾斜下去,嚴顏刀已經來不及揮動,人本能反應拉韁跳馬。可惜,我的反應比他快,動作也比他快,左手出擊的同時,右手已經拉轉了疾風的馬頭,槍從馬頸中拔出後,立刻上揚,插入了正在跳下馬背的嚴顏的胸膛。不看嚴顏瞬間瞪大的眼睛,抽槍、撥馬、回身,幹淨利落地繼續向法正追去,跑出很遠後,身後才傳來淒厲的呼喊:老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