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口城外,我已經在營帳裏休息兩天了,頭還是暈呼呼的,不時還要吐幾口血,唉,這英勇行為的代價還是很大。大家最初的擔心也轉化成對我的嘲弄,一致認為,我沒有跌斷脖子,純屬運氣好,這般行為不值得效仿。嗬嗬,開玩笑,讓我再來一次,我也不幹。

雖然已經入秋,夜晚的空氣還是比較悶熱,這對我來說,也是一種煎熬,根本在營帳中呆不下去。起身走到外麵。呼吸著江麵上帶過來的清涼,我的思緒很快飛到了夏口城裏。劉備等人每日在城頭頻繁瞭望我們的大營,我想除了尋找出路,可能也在探尋我的生死吧!嗬嗬,這回肯定把諸葛亮嚇得夠嗆,很想看到他麵無人色的樣子。嗯?!我好像真有和諸葛亮鬥氣的想法。馬義等人的能力再強,也隻有區區五十餘人,他們能否堅持到大軍進城也讓我擔心不已。

腳步聲悄悄響在我身後,我抿嘴一笑,突然一個轉身來了一個拔劍動作:“何人?”果然,想捉弄我的荀攸反被我嚇了一跳,惹得我哈哈大笑。

荀攸搖搖頭走到我身邊:“子雲,你在想什麽?這兩天,你身體沒見好,臉色還是很差。說吧,是有心事,還是傷的很重,在隱瞞我們。”

我笑了起來:“你像我兄長。公達,不瞞你,長阪的那一下並未好利索,可能因為監牢比較髒,這幾天,這裏,”我指指肚子:“一直有點痛,大概裏麵不太好。加上再受點內傷,又被冷水驚了一下,因此這兩天還是低燒不退,但問題也不大。”這些倒是實話,不過,持續低燒還有一個原因,為了保住女兒身的秘密,那身濕透的裹身布,我一直到晚上才敢脫下來,天明還未幹,又穿了回去。這麽折騰,不受寒才怪。

荀攸點點頭:“你的醫術我清楚,隻要你不說謊,我也不會擔心了。”

“嗬嗬。對你,我還是沒有保留什麽。不過,你不要說與大家聽,大戰在即,不要讓他們為我而分心。對了,你那邊布置好了?找我幹嗎?”

荀攸歎口氣:“是有事。你的身份已經暴露,各地藥房的夥計我下了撤退的命令,你要不要再追一下。”

我笑了起來:“公達,你已經想周全了,我就不再畫蛇添足了。其實,也就江東和益州。唉,沒了這個眼線,以後要得知對方的兵力部署就要多費點勁了。”

“是呀!幸好,你留了一手。子雲,我還真服你了。對了,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什麽?”

荀攸笑了笑才說:“酒樓和絲坊的事,我沒有告訴主公。這些都是你辛苦建起來的家業,我想,沒有必要讓主公知道……”

我心裏淌過一陣暖流:“公達,謝謝你為我著想。絲坊的事還是告訴主公吧,我們在益州的秘密據點還是要他知道才對。至於酒樓,暫時不說也成。嗬嗬,不瞞你說,這些年生意上的收入和壽光的收成我基本上都投入到水軍的建設和流民的安置中了,我可是真窮。眼下水軍交了出去,我可以鬆口氣,為自己著想了。”

“你呀,不是我說你,諾大的一個水軍,你把它獨立支撐下來,真好嗎?你這樣的能力傳揚出去並不好,主公雖然不會說你什麽,可心裏也會有些忌諱。外麵的人知道了,又會怎麽看你?”荀攸埋怨道。

我歎口氣:“我知道這個後果不好,所以,當初建設它的時候就告訴徐盛他們,我是奉了主公之命。現在,我也囑咐了他們,萬不可說出和我有什麽關係。當然,我也知道,這隻是掩耳盜鈴而已,可瞞得一時,算一時吧!對了,說到這個,我心裏有個疑問,正想找你分析分析。”

“你說。”

“就是那個明謀暗箭的說法。公達,你不覺得奇怪嗎?主公身邊的謀士這麽多,怎麽會指出我的作用?而且,我從諸葛亮他們那裏得知,這個說法時間並不長,好像是才有的。如果這個暗箭指的是我,怎麽會才傳出這種說法?”

荀攸皺著眉頭聽我說完後,臉色突然不好了:“子雲,你是不是懷疑這是一個針對你的陰謀?有人要置你於死地?”

我苦笑:“你認為呢?諸葛亮他們懷疑我就是從得知這個說法後開始的。如果不是針對我,它怎麽會出現?當然,也不可否認,這個說法的用意可能是另外一種,那就是讓我暴露身份,從而留在主公身邊。”

荀攸連連搖頭:“有這種想法並把它實施的人隻有一個,所以,絕對不可能,否則,你來不了夏口。主公對你暗中的作用非常看重,決不會自毀暗子,失去先手。”

“是呀,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才懷疑……”我不說了。

荀攸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知道你懷疑誰,這次南下,我去見他,他告訴了我在鄴城威脅你的話。可是,可是我還是覺得叔叔不會害你……”

我的聲音也在顫抖:“我不知道,公達,我不知道。我不停說服自己文若不會害我,可我還是禁不住向這方麵想。眼下,荊州大局基本已定,我在這裏的作用已經不明顯了。拿下荊州,距離天下一統也就不遠了,我的生死也不會左右大局了。所以,所以……”

“子雲,不要說了,你……”

荀攸欲說又止,眼中有一絲哀求,我苦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公達,我之所以和你說這些,就是想排解一下,不說出來,心裏憋屈得慌。你放心,我們可是一起發過誓,無論怎樣,都要力保文若無事的。”

“我知道。子雲,這件事還是要多想想。如果是叔叔,可能還好些,就怕不是他。隨著主公取得的勝利越來越多,有些人開始爭功搶名了,你要是還不改改你的性子,吃虧的時候在後麵。”

我疑惑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有人想借刀殺人?可是,知道我身份的人數都數的清楚,這些人也不可能這樣吧?除非是……”

荀攸的頭搖成撥浪鼓了:“說不準呀!可是你想得這個人絕不可能,這些年你雖然不在他身邊,可他對你的信任和關心,我們都看在眼裏了。說不吃醋那是假話,可我們更為你慶幸。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份恐怕不止我們這些人知道,暗中說不定有人知道……”

我邊想邊搖頭:“還有誰知道呢?知道的人如果是忠心於主公的,也不會害我;如果是我們的敵人,他應該早說明才是,不該這樣藏頭露尾呀!唉,反正這事透著奇怪,你和我都要留心才是。”

“我明白。子雲,有件事我還想問問你。”

“還有什麽事?”

“你是不是還組織了一支秘密部隊?秦勇每旬日要從你的收入裏提取一筆錢,卻沒有一點說明。”荀攸用很低的聲音說出自己的疑惑。

我微微一笑:“你說對了。”

“真有呀?什麽部隊?我能問嗎?”

我嗬嗬笑著附耳過去說了幾句。荀攸鼓了鼓眼睛,又歪了歪頭:“你強,我服氣了。”

我得意地一笑:“廟算多者勝嘛!我做事一向看的長遠。否則,心中放不下,我能隱退嗎?”

“哼哼,你念念不忘的隱退照我看來,不提也罷!”荀攸學我聳聳肩。

“不隱退不行呀!就我這脾氣,我可不想當箭靶子。”我也聳聳肩。

“你想得多,那我問你,拿下夏口後,你準備幹什麽?”

正事要緊,我邊走動邊說:“我想去鄂城,親自去說服劉琦歸降。公達,你說主公會同意讓劉琦安居襄陽嗎?”

“沒啥問題。劉琦此人根本不用我們動腦筋。再說,襄陽城裏都是我們的人,他想翻身,也翻不起來。”

我笑了:“他呀,我保證他沒那個心。唉,他也吃了不少苦,就過幾年安生日子吧!公達,我想起一事,南門的人馬加強一些,你還是過去吧,我擔心劉備從那裏突圍,元讓比較急,會上當。”

荀攸笑道:“你才想到呀?前天布置兵馬的時候,我就讓公明把東門的兵馬調撥過去一半,南門外有四萬人馬,是最多的。我過去也對。”

我嗬嗬一笑:“是我的不對,該想到你已經行動了。周公瑾退兵的消息劉備應該不清楚,我想讓六哥這兩天搞點大動作,弄一個雙方水上交戰的假象出來迷惑一下劉備。劉備可能會因此從南門出擊接應江東軍隊或逃跑。”

“我隻是預防他有水路逃生的想法,卻沒有考慮這點。我明天就過去。子雲,這是你第二次顯露你的將才,嗬嗬,我是早就想領教了。”荀攸笑道。

“將才?嗬嗬,我有幾斤幾兩,你還不清楚?公達,你說這次出戰,主公為什麽不親自帶兵前來?他不是很重視劉備,一直想讓他死嗎?”我還是有些疑問,而這些疑問我卻隻能問荀攸,郭嘉隻會搖頭,賈詡則隻對我笑。

荀攸嗬嗬一笑:“讓奉孝猜中了。我來前,他就說,你絕對會問我這個問題。子雲,主公這次不來有兩個原因:一是荊州的事務繁多,都要他來處理安排,劉璋那邊也派人過來了;這二,主公想考驗或者說是想放手讓呂溫侯幹。”

我更疑惑了:“荊州要穩定,很多事要處理,這點我明白。可放手讓溫侯幹,什麽意思?他不是不懷疑溫侯嗎?”

“溫侯這些年一直低調行事,主公想重用他呀,這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你也知道,主公是看重劉備這個對手,想除去之,溫侯可是恨這個對手呀,兩人仿若天生的冤家,碰頭就是一場好戲!”

我撲嗤一笑:“那天,溫侯罵得可真痛快,劉備都被氣的找大夫了。不過,這用溫侯來氣劉備肯定不是主公的主意。嗬嗬,你老實說,是不是你的主意?夠損。”

荀攸一樂:“這招的確不是主公出的,但也不是我出的。你細想,這是損招?明明是陰招。溫侯能放過劉備才怪,但有你在,溫侯也不會太過分,所以,明裏暗裏,劉備都別想跑掉,還能成全你為子龍的一片心。溫侯也是急於報仇,才沒拒絕當這個統帥。”

我哈哈大笑了:“對呀,這是陰招,殺人不用刀,頗有賈文和的味道在裏麵。嗬嗬,我正好用陰兵來配合他這一手陰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