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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君大人,小人不知他會做違法亂紀之事,還請使君大人饒命!”何六聽見李從嘉這些話身子才抖了一下,然後苦著臉跪在堂下。

鍾蒨不知李從嘉是何用意看了他一眼,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李從嘉麵色嚴肅的接著問道:“那人給的你銀子還是銀票?”

“是兩張銀票。”何六回頭便說道。

“銀票可帶在身上?”李從嘉問道。

“在小人的宅子裏。”何六小心的回著,這會兒他才意識道這屋內這個不知身份的年輕小郎君才是正主。

“鍾府尹叫人準備千兩銀票過來,再派人將何六送回去將那銀票取來。”李從嘉聽何六說完便吩咐道。

鍾蒨自然明白李從嘉的意思,滿城的去找被那大火燒得毀容的臉不如從銀票入手。

史料記載中國的第一章銀票是在北宋時期,但是櫃坊在唐朝就已經很普遍,此時唐國也有發展,不過範圍還不是很廣,國內隻有周府一家櫃坊,在全國很多州縣都有分號,都可以實現通兌。雖然此時的銀票不如那一世的鈔票,但每一張銀票上都有特定的密碼來用作防偽,通過此碼也能查出這個銀票最開始的主人。

一千兩銀子這年代算下來可夠一百戶小戶家庭生活一年,如此看來花費千兩銀子和月餘時間來製作一隻麵具,害人一次之後就將麵具扔掉,就能看出這事策劃了很久,同時也能夠得出結論,這人很是富有,不過這富有者在唐國可是不少。

鍾蒨怕何六途中逃脫,特地派了十幾個官差與他同行,來往共計用了兩盞茶時間,何六倒是很老實途中沒有任何的不軌行為。鍾蒨拿到銀票就將何六放了回去,然後又暗中叮囑派人將他看緊。

李從嘉接到過銀票看了兩眼,就笑著說:“鍾府尹拿去周氏櫃坊對照一下,應該能查到這人是誰。”

鍾蒨笑著點頭,他這會兒才發現鄭王殿下的腦子可是真夠快的,鄭王不提起銀票之事他都不曾想到,若是換做李從嘉來做這個位置怕是要比他出色很多。

“鍾府尹,本王這就回府了,有消息的話你派人去給本王送信吧。”李從嘉看著鍾蒨的臉就笑道。

“下官恭送殿下。”鍾蒨拱手將李從嘉送出府門,這才按照他的指示去做。

周氏櫃坊此時尚未打烊,王烈帶著鍾蒨的書信拿著銀票便走了進去,說明來意又將書信交給了掌櫃的,掌櫃的看了兩眼就將王烈帶去了庫房,找來相關的備案資料仔細核對了一番,掌櫃的就說道:“王捕頭,這銀票是假的。”

“什麽?”王烈一怔,頓時就想到可能是被何六騙了,也不顧與櫃坊掌櫃告辭拿著銀票就跑了出去,出了門就往何六的宅子奔去。

雖然說有人盯著何六,但王烈還是不能放心,畢竟這兩人都是新任官差,沒有任何的經驗,何六又擅長做麵具,很容易就會逃脫。一邊跑王烈就一邊想著被大火燒壞的臉,何六不就是嘛,越想他就越心急。

一盞茶時間,王烈才氣喘籲籲的跑到何六的宅子,停在正門口緩了一會才叮叮當當的叩響了木門。

王烈才敲響門就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剛一回頭就見兩個派來盯著何六的官差站在自己的身後。

“王頭怎麽來了?”孟大郎嗬嗬笑著問道。

剛剛王烈跑來時兩人正在對麵的茶館裏喝茶,並沒有看到,等到看到王烈時他已經在敲門了。

“孟大郎,那何六還在裏麵嗎?”王烈也不去回答他的問題,直接就問道。

“回王頭,我們一直就在盯著這門口,根本就沒見有人出來過。”孟大郎笑著道。

“這宅子有後門嗎?”王烈再次問道,見兩人茫然的神情,就一邊敲門一邊吩咐道:“你們去個人到後門看著,另一個人回衙門通知使君,就說那銀票是假的,再調撥些兄弟過來。”

王烈敲了近一炷香的時間也沒有人來開門,在門口轉了兩圈,便從對麵茶館借來胡凳爬上了牆。

翻進院子王烈拔出佩刀,小心翼翼的四處看著。何六雖然是郎中,但是宅子卻是不小,與殷崇義一家十幾口住的宅子大小幾乎相同,不過這麽大的宅院之內卻是冷冷清清沒有一絲人氣。

找過門房和前廳,又進了書房、寢室、浴房、庖廚王烈皆是沒有發現何六的影子。他便又往後門走去,剛剛走進後院,就見種滿各種藥材的院子裏倒著一個人。

王烈忙走上前將人翻了過來,見到正是一張被火燒得扭曲不堪的臉,憑借他的判斷這人應該就是何六,不過此時他已經沒了呼吸,身上卻是沒有任何的傷痕,死因是何,隻能等仵作檢查之後才能有結論。

王烈歎息一聲去開了後門,就見孟大郎躺在地上,頭部有殷殷血跡透出,雪地上也是殷紅一片,王烈慌忙將手指放在孟大郎的鼻子前,見他還有微弱的呼吸,王烈就撕開自己的衣袍將孟大郎頭部的傷口包紮起來,然後便大聲喊了起來。

隻是片刻,周圍便圍上了一群人,王烈立即叫人去請了郎中。

郎中來時,江寧府衙門的官差同時也到了,一眾人立即將孟大郎送去了醫館,王烈又帶著幾人仔細的檢查了何六的院子,見沒有任何發現,這才將何六的屍體抬回了衙門。

鍾蒨剛剛還是信心滿滿的,在聽說銀票是假的之後就一直皺著眉頭,直到王烈回來說何六已經死了,孟大郎也被人砸壞了頭,臉上就是一片死灰色。

片刻,鍾蒨陰著臉說道:“去將仵作請來,查下何六的死因。”

“諾。”王烈答話間便走了出去。

鍾蒨閉眼皺緊眉頭沉思了片刻,雖然說何六死因不明,但是從孟大郎的傷來看,應該是何六被人害了,而那凶手又撞見了堵在後門的孟大郎,這才將他砸傷。

鍾蒨有些為難,想到鄭王殿下要他隨時通報消息,隨即就寫了書信派人送到鄭王府。

*****

從鍾蒨的口中李從嘉得知此事十有八九與自己無關,又有銀票作為證據,凶手很快就會被查出,此時他心情大好,這會兒正與周憲、意可和王玨三人吃酒聊天,三個女子得知這事與殿下無關,這兩天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臉上也都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偏偏四人正在歡聲笑語間,鍾蒨的書信送了過來。

三女見李從嘉看過信後眉頭皺緊,就對視了一眼,然後周憲就先問道:“殿下,是何事?”

“何六死了。”李從嘉歎道。

“怎麽會?”意可剛剛還聽說有人去盯著他,就不解的問道。

“銀票是假的,何六死了,那凶手還傷了一個官差。”李從嘉說道。

“那豈不是沒人知道凶手是誰了?”王玨低聲說道。

“嗯。”李從嘉點點頭,隨即便陷入了沉思。

何六之死很有可能是因為鍾蒨將他請進了衙門,如此說來,何六這條線凶手也在盯著,很有可能就是凶手怕何六暴露殺人滅證。雖然何六說過那做麵具之人是與他同樣麵目燒得毀容者,但難的是隻有何六一個人見過此人。

不過如此一想線索並沒有徹底的斷掉,隻要從江寧府中找到這麽一個人,那麽就可能再次抓到凶手。

周憲見李從嘉沉思著便叫柳絮將書信遞給了自己,看了兩眼就又給了王玨,雖然說女人家對這些事情不懂,但是周憲認為幾個人一起來討論,說不定也會能發現出一些端倪來。

果然王玨看過之後就瞪著水汪汪的眸子說道:“殿下,你們可是見過何六的臉?”

“嗯。”李從嘉點頭。

“那凶手為何要將何六的麵具拿走?”王玨又問,“殿下難道不覺得此事可疑嗎?”

“怎麽可疑?”李從嘉盯著王玨問道。

“殿下,那何六平日裏都戴著麵具,他的真麵目沒人見過,張老大也曾說過,何六是因為自卑才會去做麵具,難道凶手知道何六的臉也是如他一般?依著奴家的意思看何六應該不會將自己的事說出去。”

見李從嘉仍是不解,王玨接著說道:“殿下可以仔細想想,何六說過那花銀子製作麵具之人也是一個毀容者,而這毀容者和何六的真麵目都沒人見過。”

李從嘉這才明白王玨的意思,忙雙眼放光的說道:“雙玉是說何六是凶手,而他並沒有死,死的是那個人是他口中所說而沒他人見過的製作麵具之人?”

“奴家正是此意。”王玨見他懂了就淺笑道。

“外人沒有見過何六的臉,那何六的家人總是見過的吧?”王玨再次笑著說,“可以叫他們來認下人嘛。”

“雙玉真是聰慧!”李從嘉讚歎道,隨即就平靜的說:“不過何六的宅子隻有他一個人住,但本王已經想到找誰來認屍了。”

“殿下可是說張老大?”王玨聽他說就笑問道。

“正是,雖然說兩人數年未見,但至少也是見過的,張老大應該還有印象。”李從嘉說道。

“這時城門還未關,殿下不如現在就將張老大接進城來,以防夜長夢多。”王玨緩緩扭頭向外看了一眼,見天色還透著光亮,然後才回過頭輕聲說。

李從嘉點頭,然後就吩咐劉茂忠和申屠令堅兩人帶著侍衛去白鷺洲將張老大請進鄭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