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海中象被煮了一樣的翻騰,我就坐在地上傻傻的看著,什麽逃出去啊、回家呀、活下去呀的念頭全都忘記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咣——”一聲兵刃掉在地上的聲音在我的背後想起。
啊?!已經有人上到我的船上了嗎,我忙向後轉過頭去!
隻覺得眼前,仿佛是在黑暗中猛地被鎂光等照了一樣,眼前一片雪白,有點刺眼、刺得覺得白茫茫的一片
是一個很熟悉的身影,高高的、快把窗外的火光擋住了
我再眨下眼,人影似是飄去,一片白茫……我再一眨眼,一個熟悉的臉孔在我的眼前```是一雙彎彎的眼睛。
是他嗎?血開始往胸口湧動,我再眨一下眼,人影又似是飄去,又是恍惚的雪白;再眨一下,又是那不羈的臉旁,隻是他現在的表情是在強力的忍耐著就快噴薄的情緒````
那白茫茫的終於散去,無論我多眨幾次眼,眼前的人都不會再飄去了,他就站在離我三米遠的地方,穿一身銀灰的鎧甲,他不羈的臉旁上這一次再沒有了玩戲的笑容,他黑黑的眼珠穿越紛擾的硝煙凝望著我,身軀站著微微有些顫抖````
一步一步,他向我慢慢走來,仿佛是不能相信似的有些遲疑著……我抬頭看他,淚水也全都聚集在了眼眶。
他近到身前單膝著地,與我麵對著麵。我不能相信這是真的,看著他,輕輕的搖頭……我沒有眨眼,淚水也成串落下
他黑色的眼睛無限深邃的與我對視,不用說什麽,仿佛千言萬語都在細細訴說,彎彎的眼眶中聚集了太多的淚水,在火光的照耀下晶瑩翻滾……
“甘寧……”我虛弱的喚他。
兩行淚珠終於從他的眼中滾下!有一句詩說,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一年半了,這是我第一次再接觸和孫吳有關的人,誰曾想是毫無預料的在這個場合。心,仿佛就要從喉嚨裏跳了出去,這個人他還是甘寧,是和我有過許多共同經曆的甘寧。
我一聲輕喚讓甘寧雙淚落下,他愣了許久才以拳擦眼掩飾說:“我是不是在做夢?”
“是啊……”我哽咽到語音不詳:“是不是在做夢呀……”
他忍住嘴唇的微顫露出複雜的笑容,疼惜地問:“你還好嗎?”
我點點頭:“好,還好的。”
“驚雲,”甘寧溫柔的目光凝望我臉上的每一處細節:“你終於好了……”他的聲音中有想哭的感慨:“這樣真的比以前更美。”
聽他這麽說,我用力地抿住嘴才不至於抽泣。
“驚雲……”他的聲音中夾雜著飲泣聲、略微停頓後他說:“你總是讓人很擔心。”
我知罪的點點頭嗚咽:“恩,是我的錯。”
“算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他伸出雙臂一下攬過我,與我交肩相靠,他本想安慰我可是話說了出來完全是另外的味道,更讓人覺得他內心的故做堅強。
傷感之中,忽然船卻劇烈的搖晃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甘寧拾起地上的兵刃跑出去看了看,很快又折了回來,他拉住我的手臂迅速把我從地上拉起:“快走吧,這船快燒著了!”
我一手還拖著地上的蓉蓉眼中難以丟舍,甘寧看出我的意思,但是搖頭說:“不行,情況危急,我們得快!”說完,強硬的把我從蓉蓉身旁拽走。
“放心,外麵我們還有接應的船在等你!”
“等我?!”我一怔,甘寧邊拉著我邊簡單的解釋到:“是的,主上早就篤定你在這裏,所以特派我來尋你回去!現在就有船在外麵。”
我反應不過來,隻能隨甘寧拉著往前走。
甘寧說的是孫權?他、他知道我在這裏?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不、不……`”我嘴中喃喃的說、提到孫權我的內心還是五味複雜,我完全還沒有準備要麵對他。
甘寧見我此刻竟然向後退去,一把又抓緊我迫切的說:“主上在等你回去!”
我腦子一片懵,突然變得無所適從。我不得不承認提到回去這個字眼我心跳快得難以想象,可是這來得太快……從這裏走出去後我就要去見孫權了嗎?
甘寧鉗著我的手想說什麽,他皺著眉頭欲言又止,最後他說:“至少現在要離開這裏,這裏買上就要沉了!”
我看著眼前的狼籍,不得不承認事實的確如此。
“那……”我回頭看看躺著的蓉蓉……對不起,我親愛的蓉蓉!
“快走!”遲疑的陣子,甘寧就一把拉我出了船艙。
這是要和孫權見麵了嗎?
連天的火光燒痛著船隻,而我的心卻被它燒得滾燙起來,我覺得這是我活到目前為止最悲喜交加的一刻。是的,雖然很快、很突然,但我的內心在忐忑與不安中還是有很大的喜悅的。能夠逃開曹操的手心、能夠回到孫權的身邊也是我一直的目的呀~
甘寧帶著我跳過幾船甲板,稍稍遠離的縱火中心,果然就見兩隻便捷的快艇停在那水中央。
“呂將軍!我找到夫人了!”甘寧遠遠的就激動得朝那快艇呼喊。夫人?乍一聽我都沒有反應過來,好不適應。
我朝那快艇上望去,隻見在戰火連天的背景下,一個灰甲的男子站在船沿,我定睛一看的確是呂蒙!
我的嘴角不自覺中有了微笑,方才看見甘寧現在看呂蒙也來了,心中有了一種見到親人時暖暖的感覺。
甘寧一把推過我的肩催促著:“你和呂蒙快些離開為妙!”
我想也是,便加快節奏跑向快艇,很快就來到與快艇相接的最後一條船上。隻聽見“嘩啦”一聲,我們身後不遠處的一條船散了架,好險。
我回過頭來,船上的呂蒙恭謹的向我高伸出手,眼角掛著親和善意的微笑。原來有這麽多的人都歡迎我回來呀……我會意地抓著他的手,他用力一提、我被接上了他們的快艇。
我望向甘寧,隻見他縱身一躍,跳進了另一隻快艇,我忙問:“甘寧?”
“我還要去擒曹操這個老蟊賊,!”甘寧似是知道我要問什麽,飛快的回答著。他又停下抿起嘴唇,思慮了下慎重交代:“驚雲……你要聽呂將軍的!”
“哦……”看他的樣子,我摸不準他的所指。
甘寧的快艇先行開走了,緊接著我們的船也開始向東南行駛,那片火海,那群嘰裏呱啦叫著的人們也離我們越來越遠了。曹軍自已為妙計的連船設計,現在卻成了他們最大的束縛,火勢來襲,一條船都跑不開。
一柱香的功夫,
我們的快艇拐了個彎,山勢就象一個巨大的屏障將那幕水深火熱的場景擋在了身後。我們就正式與戰場告別了,快艇繼續向前行駛,四周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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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著快艇而行,赤壁的戰場已被我們遠拋在身後,世界終於清淨下來。此刻夜涼如水,月光清幽地灑在碧波之上,流光盈盈。背在山後風勢減弱不少,小艇在還算平靜的水麵上劃開一道漣漪徐徐地向前方駛去。
此番景象,真讓人不覺得這世上此刻正還發生這赤壁之戰……
快艇的速度慢了下來,我看了看呂蒙,他正剪弄燈籠裏的燭心,一切十分安靜。
“呂將軍”我問他:“你們怎麽就知道我就在曹操手裏?”
呂蒙恭謹的放下手中的剪刀、轉過身陳述於我聽:“哦,這就是主上令人覺得神奇之處了。半月前,那曹操老賊修書挑釁,許多老臣都非常惶恐。惟有主上卻異常振奮、誓要抵抗,為此還砍斷案幾下令‘違此者有如此案’!並且三日後還親自去拜訪了曹操,如此氣概豈是常人能有,我呂蒙這輩子甘願為這樣的英雄肝腦塗地!”呂蒙的臉上顯現出無限的崇敬之情
我聽著他近乎表白的稱述不覺嘴角上揚,我也承認孫權去曹操那裏草船借箭的事確實做得很精彩漂亮。
“不過最了不得的事是三天前,”呂蒙繼續說:“主上吩咐在下和甘寧要務必在曹營之中帶回夫人,我和甘寧都難以置信、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沒想到主公真正料事如神,今日真的就尋到了夫人!實在是神奇之極啊。”呂蒙說到最後語調越來越高、神采飛揚,看樣子就知他對孫權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聽此處驚得站了起來:“什麽?他知道我在曹營!他怎麽可能知道的……”
“想必主上那日去曹軍營地,一半是為軍情刺探,一半也定是為了夫人你。”
“為了我?”我一愣、會嗎?
忽然,
“夫人……”呂蒙看著我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
“嗯?”
呂蒙杵在那裏皺眉,這樣子和剛才的甘寧好像!
“末將不知當講不當講?”他好糾結。
我看著他,好像不是很妙啊。
“主上……”呂蒙抿唇略沉思、最後還是隱晦地說:“他、他可能和以前會有一些不一樣了。”
“嗯?”我一頭霧水,先前稍有歡欣的心情摻雜進一絲陰霾。
我偏頭不知他的意思,問:“什麽意思……”
“屬下去外麵看看!”不等我說完呂蒙連忙站起打斷、很明顯不想和我詳說。
看著呂蒙疾步邁去的身影一種不安的預感深深的籠罩了我。孫權他和以前不一樣了?這是什麽意思……
愣了半天,我出到艙外,呂蒙正在船頭替換船夫搖擼。
“呂將軍,”我試探著問:“既然你已好心囑咐我,為何……”
突然,
我發現有什麽不對,怔得我都忘了說話。
我認真的看著眼前,不敢相信地說:“這,這好像不是去江東的路?”
我回頭目光犀利的質問呂蒙,他在我的逼視中呆著……
許久,
他說:“是的,我們如今不是去往主上那裏。”
我不懂了,小心問:“為什麽?”
他的麵目表情糾結到不行,咬了咬牙,終於豁出去似的說:“夫人,實不相瞞,以我們的觀察主上他對你的心……可能變了。他對你或許隻有恨,我們不能送你去受苦,這也是甘寧托付於我的事情,所以,所以,我們商量還是先送你去個安全的地方。”
我如被雷擊,定在那裏,呂蒙的話一遍遍如重錘砸在我身上。
恨?
我的腦子一下都茫了。
孫權恨我、他恨我、呂蒙說他恨我……我在心裏不停的重複。天哪,我真的沒有想過。這下怎麽辦、怎麽辦?
我突然覺得重心不穩,趕忙扶住船上的杆才勉強站住。
“夫人!”呂蒙趕緊把船槳換給船夫疾步來我身邊扶我在船沿坐下。
“是真的嗎?”我緩緩抬起頭問他。
呂蒙悲憫的看著我,他掙紮了一會艱難的說:“是,夫人出走對主上刺激很大……”他停住。
我皺著眉等他說下去。
“而且,聽說主上在府中還有一位寵幸的女子……”呂蒙說到後來聲音小到如蚊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