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戰亂
“大娘,這裏是哪裏?”我偏頭問道。
“這裏屬於息水城,沿著山路往東走,兩個多時辰就到息水城裏了。”大娘說著又回到廚房。
“息水城?”
原本打算進城的我們,見得夜幕將至被老夫妻留下來。
原本打算我和大娘睡一處,神川和老伯睡一處,神川卻堅決不同意,最後夫妻倆睡廚房,我們倆睡臥室,當然有一人得睡地鋪。
“你是怕人看到你的臉?”我看著躺進地鋪上的神川問道,他仍舊穿帶著那件鬥篷,但他眼下的那道顏色漸深的蔓藤,還是被我不經意地看到。
“我可不想殺人。”他翻身背對著我淡漠回答。
任何看到這張臉的人得死。
這是他掐住我脖子上說得話,躺進被窩裏,閉上眼睛聽著外麵的輕風聲,腦子裏一片胡思亂想,雙腳冰冷,後背發涼,翻了幾個身,越發冷得睡不著覺。
神川的呼吸聲很輕,輕得幾乎沒有,這叫我想起突然沒有心跳呼吸的越瀧。
我忽地坐起來,裹上被子,在神川的腳邊躺下。
神川坐起來,黑暗中如鬼魅一般質問道:“你在幹什麽?”
“你不覺得一個人睡覺太冷了嗎?”我翻了個身,繼續說道,“既然我們同睡一間房,又何必在意同睡一個地鋪呢?”
張口打了個哈欠,困意襲來,也不知神川坐了多久,隻知道隔了一層被子的雙腳暖哄哄的。
吃過早飯後告別夫妻二人,身上的衣裳已被大娘修補一番,不然一國公主和一國萬人敬仰的國師大人一身破爛出行,那得吸引多少眼球。
天氣不錯,行走在安靜的山間小路上,頗為悠閑自在,一路無話地走了半個多小時,可以看見一些零散的房屋,以及拖家帶口、滿臉焦色的人們。
在往前走了些遠,可看見一條寬闊的大路上擠滿拖著行李箱子的馬車,另一條岔路上也擠有背著行李包裹、拖著老婆孩子的人,這簡直是一副逃亂圖。
我上前去一把拉住一位婦人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扶水已經打起來了,死了不少人。”婦人回答著忙小跑跟上大部隊。
這麽壯觀的逃難隊伍,說明了扶水那邊慘烈的狀況。
神川轉身往人群來的方向而去,我大步跟上他:“會是誰先開戰?”
身邊人潮洶湧,嘈雜至極,他突然停下來,叫我一下子撞在他背上,摸摸撞疼的鼻子皺眉問道:“你怎麽突然停下來?”
“小心。”神川忽地回轉身,將我撲抱入懷,一個猛烈旋轉,無數刺耳之音從耳邊劃過,隨之是數聲慘叫和痛呼,人群頓時動亂起來。
神川的心跳很強勁有力,他的手仍舊冰涼,緊緊地捂在我後腦勺,使得我無法伸出頭來。
“看來青玉國占了上風。”神川淡然說著。
有馬蹄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我掙脫出他的懷抱望去,竟是落花帶領的幾百士兵,
呼嘯而來,她一身戎裝,長發高束,手持弓箭,搭弓拉弦,對準逃竄的人群,忽地眼神掃視到我,眼裏散過一絲意外,隨之是一抹淡淡的冷笑,拉弦的手稍微動動,快速放箭,朝人群堆裏鑽去。
“神川大人。”沒等我去仔細看,身後傳來一聲低喊。
我們倆人下意識望去,卻是藏夜身側還帶著林琦月被擁擠在慌亂的人群裏,正準備上前打招呼。
心中閃過一絲怪異,回頭去看一身戎裝的落花,卻沒見到她的身影,“哧”從側麵飛來一根利箭直指神川背心。
“小心。”藏夜和我同時高呼,伸手使勁將神川往邊上一推,“哧”利箭劃破空氣刺穿皮肉紮進骨頭的聲音。
低頭看那根黑漆的長箭生在我的鎖骨處,有鮮紅的血湧出來,一雙略帶冰涼的手抓住我,耳邊傳來細碎焦急的詢問聲,我隻覺全身麻木,沒有任何感覺,抬頭直視,眼前人影晃動,隻有遠處坐於馬背上那個一身戎裝手持弓箭的女子,她冷笑的那副麵孔無比清晰地印在我腦海裏。
“落花,此仇不報,非我常蕪。”
四周一片黑暗,全身很冷,瑟瑟發抖不止,邊上隱約有說話的聲音。
淡漠疏離之中帶著冷冽:“兩天前慕飛輕和圖謙聯合夜襲南回和嘉木駐紮地,現在已完全掌握扶水城的重脈?”是神川質問的聲音。
“就在淩晨時分,慕飛輕在扶水城托住兩國殘餘兵力。慕飛輕夫人,也就是方才的那位女子和圖謙駐進息水城。”藏夜沉靜之音。“但還沒有太子和嘉木攝政王的消息。”
然後是林琦月有些擔憂的聲音:“公主在全身發抖。”
隨之有雙冰涼的手摸摸我的額頭,神川的聲音響起:“必須快點將箭拔出來。”
“不斷有亂民和士兵經過,這裏不安全。”
全身開始發熱,口幹舌燥,全身無力,整個胸腔疼痛無比,身子陡然而起,一道刺眼的光線射進眼簾,仍舊是黑色,張張幹枯的嘴唇,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幹澀:“我還沒有死嗎?”
視線慢慢地清晰起來,神川黑色的帽兜遮住了我眼前的大部分風景,隻有少許的疾馳狂亂的光影在角落裏閃爍。
“當然沒有。”神川有些輕鬆的回答,頭微偏到一邊,吩咐某人道,“那裏有個院子,我們就去那。”
“噠噠噠噠”無數馬匹奔跑的聲音,刀劍相互摩擦的尖銳之音,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哭爹喊娘的急促聲,匯聚成一股世間哀嚎狂響曲,不斷刺激著我的耳膜。
“全部給我住嘴。”我用盡全力吼叫道,震得胸口一緊,口腔裏彌漫濃重的血腥之味,猛地咳嗽出來,兩眼一黑,再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