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狐威
天空中飄起了蒙蒙細雨,夾雜著寒風衝擊著玉麒城的清晨。
街上行走不少,或急匆匆,頂雨而過,直奔目的地;或慢悠悠,撐傘而行,百無聊賴。
前者是個身穿黑色短棉襖的少年,微低著頭將一張薄薄地寫有字的紙張頂著頭上,遮擋著犀利的雨。
後者便是我,獨自撐著羊皮紙紙傘,裹著那件火紅色的火呢絨,平視著前麵可以到自己的腳尖及倒影著自己的一攤攤水漬,默默地行走在叫賣聲此起彼伏的大街道上。
一人從我身邊衝過擦到了我的肩膀。
“喂……”年輕稚嫩的嗓音中帶著些許怒氣,但很快退回到我麵前語氣轉變為驚訝,“咦,是你。”
卻是滿臉雨水,發梢上還滴著水珠子的聞泰,頂在頭上的紙張早就濕了,上麵的字跡成一堆黑墨糊在一起,早就麵目全非。
聞泰見我沒說話準備繼續往起奔跑。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惹得他有些不耐地瞪著我,兩眉間微皺著,雙頰鼓起,小嘴撅著,簡直是兩三歲的小孩子在耍萌討大人歡心。
“這般慌慌張張的可是去哪裏?”看著他這般神情我忍不住笑道。
聞泰一指前麵的一個店鋪語氣急促回答:“去那裏買新出品的糕點,不快點就沒有了。”
說著要奔去,卻發現我仍舊拉著他的胳膊,焦急中夾雜著埋怨:“你幹嘛要拉著我啊!買完糕點我還得去抓藥呢!”
“抓藥?給誰抓藥?”我一邊問著,一邊轉身跟著聞泰往他所說的糕點鋪走。
“當然是越瀧公子了,為什麽不讓凝香來抓,偏偏差使我跑腿?”聞泰頗為不滿地嘀咕,“害的我買不到美味糕點怎麽辦?”
“越瀧身子又不適嗎?”天一變冷,他的身體就抵不住寒,連我送予的雪蓮都沒有多大效果嗎?
“老板,我要一斤梅花糕,一斤甜酥餅,一斤佛手酥,一斤……”在我暗想的片刻,我們已到糕點鋪前,聞泰已經點了四五樣點心,而且還在源源不斷地要。
“到底有多少人要吃這麽多甜點?”我看著櫃台上按照聞泰所點裝好的熱氣騰騰的食物,盯著聞泰那一張一合的嘴巴問道。
“當然是我自己拉!我要吃遍這裏的每種糕點。”聞泰將打包好的點心一個個提好,興奮說道。
簡直是不可思議,這麽多的糕點足夠三口之家一日三餐吃個上十天了,這少年竟是獨自享用,那不是一個月都不用吃飯了?
“一共是二十五兩銀子。”夥計低頭撥弄著算盤珠子報出價錢。
聞泰應聲著用單手在身子摸索翻找著,片刻也沒摸出個所以然來,隻有那張最開始頂在頭上擋雨,隨之攥在手裏,現在已經成了一攤碎渣的紙。
“哎呀!”聞泰突然驚呼道,手裏攥成稀爛的紙張應聲落地。“錢袋子不見了。”
兩眼巴巴一副甚為可憐的模樣看著手上的糕點,似乎在為它們的即將遠離而傷心難過。
最後將那可憐的眼光投射到我身上,哀求道:“你身上帶錢了吧,借給我我馬上會還給你。”
我一臉惋惜地搖搖頭,“我沒帶錢。”
聞泰眼裏所有的神采完全暗淡下來,如一個隕落的星辰,晦暗無光,了無生氣。
聞泰似乎想起了什麽,抬頭麵對那眨巴著眼等著結賬的夥計,雙眼放光地指指我問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夥計也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看看我又麵向聞泰,茫然地搖搖頭表示不知。
我站在聞泰身後忍不住地低笑,這家夥準備拿我狐假虎威,可惜遇上個新來不識玉橙蘇長公主的人。
聞泰麵色再次黯淡下去,摸摸自己的腦袋,低聲似乎在埋怨我般:“不是說玉麒城人都認識長公主嗎?”
“長公主?”夥計忽地麵色一白,整個人都變的慌亂起來。
一個中年男人聽得聲音從裏麵慌亂地跑出來,瞧見我忙躬身行禮:“草民是店裏老板見過長公主,他是新來的有哪裏得罪了長公主,請公主見諒。”
我還沒說話,聞泰提提手裏的東西裝腔作勢對老板道:“這些都記在賬上吧。”
“是是。”老板忙點頭哈腰答應,順便將還沒有回過神來的夥計揮退到一邊。
聞泰聽得老板答應了,雙手提起東西,抬頭挺胸趾高氣揚地往外走。
我一直帶著笑沉默地瞧著聞泰這個少年,回頭對那不安地看著我的老板道:“剛才的賬全都記在越丞相府上。”
“是是,長公主。”老板哈腰將我送出門,偷偷地拉起袖子擦擦額頭。
這邊的聞泰已經開始掃蕩食物,一個個袋子撕開個個品嚐一番後,緊緊地護在懷裏,也不管那淅淅瀝瀝帶著寒意的雨灑落在身上,隻怕雨水打濕了糕點。
“怎麽你從沒有吃過點心嗎?”路邊小攤棚裏坐有幾個吃茶閑聊的商販,酒樓上有開窗的吱呀聲。
“是沒吃過這麽好吃的糕點,你也要吃一個嗎?”聞泰拿出一塊金色的糕點遞到我麵前,“為什麽他們都怕你?”
我伸手接過,放進嘴裏咀嚼反問:“那你怕我嗎?”糕點入口即化,甜甜的,糯糯的。
聞泰又塞了兩塊入口,擺頭:“除了爺爺,我誰也不怕。”
聞泰在一家店鋪停下,一股濃鬱的藥味撲麵而來,清香的,苦澀的。
“啊!藥方掉了。”聞泰看著自己的手驚呼道:“我一直拿在手裏的啊!什麽時候掉的?”
“是你一直頂在頭上的那張紙嗎?”我看著藥鋪裏麵忙碌不已的人,站在門口不動,詢問埋頭四顧尋找的聞泰。
見他抬頭對我點頭,我退出幾步,想看怪物般看著他:“你掉在糕點鋪了,就算你找到也看不清楚寫的是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