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暗湧
早飯後散步消食，我剛走到一處偏僻且荒涼的園子裏，從隱匿的樹叢裏傳來兩人說話的聲音。
“父皇把迎接南回施太傅的任務交給老六了。”是玉徹齊低沉的聲音。
“父皇多年來都不曾理會他，現在不僅將他召回來，還委以重任。七哥，這……”玉徹玖稍顯急躁。
“是啊！就算在萬江城建立了小股勢力，父皇也是充耳不聞。”玉徹齊有些陰霾的語氣，“父皇終究隻喜歡那個人。”
“七哥，那我們……”
聲音漸漸壓低，已聽不大清楚，隨後是一陣稀稀疏疏枝葉折斷的聲音。兩人的腳步聲漸漸變輕。
在秋海棠樹邊的我站起來，看著兩兄弟走遠。
玉橙臨還沒有太子，我聽南姑說過，作為最大的皇子――四皇子玉徹師是個病秧子，長年藥不離身足不出府，所以我還從未見過。同時其生母是個宮女，雖封做了貴人，卻也沒多大勢力。玉徹齊母妃早年逝世，故一直由顏靜母妃沈妃照料，其外公是禮部尚書，且本人也資質甚好但被人評價桀驁不馴，玉橙臨卻頗喜愛他。玉徹玖長著張娃娃臉，性格也像長不大的小孩，母妃萍妃似乎頗受寵愛，娘家的勢力不容小覷。
而六皇子玉徹澤封為王爺被發配到遙遠的萬江城，定也有屬於自己的勢力。
玉橙臨剩下的皇子們則是些正在成長中的小正太。所以，可能成為太子的人：玉徹澤，玉徹齊。
現在我與玉徹齊如此親密的互動，恐怕早就被人劃分到玉徹齊陣營。
難道自己竟站到如此危險的戰場上了嗎？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公主。”越瀧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一會人就站到我身邊，“公主在思考什麽複雜的問題嗎？”
沒等我回答繼續說道，“剛剛聽鈴月姑娘說要和公主一起去成衣鋪看衣裳做得如何了。正好我也要去學堂裏看看那些孩子如何了。”
“那就一起進城吧。”再穿過一簇矮木林便是一處池塘，岸上背對著我們有兩名小廝手拿撈魚網在清理掉落在塘裏的枯葉雜草。
隻聽得一個小廝埋頭撈水麵上的葉子說道:“沒想到長公主隻罰了工錢，我以為會被杖責然後趕出去了。”
“是啊！我一個兄弟在公主府裏做事，一次不小心將一盆花水澆多了，就被罰杖二十大板，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了。”另一小廝朝兩邊瞟了瞟聲音壓低道。
“啊！”先前說話的小廝低呼，仿佛二十大板打在了他身上，“那我們還是小心些，要是被長公主抓到了可就倒黴了。”
“就是，就是。”後者說著收拾工具準備離開。我走上前指指不遠處剛剛飄落入水的葉子道:“那邊還沒有清理幹淨呢！”
兩人一聽快速的轉身跪倒於地，驚恐萬分地結巴道:“長……長公主……”
“公主，我們該出門了。”越瀧在身後提醒道。
我點點頭走了幾步又回頭對兩小廝道，“落進水裏的葉子越來越多了，你們還是快些清理的好。”
“是，是，公主。”
玉橙臨的壽辰越來越近，京城裏的警備越來越嚴密，特別是城門口加了不少關卡，一隊隊侍衛、官兵來回巡視。穿過城門我掀開車簾問騎馬行於一邊的越瀧:“聽說你一直在外遊曆，定有不少見識吧？”
“事實上沒有去過什麽地方。”越瀧收回注視遠方的視線回答，“因為有很長一段時間生活在一個小山穀裏。”
“山穀裏？為什麽？”我看著他若白玉的臉，在柔和的陽光照射下泛著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光芒。
越瀧笑了笑慢慢吐出四個字:“修身養性。”
“修身養性？”
“公主，到了。”和馬車夫坐於一起的鈴月喊道。
馬車在一家裝修非常簡單，但客流量不少的成衣鋪前停下。
越瀧下馬來在巡視店鋪裏麵，不斷有顧客來往，店鋪裏甚是擁擠。
擋開鈴月伸來的手我從馬車裏跳下來，“現在我們到了目的地，你快去學堂吧！”
“嗯！”越瀧躍上馬背吩咐鈴月，“保護好公主。”又看向我道，“越瀧先告辭了。”
這時店鋪裏出來一個神情慌張滿臉堆笑的矮胖中年男人，小跑到我身前，躬身行禮：“小民是成衣坊的老板，見過長公主，長公主需要的衣裳我們已經做出來一件，請長公主過目。”
越瀧已經策馬消失在繁華的大街，四周是此起彼伏的販賣吆喝聲、孩童嬉鬧聲，我突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獨。
“長公主？”鈴月在一邊喊道。
我回神跟在老板身後進得店鋪，有數位正挑選衣飾的婦人小姐見得我忙慌張行禮並快速付錢離開，一幫吒異不知事的夥計們被老板支走，一時店鋪裏隻剩餘我和鈴月及老板三人。
一邊摸看著新做出來的演出服，一邊想著：雖有兩年沒怎麽出府的玉橙蘇的名聲並沒有多麽好的轉變？這難道就是集威甚久的緣故？
“長公主，可有需要更改的地方？”老板小心翼翼問道。
衣裳的料子屬於絲綢，穿起來會很輕盈且修身，走動時會發出布匹摩擦聲音，更顯靈動。
“在這裏繡朵火紅色的花。”我指指衣裳肩處吩咐，“還有兩天時間。”
“是是，小民定全力以赴。”老板點頭哈腰拍胸承諾。
站在門口，見得街道上酒樓裏人群洶湧，議論紛紛，同時張望著城門方向，從那裏傳來整齊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