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進到宅子內,剛坐下來,便見到了想見之人,他的心情總算是好了那麽一點。

“香娘,你來得及時,我昨夜失利,折損了不少人手,早上我叫人送了信給江北,攻取望州之事要提前,不然,綠營潛入此地的人手可能都會被挖出來。你也要立刻給嘉州那邊再寫一封信,八百裏加急送到,三日後舉事。”

李信很著急,見了麵沒有二話,把自己的想法全說了出來。

“信哥,若要提前,江北那一位可會答應?”鄭元香也不是傻子,反而是個很聰明的人,他對李信的想法表示懷疑。

“會答應的,”李信麵目有些猙獰,“為今之計,他不聽我的,也得聽我的了,誰教他派給我的人都是些廢物!”

鄭元香倒了杯茶親自端給李信,“信哥,此事不跟趙統領商量一下麽?”

“他?”李信目光中露了輕蔑之色,“他能做些甚麽?若不是有鼓動著劉維雄那個蠢貨去雞田縣陸家找事,讓劉維雄過早地被人拿下,何至於如此急著連夜將我派來?”

鄭氏輕歎了一口氣,李信說得也對,若劉維雄還在,隻需要等到攻城之前,讓他以知府之身當眾逃離望州,必能極大打擊守城軍士之心。

彼時,城內的綠營探子以及楚家培養的那些人一並舉事,裏應外合之下,望州便可輕而易舉的拿下。

這是最初的計劃,也是戶部尚書楚連虎跟北羌大皇子拓跋瓚之間定下的策略。

鄭氏也知道事情已經刻不容緩了,也沒心情跟自己的心上人做別的了,匆匆地告辭出來,並囑咐院中之人好好地招待李信。

臨上車前,她想了想,叫過自己的貼身丫鬟秋玲,“信哥一人在此沒個人照顧也不成,你留下吧。”

秋玲瞬間就瞪大了眼睛,身子都忍不住抖了一下,那個李信是什麽貨色,她還是知道一些的,尤其他看向自家小姐時,那種色欲熏心的樣子甚是明顯。

夫人將自己留下來,李信能放過自己麽?

見她不出聲,鄭元香冷聲問道:“怎地不說話?還要再囑咐一次麽?”

她那陰寒的目光讓秋玲嚇得哆嗦起來,“撲通”,跪倒在車前,“奴婢不敢!”

“哼!”鄭氏頭也不回地鑽進車廂內,揚長而去。

一直躲在巷子另一邊的那輛馬車裏,楚清漓看著抹淚回到院子裏的秋玲,放下簾子,背靠著車廂緊緊地閉了雙眼。

眼角有清亮的淚水滴落下來。

也不知坐了多久,才吩咐車夫:“去西城陸府。”

這輛車是她花錢雇來的,車夫並不認識她是誰,隻道她是為了追查自家男人的外室來這裏的,趕車的同時還安慰她道:“你家良人在外麵養個妾室也算不得事,你隻要抓緊了家裏的銀錢即可,莫要傷心了,如今亂世當頭,活著最是要緊。”

是啊,活著的確最是要緊。

楚清漓心中悲涼一片。

這兩日她一直備受煎熬,發現的兩件事情都不是她能理解並容忍的。

母親跟外人通奸,這讓她都覺著無地自容了。

更要命的是,原來猜測父親通敵之事,如今算是確認下來了,這一點她無論如何都難以釋懷,夏朝是她出生長大的地方,如今卻已有一半落入敵國之手。

她自小受到啟蒙先生教誨,自是知曉投敵叛國最是讓人不齒,可她卻也想不出甚的好法子來阻止爹娘。

思來想去,似乎也隻有那個被自家人以有病為由推卻了婚事的陸寧,或可有辦法。

……

此刻的陸寧哪裏想到還會有一位曾經的未婚妻要來找他,在看過王六虎報送給雲婧的最新刑訊報告後,看著那些被俘探子供出來的名單,扣在桌子上。

他決定暫且先不動這些北羌奸細,而是讓祥子跑了一趟知府衙門,讓張瑞多派些府兵護住陸府。

而後親自挑選了一個小隊的人,把其餘的護院臨時交給一個隊正帶著保護家裏的人。

陸寧與元紹帶的那一小隊人化裝成進城賣柴的山民,從北城門出了城。

……

陸寧不在家,家裏的大小事務自然是越芊麗說了算的,此時,她正在跟那些從金雞嶺石泉洞救回的十二個女娘說著話。

“你等到陸府也有些日子了,想來也看到聽到了許多,以你等遭遇,原本陸府是不便收留的,然,府上家主多有惻隱之心,念你等原是貧苦人家之子,願收下你們。”

她的話說到這裏,仔細地逐一打量每個人,這些人都是被那些府兵糟蹋過的,她們的身世很可憐,但並不是每個可憐之人都有一顆感恩之心,這是寧哥跟她說過的,她深信不疑。

故而,在如何對等這些女娘的事情上,她很是謹慎。

看到這十二人都一副感激的樣子,她悄悄地鬆了一口氣,說出了關鍵之語:“既是如此,想來你等也知曉,入這個府門,除了幾個主子之外,是都要簽賣身契的,你等可想好了?”

其實,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陸府不苛待下人,這是她們這些日子都瞧在眼裏的,而且就算是當了下人,總比無處可去要強得多,所以,她們幾乎都沒有任何猶豫,全都答應了。

越芊麗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賣身契,以死契的形式將她們全都簽了下來,她也鬆了一口氣,不然這麽一堆人整日沒有任何身份的呆在府裏,她還真怕惹出是非來。

她又一個一個分派了差使,便全都打發走了。

那個叫許柔的女娘走到門口又轉身回來,直接跪到了越芊麗麵前。

“你快些起來,我府上不興這個。”越芊麗說著話卻坐在那裏動都沒動一下,隻冷眼看著這個小女娘。

“大夫人,奴婢跟您求個恩典,求您讓我去侍候老爺吧。”許柔說著話連磕了三個響頭。

咦?竟然是這個請求,越芊麗有些愣住了,心想難道這小女娘不知道侍候陸寧意味著甚麽?

或是她想憑借著這個上位?

越芊麗在瞬間便想了許多,後來自己都覺著好笑,陸寧是急色了些,卻絕不是不分是非的人,且待人有他自己的一套,但凡心術不正的,他絕無可能留在身邊。

正在這時,芙蓉從外麵進來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大夫人,門口的張瘸子傳話來說外麵有個自稱是老爺同鄉的女子求見老爺呢。”

“寧哥不是出去了麽?”

“那女子不相信,說無論如何都要進來見一見。”

還有這事?越芊麗皺起柳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