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芊麗和陸寧膩歪了一會兒,抬頭問道:“那些女娘也是流民麽?”她聽提前回來送信的祥子說起流民的事情,所以才這樣問。

“她們不是流民,”陸寧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實情說了出來,“是被劉知府的府兵擄來的。”

越芊麗冰雪聰明,陸寧的話說到這兒她就猜到了那些女子經曆過什麽,“寧哥想要如何處置她們?”

“我也不知道,”陸寧這是實話,那些女娘根本就沒在他的計劃裏,“不然,麗娘你幫我想想法子?”

越芊麗頗有些治家能力,眉頭輕皺片刻,兩手勾住陸寧的脖子說道:“眼瞧著咱們家有了興旺之勢,用人之處頗多,先留在家裏吧。”

她這個決定其實也下得很艱難,那些女娘都被人糟蹋過,像樣的大戶人家根本不可能收留她們,可眼下的陸家都早已經被人踩到泥土裏了,也就不必在意這些了。

兩人又商量了一陣子,開始分頭行動,越芊麗去安頓那十二個女娘,陸寧這邊則是把陳紀喊來了。

“老陳,要準備好人手,以防萬一。”

“公子,屬下已做了安排。”陳紀確實是夠穩重,心思還特別細密,很多時候都不需要陸寧操心。

“另外,你明日去作坊那邊瞧一瞧,若是馬亮那些人中有合適的,再選兩個小隊的人手補到你手下。”

陸寧的話說得很平淡,唯一聽眾陳紀卻驚出一身冷汗,他也顧不得自己身份,直言勸道:“公子,四十七人的護院保現今的陸家已經足夠用了,屬下以為,無須再增添人手了。”

這話說得就比較委婉了。

要知道,不管是哪朝哪代,都不會允許私養軍隊,尤其當今的大夏朝,從一百多年前開朝時,就對王侯將相的護衛數量做出了明確規定。

以陸家現在這種被剝奪爵位的地位,根本就不允許有護衛隊伍,可現實是陸寧不光是有,還是四十多人的一個隊,很正規的編製。

他還想加人,這就不得不讓陳紀擔心了。

陸寧對陳紀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能真心為他著想,看來這些天給出的信任和待遇還是起作用了。

“老陳,你覺著望州能守得住麽?”陸寧忽而問了一個跟兩人正在探討的事毫無關聯的問題。

“這……”

這問題不好回答也在陸寧意料之中,他起身轉過去,看著正中掛的那幅《千山圖》緩緩說道:“亂世啊,誰手上有人有錢誰就是大爺。”

……

“這樣說來,寧哥你扣住那些流民不光是怕他們告密,還有著增添人手的思量,這樣真好,雖說家裏擠了一些,可也讓人睡得更踏實些。”

半個時辰後,在越芊麗的臥房內,她給剛剛進來的陸寧倒了一杯水,滿眼崇拜地看著他說道。

自從那天晚上她冒著被浸豬籠的風險偷偷爬上小叔的床之後,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變化最大的就是他,原先那個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小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殺伐果決、會掙銀子養家,還懂得疼愛女子的小男人。

對上越芊麗頗有些探究的目光,陸寧莫名有些心虛,占了人家的身體不說,還占了人家嫂子的身體……想到這裏,某些地方就精神起來了。

可是想到快要進縣城時跑掉的小六子和馬寶其,他不得不壓下心頭的那股火,“麗娘,你先歇吧,我還些事要處置。”

說完,他剛起身,就被越芊麗拉住了衣袖,“寧哥,你是在擔憂跑掉的那兩人會去劉知府那裏告密麽?”

陸寧笑了一下,“你不必掛心此事,想來劉知府自己先做了虧心事,不至於明晃晃的來騷擾我。”

“你莫要誆我了,”越芊麗顯然是想通了其中的利害,“祥子跟我講,你運回的那些東西是人家準備南逃時用的,寧哥這算是掏了他的底,他會善罷甘休麽?”

陸寧心中感歎,這女人太聰明還真不一定是好事,不好忽悠。

“你可有後手?”越芊麗拉著他坐下來,自己主動坐到了他的腿上,勾住他的脖子問道。

陸寧搖頭,“若是沒有呢?你想如何?”

越芊麗眼中先是露出惶恐之色,便很快目光就變得堅定起來,“寧哥,你做鬼,麗娘也跟著做鬼,你做人,麗娘便是你妻,如此而已。”

聲音很輕,但話語中的分量很重,陸寧低頭看著她豔麗大氣的臉,心頭升騰起一股暖流,有這樣一個人陪著,他就不算是白來一趟這個世界。

陸寧的一隻手剛剛伸進越芊麗交領之中,便聽到外間似乎有人在低聲說話,緊接著丫鬟芙蓉站到月亮外說道:“爺,祥子說有要事找您。”

陸寧連忙放下越芊麗,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麗娘,我出去一下,很快就會回來的。”

“麗娘想陪著你去。”越芊麗拉住他的手,眼神中露出堅定之色,她猜到了祥子找陸寧是為何事。

“也好。”陸寧猶豫片刻答應了她這個要求。

兩人攜手去了前麵的花廳,祥子正焦灼不安地等在那裏,見到陸寧,急急地說道:“爺,左護院回來,說是……”

……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陸家大門外突然響起一陣馬蹄聲和雜亂的腳步聲,隨即陸家大門被人擂得“咣咣”直響。

還伴隨著粗暴的喝叫聲:“開門,官府緝拿要犯。”

張瘸子不慌不忙地開了大門。

兩個府兵把他推到一邊,隨後,嘩啦啦衝進來足有五十多人,夾在隊伍中間的一個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捊了一下胡須,繞過影壁,走到院子中間,左右打量了一下,冷笑數聲,“本府還以為陸家會是何等榮耀之狀呢,原也不過如此。”

此人正是望州知府劉維雄。

旁邊師爺趙楷仁陪著笑臉說道:“府尊大人莫不是忘了,靖北侯已被去爵,陸家如今不過是平民百姓罷了。”

“既是平民百姓,卻還膽敢做下那違亂國法之事,今日要全部拿下,一個不留。”

劉維雄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句話,朝著身後一揮手,一群衙役捕快和全副武裝的府兵們便往前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