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幼儀走進去的這間堂屋並不是很寬大,很明顯是前廳後房的格局,縱向很深的樣子,她看不出裏麵是何結構,因為有一道薄紗屏風擋在那裏。
堂屋的裝飾異常繁華,在四個角上安置的巨大宮燈照明下,雕梁畫棟,珠璣生輝,讓人看著像是進了寶庫一般。
沉香木的寬大座椅上,鋪著軟軟的墊子。
有個十二三歲模樣的小丫鬟引著謝幼儀坐到了距離那屏風很近的地方,端來茶水後便站在一旁。
等了片刻,謝幼儀總覺著那道薄紗屏風後有人在偷窺自己,可是因為那屏風後並沒有點燈,她一點都看不到裏麵的情景。
倒是那個小丫鬟的反應有些不對勁。
謝幼儀不動聲色地用眼角看過去,隻見那小丫鬟飛快地往屏風後瞄了幾眼,臉色通紅,極不自在。
就在這時,屏風後突然響起一個女娘的聲音,“嚶!”
謝幼儀聽著這聲音有些怪,可她也不好多問,轉著彎的問那個小丫鬟:“謝大人是帶了家眷來的麽?”
小丫鬟搖頭,又連連點頭,露出一副尷尬的樣子,就是不說話。
謝幼儀追問道:“這般晚了,家中女童還未歇息麽?”她剛才聽到的聲音確實像是個女童發出來的。
那丫鬟急得額頭冒汗,嘴動了很多下,就是說不出話來。
謝幼儀見問不出來,也沒再為難她,端起茶杯呷了一小口。
她卻不知道,屏風後的人看到她喝了那茶,無聲地笑了。
同樣笑的還有呂憶安,此刻他正在隔壁耳房,透過窗紙上的小孔看著堂屋裏的一切,很是滿意自己的安排。
隻是不知道陸寧若是聽說自己的三嫂嫂即將要成為她族叔的玩物,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
被呂憶安惦念的陸寧,此刻已經站在呂府後院牆外。
說起來,呂憶安接任望州知府後,還沒有從原來住的那座宅院裏搬出來,這倒也方便了陸寧,若是他搬到了府衙後院,去找他還得費些手腳呢。
這座宅子的後門外有一棵大樹,陸寧三兩下便了爬了上去。
踩著往院子裏伸進去的樹杈越過牆頭,縱身一跳,落地的瞬間往一側滾去,減緩腿部衝擊的同時,也把落地的聲音降到了最低。
還好,呂家的人沒有注意到他這個不速之客。
青雲樓的人在上一次按照陸寧的交代,從這裏帶走了梅姨娘等人後,還畫了詳細的整體構造圖,這是雲婧的要求。
她是為了鍛煉青雲樓成員的記憶力,另一方麵也讓成員們熟悉各種宅院的布局,這也算是做情報這一行的基本要求了。
雲婧給陸寧看過呂家的布局,甚至還點評了一番,說是某處的假山看著太過突兀,某條回廊太窄了之類的。
這倒是方便了陸寧今日行事。
他幾乎沒費什麽力氣便找到了呂憶安的書房,可是書房裏沒人,連燈都沒點,這跟青雲樓搜集的情報有些不符。
按照慣例,呂憶安在睡前定會在書房裏呆上兩個時辰左右,這個時間段正是他在這裏的時候,可今日卻為何不在此處呢?
陸寧猶豫片刻,慢慢回憶著雲婧給他看的那張地圖,摸到了呂憶安日常居住的主屋後麵,探頭往屋子側麵觀察了片刻,沒發現有人,他悄悄地挪動著身子往側麵走過去。
在一處亮著燈光的側窗下麵的黑暗中隱住身形。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間側向開著窗的屋子是呂憶安和他大夫人的住處。
果然,他站到那裏沒多久,屋子裏便隱隱約約地傳出了說話聲。
“……夫人,老爺今晚……又出去了……”這明顯是一個丫鬟的聲音。
“隨他去……那別院裏……狐媚……勾著他的魂……”這個聲音略有些滄桑,應該是呂夫人。
陸寧聽到這裏,又悄悄地往後撤了兩步,因為他看到一個婆子模樣的女人走進了小院子,徑直來到主屋門口往裏喊道:“大夫人,老爺教人捎了口信回來。”
“進來吧!”聲音大了許多,陸寧聽得很清楚。
“夫人,老爺教身邊的人傳話過來,說是今晚要宿在東市那邊。”
婆子的嗓門很大,但她沒提到別院,隻說了東市,陸寧聯想到剛才聽到的對話,覺得“別院”這兩個字應該是這一位呂夫人的忌諱,下麵的人除了她的貼身丫鬟之外,都不敢說出來。
所以,呂憶安的這個別院在東市附近麽?他去了那裏,還打算住到那兒。
陸寧略作思考,決定去東市左近碰碰運氣!
他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花了點時間躲過巡夜府兵,左拐右拐的專走小巷子,在東市入口處的高升客棧後麵停留片刻後,用最快的速度穿過東市,到了南側的另一條巷子。
黑暗中險些跟一個人撞到一起。
陸寧以為是個盜賊,忙往一側讓開,在那人極快地從他身邊跑過時,他馬上就聞到了自己製作出來預防各種病菌入口的藥味。
這種藥是他獨有的,也隻有陸家人按照他的囑咐時常往衣裳上灑一些。
也就是說,這個匆匆跑過去的人,很可能是自己人。
陸寧馬上小聲地喊道:“你是陸家哪一個?”
已經跑出去近兩丈遠的人頓時停住腳步,小心翼翼地轉回身來,從身上掏出一個火折子打著了火,另一手還按在腰間那把長匕首上,慢慢地往陸寧這邊走來。
“行了,你不用戒備了,我是陸寧!”
這句話聲音稍大一些,那人馬上聽出來的他的聲音,急走了幾步來到陸寧麵前,“屬下左良見過公子!”
此人正是剛剛恢複過來的左良。
見過禮後才想起自家公子不是被抓進大牢裏了麽?
“公子怎會在此處?”
“你且先不要管我,我問你,你這般急匆匆的可是有事?”
左良放低了聲音說道:“屬下打聽到一個消息,正準備回府確認。”
“啥消息?”
“疑似三夫人進了一家看似破舊的大宅院,已有一個多時辰。”
……
謝幼儀猜得沒錯,屏風後確實有人,是她那個遠房族叔謝蒿,他就坐在距離那個月白色薄紗屏風很近的地方。
抬眼就能很清楚地看到謝幼儀的一舉一動,甚至臉上的神色都沒有一絲遺漏。
而單麵透光的屏風,可以確保謝幼儀看不到他。
這讓謝蒿得意之下,緊緊抱住了站在麵前的一個小女娘,重重地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