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在焦灼中等了一整天,都沒能等來孫勇的消息,眼看著都日已西斜,他坐不住了,叫來門外候著的小廝吩咐道:“去,瞧瞧那人醒過來沒有?”

小廝戰戰兢兢地應聲而去。

不大一會兒便回來複命了,“安管家,那人已醒了一個時辰了。”

“哼!”楚安氣得直咬牙,他再三囑咐,等那人醒了要及時告知他,都一個時辰了,孫勇那些人竟然沒有一個來告訴他的。

拿他這個管家不當一回事也行,可眼下形勢不明,孫勇還消息的情況下,他那些人究竟是怎麽想的?

楚安氣呼呼地跟著那個小廝轉了好幾個彎,終於在一間隱蔽的房間裏見到了派往陸府探查的十人當中唯一活著回來的一個人。

“究竟出了何事?我聽說光是陸家便去了十人,怎就你一人回來了?還昏迷了一整個日。”楚安黑著臉問道。

他得知道昨夜裏究竟發生了啥事,為何派出去的兩隊人隻回來一個,還滿身是傷,能不能活下來都不好說。

木板**躺著的那人,麵色蒼白,神色萎靡,胸前一大片血跡。

請來的郎中捏著他的手腕直搖頭。

聽到楚安的問話,此人從夢中驚醒一般,愣愣地看向楚安,突然大叫起來:“母,母夜叉啊,我等遇到了母夜叉,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母夜叉,兄弟們都被她殺了呀……啊……啊……嗬……”

說了這麽兩句半話,臉色急變,兩眼瞪得極大,滿臉驚恐之色,像是看到鬼一般,胸口急劇地起伏了幾下後,又暈過去了。

楚安不解地看向郎中,“他為何會這樣?是受了驚嚇麽?”

問完這個問題,他自己都覺著好笑,楚家從江湖上籠絡的為其賣命的這些人,都是無惡不作之輩,殺人放火在這些人眼裏俱是平常事,怎麽可能被嚇到?

可那郎中卻是邊連連點頭,“楚管家所言甚是,此人確屬驚嚇所致神魂不穩,恐怕難以治愈了。”

還真是嚇到了?楚安眼睛瞪得老大,“你可瞧仔細了,無論如何也須讓他清醒過來,我還想問他一些事。”

郎中起身朝著楚安作揖道:“楚管家,小可醫術不精,莫說讓他清醒,便是要保他性命,都有些難。”

這個郎中也算是望州比較有名氣的一個了,跟楚安是老熟人,他這麽一說,楚安徹底失望了,擺了擺手,“盡力施治,如能讓他清醒片刻,必有重賞!”

郎中猶豫片刻,起身將楚安拉到了門外,還左右看了看,見沒有旁人在身邊,低聲說道:“若隻是清醒片刻,小可自有辦法,隻是……”

“你隻個甚?痛快些!”

郎中從身上的褡褳裏取出一個豆粒大小的紅色藥丸,“此物為六神丸,是小可祖傳之物,但凡有一口氣在,必能教他開口說話。”

“那還等個甚?快些喂他吃了!”楚安已經不耐煩了。

“楚管家,此藥入口後,可就沒了救治的餘地,隻有半柱香時間,過了,人便要……”

“莫管那些,喂他吃便是了!”楚安的眼中陰寒一片,從身上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塞進郎中懷裏。

郎中見了然地點點頭,回了屋子便將那紅色小藥丸強行塞進那人的口中,不消片刻,那人便清醒過來了。

臉上猶帶著驚懼之色,說出了他們遇到的情景。

“進了陸府後,才曉得那宅子有些大,我等分頭尋找夫人和小姐,沒料到卻找到了一處七八歲孩童的院子裏,那孩童屬下見過,是那常五要殺掉的九皇子。”

“九皇子?”楚安大吃一驚,“後來如何了?”

“後來,後來,出來一個纖弱的女子,手中一把長劍,一人便將我等殺得毫無還手之力,有兩人肚子破了,腸子都流出來了,有一人被長劍從眼中刺入,穿透了腦袋……”

“他們都死了,死得很慘,隻有屬下拚死逃出,越想越覺著那女子便是江湖上頗具盛名的母夜叉……”

說到這裏,他又渾身抖動起來,兩眼翻白,繼而抽搐不已,不大一會兒,口中便吐出白沫,兩腿亂蹬了幾下,身子一挺,便斷了氣。

楚安冷冷地看了一會兒,轉身便走。

出去後,喊來人吩咐道:“派個人去雞田縣,問問孫統領,是否已尋到夫人和小姐。其餘人等,切莫外出!”

回到自己的住處,皺緊了眉頭琢磨,若是孫勇也未能尋到夫人和小姐,下一步該怎麽做?

九皇子在陸家,此事當可利用!

不是新來了一位欽差麽?那是四皇子的人,目標當是為了九皇子而來的,若以九皇子的消息換回夫人和小姐,當是可行的。

他終於定下了計策,隻等孫勇的消息了。

在這之前,還要做些準備才是,想到這裏他又朝著外麵喊道:“來人!”

他身邊常使喚的一個小廝踮踮地跑進來。

“找個心思細密的人,打探一下新來的欽差在何處落腳?”

……

新到望州的欽差大臣謝蒿,三年前接替族兄謝藐任戶部侍郎,四十歲,中等身材,麵色略黃,微胖。

此刻的他抬著下巴掃了一眼單膝跪地的單雄義,冷哼了一聲問道:“你便是那城防營陳紀派來檢視雞田縣的都尉?”

“正是末將!”單雄義朗聲答道,隨後起身,微微彎腰。

謝蒿那雙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的眼睛翻了好幾下眼皮,極為不滿地說道:“這便是望州城防營的規矩麽?”

單雄義不明白這一位欽差大人話裏的意思,偷眼看向呂憶安。

呂憶安瞪了單雄義一眼,站出來朝著謝蒿拱手說道:“謝大人,望州偏僻之地,彼等粗鄙軍卒,有失禮節,還望海涵。”

說完轉頭喝道:“單都尉,見了謝大人為何不跪?”

單雄義懵了,剛才他可是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按照軍中習慣,若受禮之人不叫起身,他可自行站起。

可這位呂大人怎地說他未曾給謝大人行禮呢?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恐怕是這信謝大人瞧自己不順眼,給下馬威呢。

這讓他瞬間便有一股氣堵到了胸口,很是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