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六章訪客如潮(五)

冰係魔法隨著踏出的腳步,與地麵的積雪合而為一,若細小不可察覺的雪花般輕盈,隔絕了魔法啟動時所需的那點魔法波動。這在某種程度上有取巧的嫌疑,但這同樣需要施法者不僅有過人的膽識,還要有高人一籌的魔法實力,否則隻能自取其辱而已。

格裏斯無心炫耀,隻想快點離開而已。麵對昔日熟悉的老師,會讓他想起太多不願念及的東西,未假思索的便那樣做了。而他身後的夥伴,對他無比的信任,從沒有想過會出現不測,尾隨在他身後,一路急行飄然而去。

腳步,在轉過幾個街口後慢了下來,不是格裏斯突然間失去了方向,而是他聽到了急促的馬蹄聲,回首間,一支騎士團進入視線中,凝神看過去,期望能看到一兩個熟悉的身影,好消除心中最後那一點擔憂。

騎士隊伍很快便奔到跟前,隻是馬蹄翻飛中,無數雪塊濺起,令人無法靠近。格裏斯隻得後退,再抬頭時便看到一雙咄咄逼人的眼神從隊伍中投射過來,格裏斯微笑示意,可是那人似乎急於要事,雖然眼神有疑惑的神色,卻並未停留,打馬追上著前麵的隊伍,消失在街道盡頭。

“哼,該死的騎士,濺了我一身髒水,真想把他們一斧子全砍死。”板斧嘟嚷道。

“格裏斯,是阿魯團長,”笛兒輕聲道。

格裏斯點了下頭,暗覺得事情不妙,什麽事情讓阿魯他們行色匆匆呢?沉吟片刻,道:“現在城裏暗流湧動,隨時可能會有大事發生,也許他們聽到什麽風聲了,不如我們跟上去看看,你們覺得如何?”

板斧愣了下,怒道:“見鬼,格裏斯,你到底想怎樣?”

“我……我也不知道,我隻是覺得好像有事要發生。”格裏斯苦笑道。

“哼,你凶什麽凶,我們就是要跟上去看看,你能把我們怎麽樣?”奧蕾神色不愉道。

板斧似乎很怕奧蕾,見她瞪著自己,立時沒了脾氣,白了眼格裏斯,低聲嘟嚷:“哼,別以為你們三個人聯合起來便可以壓製我,等大山他們到了,我們便是四對三了,嘿嘿……”

“哦,我怎麽把他們忘記了,算起時間來,他們也該到了,看來暫時是不能離開艾法爾了。”格裏斯心中暗責著,笑道:“騎士團一向很少這麽早出來巡邏的,想來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反正是順路,不如過去看看也好。”

生怕板斧再行羅嗦,格裏斯不待他說話,便先行起來,笛兒與奧蕾自然跟了上去,後麵便隻剩下欲言又止的板斧,看著距離越來越遠的背影,隻得恨恨的低罵了聲,追了上來。

轉過了街角,沿著地上泥濘的蹄印,一行人很輕鬆的就確定了方向,不緊不慢的走在街上,想看看騎士團的目的是何處。正行著間,神色輕鬆的奧蕾突然停了下來,她奇怪的舉動,立時引起了格裏斯的留意扭頭看向她。

“我感覺到了黑暗魔法的氣息。”奧蕾神情凝重道。

奧蕾低吟著,神情有了令人驚異的變化,手指輕彈間,那張令格林聞風喪膽的綠色魔弓出現掌中,眼神再不是那個為見哥哥而哭鼻子的女孩,而是一個堅強的戰士。這時,格裏斯才意識到,以板斧的狂暴為何會潛意識的懼怕奧蕾,這前後的轉變便是答案,帶有精靈神的魔法氣息,令所有人不敢提以輕心,因為那將是致命的錯誤。

感受到奧蕾鏟除邪惡的決心,格裏斯汗顏無比,強自笑道:“如此說來,我們來的正是時候,板斧,現在你不用生氣了,準備戰鬥吧。”

板斧早已持斧在手,怒喝道:“既然是該死的黑暗魔法師,那還等什麽?上。”

低吼著,板斧便奔了出去。

格裏斯生怕板斧有失,忙跟了上去,與此同時,魔杖也自取出,為自己施加了數層防禦魔法。對手是以邪惡著稱的黑暗魔法師,任何一個小小的失誤,都是不可原諒的,為了自己的安全,為了夥伴的安全,他有必要做最充分的準備。笛兒,奧蕾擅長遠程攻擊的射手,雙手持弓,緊隨其後,泛綠的魔法箭,直指黑暗魔法氣息傳遞過來的方向。

轉過街角,急行中的四人同時止步,愕然以對。隻見無數身披重甲的騎士駐守在一片民房之外,看他們手持武器全神戒備的樣子,竟似如臨大敵,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實在有些無法接受,一時間,四人不知是退是進了。

“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一個騎士眼尖,看到了四人手中的武器,一聲令下,數十個騎士便策馬奔了過來。

格裏斯不想與騎士發生衝突,可又勢不能徒勞而去,隻得一麵低聲囑咐夥伴保持冷靜,一麵迎上前去,高高舉起手中的魔杖,表示並無惡意。沒有進攻的命令,騎士也不敢擅自衝鋒,見四人沒有動手的跡象,沒有強行衝上去,而是團團圍住。

“你們是什麽人?為何出現在這裏?”

格裏斯道:“長官,我們是城裏的傭兵,隻是路過這裏而已。”

“傭兵?讓我看下你的證件。”

格裏斯無奈,探手入懷,將傭兵手冊拋向了麵前詢問的騎士。

“G級傭兵?這……這不太可能吧?你級別這麽低?”

“格裏斯,他說是個笨蛋。”板斧借機嘲弄道。

“行了,你就不能少說點?”格裏斯為之氣結,幹笑道:“沒辦法,傭兵隻是我的第二職業而已,我的正當行當是……”

“地道的盜賊,長官,我可以向你起誓,他們四個人全是盜賊界響當當的角色,隻要抓住他們,我保管你能升官發財……”

格裏斯愕然,究竟是誰會在這個時候開他的玩笑?目光從騎士間的縫隙透過,然後他便看到了斯托尼那可惡的笑臉,還有他身後一臉壞笑的阿裏亞等人,不由得惱羞成怒,罵道:“該死的紅毛小子,早知道你這樣,我就不去救你了。”

“哈哈,誰讓你沒有想到呢?喂,騎士,你們愣著幹什麽?快把他們抓起來呀。”

騎士們的目光在內外兩拔人間轉移著,最後騎士首領不屑的冷哼了下,將手中的傭兵手冊扔還了格裏斯,喝道:“夠了,我不想看你們之間的惡作劇,騎士團正在執行公務,離開這裏,馬上,聽到沒有?”

“哼,我們走,不要理他們。”格裏斯怒視了眼人群外洋洋得意的斯托尼一眼,恨恨的收起傭兵手冊,便從騎士讓出的通道向外走去。

“喂,格裏斯,別急著走,你還沒謝我呢?”斯托尼搶上前,攔住去路道。

格裏斯回頭看了眼退去的騎士,冷笑道:“夠了,斯托尼,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錯誤的事情,現在請你馬上在我眼前消失,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趕我走是嗎?如你所願。”斯托尼臉上流露出誇張的懼意,卻又眉開眼笑道:“不過,你就沒有機會看一場好戲了,我敢保證,你從未見過如此精彩的表演。”

急走中的格裏斯聞言止步,頭也不回的道:“你找到他了?”

斯托尼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刻骨銘心的恨意,嘶聲道:“沒錯,如果不是因為有所顧忌,我早就親自動手了,想知道答案嗎?那就跟我來吧。”

斯托尼的轉變,令事情越發突兀,讓人莫名緊張,沒有人知道他們對話的內容究竟何指,可從格裏斯毫不猶豫的轉身跟上去,任何人也可以想像,兩人是如何的關注,眾人忙跟了上去。

繞過一片房舍,眾人停在了一間低矮的小門外,斯托尼左右看了下,推門而入。進到裏麵,沿著昏暗的過道一路急行,一個用於儲存雜物的小倉庫出現在走廊的盡頭,在推門而入後,斯托尼停了下來,頭也不回道:“對不起,諸位,這件事是我的奇恥大辱,不僅令自己身陷險境,還差點讓我唯一的朋友陪我死去,我斯托尼雖然不算一個好人,可也不會任人欺騙,今天之事,我希望你們能置身事外,好了,現在請你們到外麵守候,事了之後,我會向你們道歉的。”

亞格裏斯道:“頭,你真的要這麽做?”

“閉嘴,如果你們還當我是你們頭的話,就馬上出去,我不想讓你們去送死,更不想為你們收屍,明白嗎?”斯托尼低聲吼道。

“明白了,可是如果你不能活著從這裏走出來的話,我們還是會進去的。”阿木低聲說著,退出室內。

盜賊們無聲的退出,讓室內的氣息變得壓抑,板斧看向笛兒,射出詢問的目光。

“格裏斯,小心。”笛兒看了眼表情凝重的格裏斯,心中突然湧出一種離別的惆悵,就像那次違心的背叛一樣,良久才又道:“我們在外麵等你,記住,要活著出來。”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感受到笛兒聲音中的關懷,格裏斯默默的點了下頭。

門,在背後被關上,而格裏斯的目光卻在黑暗中看向斯托尼的腳下,那裏,淩亂的室內,唯一沒有堆放雜物的地方,秘密就在這裏,一個格裏斯可以想到的秘道入口。

“我腳下便是秘道的出口,隻有暗黑傭兵才會用這種手法,哼,不過在我看來他們的手法太拙劣了,破綻百出,格裏斯,想不想知道有誰會從這裏鑽出來?”

“你認為呢?”

“哼,是誰都無所謂,可隻要是跟那個家夥有關的人,絕不會活著走出這個房間。”

四百零七章

這是一個陷井,一個斯托尼精心設計的陷井,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報複使他差點喪身乾坤塔內的那個幕後指使者。接到消息的騎士聞訊而至,他們的搜捕會令藏於秘道另一邊的某些人被迫撤退,而這裏做為可能唯一的退路,卻被封住,這便是甕中捉鱉。

“不要怪我冷血,你可以體味到那種沒有希望的感覺是多麽殘酷,我整個人都快崩潰了,知道嗎,當我看到你出現在我麵前時,我幾乎無法控製自己了,唉,想想都覺得後怕,嘿嘿,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動手的,叫你來也許是我一時性起,也許是想讓你見證一下,正如我經常跟你說的,我不犯人,可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沒什麽好怪的……”

黑暗中,聽著斯托尼的心聲,感覺他心中的殺機,格裏斯無言以對。有時連他自己也覺得那幕後指使者太殘忍,殺人不見血,在將斯托尼推入無底深淵的同時,也摧毀了他的信念,那是不可饒恕的邪惡行徑。

以斯托尼的實力,在如此環境中,他若抱著以死相拚的心意,除非對方是魔導師,否則沒有人可以從這裏脫身而去。就是因為知道這個可能,格裏斯才更加擔心,對手若是凶狠的傭兵倒也罷了,可若有黑暗魔法師坐鎮,那斯托尼的計劃無疑於九死一生。

“你真的要這麽做嗎?”格裏斯低聲道。

“哼,拜托,別問這麽幼稚的問題好不好?有些事寧知不可為,可還是要去做,這便是人生,試問,你知道活著的意義嗎?”斯托尼沉聲道。

“我……我不清楚。”格裏斯無力道。

那絲惆悵,斯托尼感覺到了,回身將手落在格裏斯的肩上,道:“兄弟,我知道你經曆了很大的打擊,可是我從未問過你,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格裏斯道。

“因為我知道你遲早有一天會重新站起來的,你是我一生中最敬重的朋友,再也沒人能強過你了,想想吧,有誰可以在二年級便將四年級畢業生打得滿地找牙?讓他們在地上痛苦的哀號,不正是我們那時最想做的嗎?”斯托尼沉聲道。

“那是需要代價的。”格裏斯無力道。

“代價?是,無休止的苦練,我很清楚這點……”

談話終止了,卻勾起了格裏斯對往事的回憶,初入學院的的他,遠比一般學生要大,可是憑著對魔法的熱愛,他克服了難以想像的困難,一步步為世人所知,當他以魔法在學院占據一席之地時,不過才二年級而已。在經曆了無數次挑戰與偷襲之後,他變得理智與成熟了,將自己的魔法與才智結合在一起,成為了令人矚目的‘魔法天才’。

“噓……他們來了。”

沉默不語的斯托尼突然低吟了聲,而後他輕晃了下右手,一根沐浴在火焰中的魔杖出現在掌中,緩緩後退,融入一堆雜物之後,接著焰色消失,室內恢複了黑暗。此時已經退無可退,格裏斯心中唯有暗歎一聲,身形變得模糊了,消失在黑暗中。

沉悶且低沉的腳步聲隱隱傳來,然後又聽到了輕輕叩擊門板的聲音,格裏斯知道來人已經到了地板之下,深吸了口氣,屏住呼吸,將自身的魔法氣息回攏,避免因自己的失誤,而令斯托尼堪稱完美的計劃功敗垂成。

“吱……”

一聲輕響,一塊僅容一人出入的地板被掀起,一雙閃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不已。

“一切正常,我們走……”

低語中,地板脫離了地麵,被人起下輕輕放在一邊,接著一個手持武器的黑影從下麵躍了出來,在警惕的傾聽了下四周後,這才將手伸向了秘道中,想去拉下麵的同伴,就在這時,一直隱忍不發的斯托尼悄無聲息的掩到了黑影的背後,手伸了出去。

“嘩啦……砰……”

一陣沉悶的響聲,毫無防備的黑影失去重心,一頭紮進了秘道中,與下麵的人重重的撞在一起,伴隨著驚懼的慘哼聲,斯托尼出現在焰色中,在他的雙手之間是一個澎湃的巨大火球,獰笑著塞進了狹窄的秘道中,接著他隨手一拉一堆雜物傾覆在秘道口。

“哈哈,你們都去死吧,該死的家夥……”

狂笑中,格裏斯看到了麵容極度扭曲的斯托尼,也看到了從腳下地板縫隙間迸現的赤焰,耳中也聽到了淒厲的慘叫聲,他的心沉了下去,殺戮,就真的能解決一切問題嗎?

火球,是斯托尼凝聚自身全部魔法能量形成的,在狹窄的秘道中,擁有無比的殺傷力,再加上事起突然,措不及防的敵人,絕對沒有辦法擺脫被魔法灼燒的可能,就算不至於立即斃命,也會因窄小空間內氧氣的缺乏,死於窒息,這是一個真正要命的計劃。

推進的火焰,無孔不入的沿著秘道走向,以席卷一切的勢態燃燒著,直至另一邊的入口。

有誰能在如此詭計中存活?格裏斯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緩步退出了小屋。魔法還在持續,從腳下隱隱傳來的震動,便能感覺到斯托尼的魔法是如何的犀利。

“砰……”

伴隨著一聲巨響,遠處的建築之中爆起一團升騰的赤焰,無數碎屑夾雜在激射的衝擊波中四處紛飛,灑滿了半個城區。距離雖遠可仍能感受到極度的震憾,看著頭頂上飄落地煙塵,格裏斯知道斯托尼的計劃成功了。

喊殺聲起,那是騎士冒險闖入擒敵發出的嘶喊聲,隻是此時,已經沒有什麽能引起格裏斯的興趣的了,就算有人能在斯托尼的魔法中幸存下來,也不太可能逃過有阿魯坐鎮的騎士團的圍剿,這是一個完美的計劃。

“格裏斯,我們要去幫忙嗎?”奧蕾走上前,低聲道。

格裏斯沉吟不語,錯過了與阿魯的會麵,他的心裏反而平靜了許多,阿瑞已然無事,留下隻能徒增煩惱而已,離去或許可以減輕心理上的負擔,當下搖頭道:“不,我們出城吧,這裏已經沒有讓我們留下的理由了。”

“可是我感覺有黑暗魔法氣息存在,而且很強大。”奧蕾堅持道。

格裏斯皺眉道:“黑暗魔法氣息?還在嗎?”

“嗯,一直在的。”奧蕾道。

“強大的黑暗魔法能量?那會是誰呢?”格裏斯的視線再次聚焦在遠處滾滾而起的濃煙,心裏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抬腳但欲衝回室內。

可就在這時,一切都改變了,一股炙熱的氣流如滔天巨浪般從推開的門裏湧出,首當其衝的他如怒海孤舟般失去了控製,向後飛去,重重的撞進了身後那堅實的牆體裏,而其他人也在狂嘯的風中摔倒在地上,翻滾著向外跌去。

風,無所不在,狂暴至極,以至於身體鑲進牆裏的格裏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麵前的房舍在一股巨力下被無情的掀起,如沙石般解體,然後又像樹葉般被拋向空中或傾倒在地上,那個中滋味,隻有他自己才能體味到,身上的痛苦,與失去朋友比起來,是如此的輕遠。

“斯托尼?不……”帶著深深的自責,格裏斯悲吟著,從碎裂的牆上滑落在地上,卻又掙紮而起,舞動了下手中的魔杖,為還在地上翻滾的夥伴施加了守護魔法,而他卻頂著狂風一路行著向廢墟中走去。

風勢依然如潮,卻因為再也沒有能阻礙它前進的建築,而改變了方向,沿著秘道口狹小的空間,狂湧而出,尖銳的嘯音,似要撕裂人的耳膜,令人無法忍受,可就算這樣,也沒能讓格裏斯停下來,他一步步接近了。

“無論你是誰,你都要為此付出代價。”格裏斯低吟著舉起魔杖,插向腳下的大地。

地麵再次不堪的波動起來,這次卻是在格裏斯的控製下,腳下的土層緩慢的向被無限擴展的秘道口聚攏。可是風口越小,風勢卻越強勁,以格裏斯的實力進行的仍異常艱難,看著不斷有巨大的土塊在風的剝離下,飛上空中,他的情緒有些失控了。

“該死,我不會讓你這從裏脫身的,咆哮吧,大地,讓回旋的海浪攪起洶湧的波濤,出現吧,怒之潮……”在格裏斯的低吼中,腳下的大地出現在不可思議的湧動,竟如水波般晃動起來,激蕩如浪,旋轉著高空中升去。

這裏是敵人唯一的退路,從敵人破釜沉舟的舉動中,格裏斯便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封死它,便可以將他們困死。因為深曉其理,他才會不顧一切的將秘道口封堵上。可是他的對手也察覺了這可怕的阻力,風勢隨之發生了變化,不再是單純的湧動,而是螺旋方式的推進,更有甚者,狂暴的風係魔法中,還摻雜著令人窒息的黑暗魔法能量。

“弗得?他也在這裏……”感覺到黑暗能量的差異,格裏斯腦海中升起了弗得邪惡的麵容,心中一驚,想不到這個可恨的大魔頭竟然也在這裏。

可就是那短暫的錯愕,事情出現了不可逆轉的變化,高高旋起的土堆未能阻止風勢的進一步加強,斑駁的外表上出現了可怕的裂痕,致使格裏斯不得不花費時去修複。隻是,時機一去不複,風勢在瞬間便強了數倍,令格裏斯措不及防,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苦心營造出的如火山般的土堆毀於一旦,歎息中他也隻得向後飛退,期望自己能夠在最短的時間重整旗鼓。

四百零八章訪客如潮暗月無心

風影如刀,激起萬千碎屑,隨風而逝。望著從地底狂湧而出的風潮,格裏斯強忍心中的怒氣,推出魔法潮汐,抗拒著因空氣抽離而產生的強大環流,小心的接近過去,準備再次施展魔法遏製敵人的反撲。可就在這時,背後響起了弓弦的繃動聲,接著便看到一道綠色的箭影逆風而行,逝進了風海中。

蓬勃的綠意瞬間萌發,在出口上方形成了一架巨大的幔帳,如囚牢般死死將風口置於其下。風勢暫緩,可是從迅速滋生的藤葉縫隙間激蕩的風,卻沒有停息的跡象,相反越發澎湃,無數枝葉在尖嘯的狂風中被剝離,一時間,天空都被綠色渲染。

“嘿嘿,雕蟲小技而已,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們嗎?”

在隱隱傳來的悶哼聲中,邪惡的黑暗魔法氣息瘋狂遞增,綠意斑駁的青藤正緩慢的失去生命力,變得弱不禁風,在風刀中被斬成碎屑,飛向高空,令天地為之變色,陽光隱沒,黑暗潮湧,艾法爾城籠罩在了邪惡的氣息中。

“弗得,我知道是你,出來吧。”格裏斯喝道。

“是什麽人敢直呼我的名字,難道不怕死嗎?”弗得的身影出現在風勢漸弱的出口,緩步而行,目光投送過來,眼中閃過驚疑,厲聲道:“原來是你,上次不察竟被你騙了,這次你沒那麽好運了,臭小子納命來吧。”

呼喝聲中,弗得咆哮著舞動人骨魔杖,數道黑氣便由秘道中竄出,直指格裏斯。

黑色的氣帶,是從死屍身上抽離的死氣,攜有弗得的黑暗魔法能量,能吞噬生命,令人迷失自我,成為邪惡的殺人工具。格裏斯深曉其中厲害,怎肯以身試法,利用瞬移躲過黑氣的糾纏,正要向弗得回擊,卻見弗得抽身飛退,嘴角還流露出狡詐的笑意,心中一驚,忙回頭看去,卻見那數條黑氣竟未追來,而是向板斧等人逝去。

“聲東擊西,該死的弗得。”格裏斯心中詛罵著,無奈下折返,向板斧奔去。

以黑暗魔法的恐怖來說,在短時間內便能致人於死地。奧蕾身承精靈神的衣缽或可無事,可是笛兒與板斧兩人卻沒有與弗得作戰的經曆,稍有不慎便會為其所趁,就更別說毫無抗力的亞格裏等人了,所以格裏斯別無選擇。

事實也正如格裏斯所慮的那樣,麵對飛逝而來的黑氣,奧蕾隻是輕皺眉頭,推出一片隱含綠意的朦朧霧氣,與迎麵撞來的黑氣合而為一,兩者紐結在一起翻滾不已,在激鬥了片刻之後,在‘砰’的一聲中化做了一地幹枯的樹葉。可是板斧與笛兒兩人卻在在黑氣的纏鬥下,相形見肘。

巨斧可以斬斷對手的脖頸,卻劈不斷軟綿綿的氣帶,那是無法想像的恐怖。板斧撲倒在地上,逃避著黑氣的糾纏,數次被黑氣包裹其中,都被他瘋狂舞動巨斧,將黑氣斬成碎片,可是在複凝聚成團的氣帶麵前,他的舉動隻是徒勞而已。笛兒麵對黑氣時還算理智,自然係魔法,冰係魔法層出不窮,數次將窮追不舍的黑氣逼退驅散,可仍不免手忙腳亂,時間一長,難免出現意外。

格裏斯幾個起落,便躍到四處逃竄的亞格裏等人身後,推出一片火網,將黑氣攔下,待盜賊們大叫著逃遠後,這才控製著火焰將作勢欲逃的黑氣包裹起來,在燃燒中化為烏有,而後馬不停蹄向板斧奔去。

時光不過數息間,卻讓弗得他們得到了足夠的喘息,在他駐守的秘道口中先後竄出幾個身影,驚恐的打量了下四周,便不約而同的向遠處奔去,可是有一個人卻停留了片刻,並走向了弗得。

“弗得大人,切莫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

“承蒙見告,我們各取所需,你走吧。”

“那好,後會有期。”

黑影說完,便為自己施加了風係魔法閃電般逝向遠方。

凝視遠去的背影,弗得嘴角掛著的那絲微笑化做了嘲弄,自語道:“嘿嘿,欲蓋彌彰,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要得到什麽嗎?別做夢了,我才不會傻的被你所利用,不過艾法爾魔法學院還是要走一趟的……”

“老師,我們快點離開這裏吧,他們追過來了……”

弗得緩緩低下頭,看了眼正掙紮著想從秘道口爬上的列爾卡,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浮現,溫柔道:“哦,我親愛的學生,我很想知道你的秘密巢穴為何會被人如此輕易的就找到了,是不是你放出的口風?”

冰冷的目光道出一切,列爾卡那裏還聽不出弗得動了殺機,渾身一顫,忙道:“不,不,老師,您聽我說,我是您最忠實的奴仆,是您手上稱手的武器……”

“隻可惜你已經殘廢了。”弗得殘忍的打斷了列爾卡的話語。

“不,老師,看在我跟了您多年的份上,別殺我,我還有用處的。”列爾卡慘道。

弗得不屑的悶哼了聲,看了眼正向這邊奔來的格裏斯,出人意料的笑道:“其實我也並不是真得想要除掉你,可是你總是出錯,我已經無法容忍了,現在,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幹掉那個小子,否則別來見我。”

說著,弗得將手中的人骨魔杖狠狠的戳向列爾卡的前胸,在他胸前剌了個大洞,可讓人驚異的卻是碗口大小的傷口中卻沒有血水湧出,但列爾卡的神情卻大變,似乎那是世上最殘酷的刑法般,大聲哀求起來。

“沒用的廢物,想要活命的話,就給我殺了他。”弗得冷笑著挑起百多斤重的列爾卡,向格裏斯拋去,而後大笑道:“臭小子,給我聽好了,我現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姑且放你一馬,就讓這個廢物跟你鬥一鬥吧,勝了他,我自會親自動手的,哈哈……”

笑聲隨著距離的拉遠,隱沒了。

格裏斯本可以越過在地上翻滾的列爾卡去追擊的,隻要他想,憑他的實力弗得就算能離開這裏,總也要付出些代價的,可是他的目光卻不能從跌跌撞撞的身影上離開,被弗得施加了黑暗魔法的列爾卡正在發生著可怕的變化。

黑暗力量,在天性邪惡的列爾卡身休裏飛速的滋長著,無限的激發著他的潛能,將他轉變成一個可怕的殺人工具。閃爍著\精彩章節盡在.16.\ 赤色幽光的雙瞳,死死盯著的格裏斯,溢血的嘴角發出令人心顫的低吼聲,顫抖的雙手不斷伸展彎曲著,可恃的黑暗魔法如潮水般湧動著,就這樣一步步向格裏斯逼近過去。

“邪惡的黑暗魔法。”格裏斯低吟著,亂成一團的心逐漸冷靜下來,舞動魔杖,為自己施加了數層防禦魔法,而後毫不猶豫邁步向列爾卡走去。

“格裏斯閃開,這個家夥交給我。”板斧怒吼著從格裏斯身邊竄了過去。

吼聲連連,斧影閃動,在板斧無往不利的劈砍中,赤手空拳的列爾卡頻頻中招,可意外的是並沒有見到肢體飛離的現象,就連血水也未看到,格裏斯心知有異,看向戰團之中,不禁愕然。

隻見衣衫碎裂的列爾卡像瘋了般與板斧纏鬥在一起,毫不懼怕巨斧及身,每一次被劈中,隻是稍退便又撲上去,倒是板斧有些慌了神,拚命舞動巨斧不讓列爾卡近身,嘴中更是吱呀亂罵,看來是吃了暗虧。

“糟了,那是‘暗甲符咒’,那人不僅意識全失,身體更是發生了可怕的變異,不懼怕物理與魔法攻擊,這可怎麽辦?”奧蕾低聲道。

格裏斯聞言,眼中閃過憂色,奇道:“那要怎樣才能製服那個怪物?”

“我也隻是從精靈神那裏聽過這個可怕的魔法,如何破解便不清楚了。”奧蕾道。

就在格裏斯心中無計可施時,聚集在遠處的盜賊們卻詐唬了一聲,竄了過來,正想製止他們,卻發現他們手中都持有繩索,便明白了,任由他們呼嘯著衝了過去。

盜賊們趕到戰團外圍,紛紛晃動手中的繩索,便向咆哮不已的列爾卡拋去。在漫空飛舞的繩影中,阿木拋出的繩套準備無誤的套在了列爾卡的脖子上,得手後,阿木便死命的向後拽緊繩索。

毫無防備的列爾卡當即被拽了個踉蹌,大驚之下雙手抬起便想斷開繩索,卻不想兩隻手不偏不依的被兩個繩套鎖住,一下了被拉得筆直,惱羞成怒的他,咆哮著拚命掙紮,卻又被早橫在地上的絆馬索纏倒,還未掙紮著爬起,兩隻腳踝上也被繩索係住,整個身體被人拽著脫離了地麵。

“格裏斯,快殺了他,給頭報仇。”

想不到強橫至連板斧都無能為力的列爾卡,就這樣被盜賊們困住,格裏斯不免有些意外,可他卻不能拒絕這合理的請求,麵沉似水的走近過去,手中魔杖直指列爾卡扭動的身體,殺機在那一刻被點燃了。

“為誰報仇?他媽的,是那個白癡說我死了?”

正當格裏斯凝聚魔法作勢欲下手時,斯托尼的聲音突然從廢墟中響起,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一驚,盜賊們拚盡全力穩固的平衡出現差池,列爾卡的一隻手下垂落在地上,也就是這瞬息的轉變,讓大好形勢逆轉。

列爾卡怒吼了聲,左手深**入泥土中,強有力的下陷帶動整個身體重心下移,讓另外四人的牽引無處著力,在‘砰’的一聲中,他重新落地了,四肢一陣亂舞,繩索寸寸斷裂,擺脫了盜賊們的控製,咆哮著便向最近的阿木撲去。

“我的媽呀,頭快來救我……”

阿木嚇得要死,轉身便逃,可他的速度遠沒有列爾卡來的迅捷,眼看他便要被那隻閃爍著黑芒的魔爪穿心而亡,一道火影從天而降,電逝般剌入了兩者之間狹小的空間內,接著,列爾卡發出淒厲的慘嚎聲,跌倒在地上翻滾不已。

眾人的目光聚焦在列爾卡的身上,心中莫不一驚,一隻沐浴在焰色中的銀色長槍,洞穿了列爾卡的手掌,將他牢牢的釘在地上。詭異的情景,痛苦的哀號,恐怖的黑暗魔法,讓人著實無法接受,現場靜了下來。

“阿魯?”格裏斯心中一動,扭頭看向空中,正好目睹了阿魯策著火烈馬徐徐降落的樣子,不由得長籲了口氣。

四百零九章訪客如潮(八)

“恕我直言,你們好像遇到麻煩了。”阿魯端坐馬上,淡淡道。

斯托尼看了眼正忙亂著察看身上有無異狀的阿木,見他無恙這才鬆了口氣,顧不得撫掉滿頭滿臉的灰塵與血汙,便向怒氣衝衝的向阿魯喝罵道:“這裏一切如常,我們不需要騎士的幫助,所以你最好馬上離開的好,聽到沒有?”

阿魯好心相助,卻不想得到如此待遇,不免心中有氣,劍眉一挑便欲發作,可目光掃視過眼前眾人時,卻見一個人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打轉,遲疑了下,問道:“請問閣下何人,我們以前見過麵嗎?”

“我是……”

“格裏斯,快過來,幫我製住這個家夥,他一定知道些什麽的。”

格裏斯正欲解釋,卻被斯托尼喝住,又想這時不便向阿魯道出一切,畢竟這是無法解釋清楚的事情,隻得作罷,道:“對不起,我的朋友需要我,如有需要我們配合騎士團公幹的話,我們樂意配合。”

“很高興你能識得大體,不像某些人。”阿魯白了眼正試圖製服列爾卡的斯托尼一眼,態度嚴肅道:“這個黑暗魔法師我們已經在城中搜捕許久了,能否可以將他移交於我們處置?”

“那可不行,他是我的。”斯托尼怒道。

格裏斯心知斯托尼想從列爾卡身上弄清被騙的事情,於是道:“當然可以,但能否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需要向他問幾個問題。”

阿魯打量了下格裏斯,猶豫了下,道:“雖然我們並不相識,可我卻感覺到你我似乎早就認識一般,好吧,如你所願,但我有個要求,你必須保證那個人活著才行,明白嗎?”

“好的,成交。”格裏斯答應著避開阿魯的目光。

列爾卡業已迷失意識,對身邊事物全然不識,隻是本能的瘋狂的掙紮著,樣子可怕。可是斯托尼於此全然不顧,怒視著列爾卡怒喝道:“醒醒,他媽的,那個施展風係魔法的人是誰,告訴我……”

“斯托尼,你冷靜一點,他已經瘋了。”格裏斯道。

斯托尼大怒,回身一把擒住格裏斯的衣領,低吼道:“你給我閉嘴,我知道我在做什麽,告訴你,我想我已經知道那個該死的女人是誰了,可是我沒法向你解釋,你明白嗎?”

“她是誰?”格裏斯茫然問道。

“嘿嘿,你想知道嗎?不,我是不會告訴你的。”斯托尼像變了個人,眼中閃過殺機,冷道:“這是我的事情,你別想插手,格裏斯,你給我聽好了,從現在開始,這件事與你再無關係,聽清楚了嗎?”

格裏斯隱隱感覺事情不妙,可苦於斯托尼守口如瓶,隻得恨道:“那好吧,我才不想管你的事情,可是這個人有我想要的東西,我問他幾個問題,這總可以了嗎?畢竟,他不是你抓到的。”

斯托尼眼中閃過野獸般狂野神色,卻出奇的沒有發作,嘿嘿冷笑著起身,低聲道:“你真的想那樣做嗎?好吧,格裏斯這是你自找的,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有時候被蒙在鼓裏,並非是一件壞事,再見了,我的朋友……”

斯托尼凝神著格裏斯,神情複雜,緩緩起身,發出一陣低沉的冷笑,逐漸演變成肆無忌憚的狂笑,目光掃視過身邊眾人,笑聲頓止,幽幽的歎了口氣,這才踉踉蹌蹌的在盜賊們的簇擁下去遠了。

“該死的斯托尼,你究竟在隱瞞什麽呢?”格裏斯低罵著,目光落在列爾卡身上,發現他已經沒有剛才那樣狂亂了,心中一動,小心的用手中的魔杖挑起列爾卡胸前碎裂的衣襟,眉頭不由得輕皺起來。

原來,被弗得魔杖剌出的傷口,這時正自流出發著惡臭的黑血,從列爾卡急促的喘息,暗如炭灰的臉色,還有他身體的戰栗看來,身受黑暗魔法侵蝕的他,沒多少時間可活了。格裏斯這才看清弗得的心性是如何的邪惡,他根本沒打算讓列爾卡再活下去。

“他要死了嗎?”阿魯的聲音由身後響起。

“是,真是對不起,我想他活不了。”格裏斯無力道。

“哼,死了也好,終究不能再為害世間了。”阿魯留意了下列爾卡的傷殘的腿,又道:“我要盡快處理他的屍體,發生異變的話,會不堪設想的。”

格裏斯心知阿魯所指,他是怕死去的列爾卡會像那些死馬一樣為弗得所利用,隻得起身道:“好吧,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這裏看著他被火化,隻有這樣,我才安心。”

阿魯驚疑的看了眼格裏斯,點了下頭,向身後揮了下手,便有一騎士首領走上前,低聲吩咐了向句,看著手下在廢墟中搜尋碎木,這才低聲問道:“我覺得你很麵熟,或許之前,我們有過接觸也說不定。”

“何止有過接觸,我們兩人因為同一個任務來到這裏,隻可惜,直至現在我們仍是一無所獲。”格裏斯心中苦笑,嘴上卻道:“對不起,我隻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魔法師而已,怎值得閣下垂問?”

委婉的拒絕,讓阿魯沒法繼續下去,這時手下業已將搜集到的碎木拋在奄奄一息的列爾卡身上,見此,他放棄了追問,大踏步走上前,一把將銀槍抄在手中,用力起出,看也未看抽*動中的身體,向手下下達了放火的命令。

火很快便被點燃了,起伏的焰色,吞噬著碎木,也吞噬著列爾卡的屍身,還有他邪惡的心性。感覺著空氣中被烈焰迫出的黑暗魔法氣息,阿魯有些不舒服,向遠處招了下手,便有幾個身著牧師服的中年人走近,不待吩咐,他們便開始施展神聖係魔法,驅散空氣中的黑暗能量,大片聖光從他們手中泛起飄落在地上,一切邪惡得以洗滌。

良久,焰色隱沒,被風卷起的灰燼中,列爾卡屍骨全無。至此,阿魯這才鬆了口氣,看向表情如出一轍的格裏斯,奇道:“從你的表情可以看出,你似乎知道些什麽?可否見告?”

格裏斯搖頭苦笑,道:“對不起,我並不比你所知更多,我們也隻是路過此地而已。”

“如此,我們就此別過,會有人來收拾這個爛攤子的。”想起來此地時,彼此曾碰過麵,阿魯便不再追究,沉聲道:“奉勸一句,如今的艾法爾城,烏雲密布,暗流湧動,若沒有其他事,還是盡快離開的好,以免引火燒身,再會……”

說著,阿魯翻身上馬,吆喝著手下策馬而去。

格裏斯知道阿魯話中何意,他在擔心斯托尼會在城裏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想讓自己極早帶領他們離去。可是以斯托尼的秉性,認定的事情,是絕不會半途而廢的,何況這事關他的尊嚴,就更別想斯托尼會妥協了,唯有歎息了聲,怔怔出神。

“格裏斯,我們要追殺那個漏網的黑暗魔法師嗎?”奧蕾上前道。

格裏斯沉吟了下,道:“不,我們的目標是格林,其他都是其次。”

奧蕾道:“哦,那我們現在去哪?”

望了眼狼籍的現場,飄渺的青煙,格裏斯惆悵道:“我現在心裏很亂,艾法爾肯定會有大事要發生,而且我預感這事可能會與我有關,可惜,我卻不能窺破其中一二,唉,真是難以決斷呀……”

無奈的歎息中,格裏斯的目光流轉,突然一個閃亮引起了他的注意,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過去,在滿是灰燼的瓦礫中取出一物,卻是一枚顏色鮮紅的晶石,隻是這看似普通的晶石出現在這裏,頗不是地方,回想適才發生的事情,他斷定這枚晶石應該是從列爾卡身上掉落的,可這樣一個晶石究竟做什麽用的呢?

“晶石上有黑暗能量?”奧蕾提醒道。

“我知道,可是這究竟是做什麽用的呢?”格裏斯低聲應著,好奇的將晶石舉過頭頂,對著陽光看起來,發現了端倪,隻見晶石並非看到的那樣完整,一道細不可察的裂縫貫穿整個晶石體,在晶石內部,竟還有一滴血狀物隨著擺動輕輕搖晃著。

“會不會是一個邪惡儀式中的祭品?”笛兒奇道。

“理該不會,它沒有想像中的那樣邪惡,我覺得這更似是用來求證的某件事所設的魔法。”格裏斯將手落下,交給笛兒。

晶石在笛兒手中停留片刻又轉自奧蕾手中,最後落在板斧粗糙的大手上,可是他們三人也如格裏斯般不知其有何用處,末了,板斧惱道:“哼,既然是黑暗魔法師的,保不準是用來害人的,讓我把它毀掉算了。”

“等一下,就算不清楚它的用處,也可以借此了解黑暗魔法的運作,或許這對消滅格林會有幫助也說不定。”格裏斯說著,從板斧掌中取過晶石,隨手揣進懷裏,強自打起精神道:“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了,我們是去是留,我想聽下你們的意見。”

笛兒與奧蕾互視了眼,都聳下了肩,表示無意見。

板斧卻急道:“留下,當然是要留下了,我們若是出城了,大山他們會撲個空的。”

格裏斯心知板斧這些時日太過孤單,隻得道:“那好吧,我們先去城門處留下記號,然後重新找個地方住下,如果大山他們三天內不能到達,我們便去尋找艾辛格,如何?”

“那……那好吧,但願那三個家夥早點到達,不然我可要悶死了……”

在板斧不悅的嘟嚷聲中,四人離開了毀於一旦的廢墟。

沒有了魔法爆起了聲響,沒有了騎士的阻隔,沒有了喊殺聲,街道上行人漸多,怔怔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人群裏響起了膽怯的驚呼聲,而這時,遠處又傳來了陣陣蹄聲,卻是一群穿著守衛服飾的衛兵簇擁著某位達官貴人正匆忙的趕至此地,來收拾這個名符其實的爛攤子了。

四百一十章訪客如潮(九)

城內重地發生情形如此惡劣的破壞事件,出現在現場並有權處理此事的,莫過於城主維格本人了。得到消息,他便馬不停蹄的趕到此地,入目的卻是遍地的狼籍,還有數具燒成黑炭的屍體,維格如何不大發雷霆,將手下訓了個狗血淋頭,勒令限期追捕凶犯之後,這才恨恨離去。

可出人意料的卻是,維格在離開現場後,並未直接打道回府,也未知會城內其他司法機構協助調查,而是揮退手下,輕車簡從隻帶四個貼身侍衛打馬如飛的奔出城外,沿著官道一路向西。半個時辰後,一行幾人已經遠離城池,隻見在遠山白雪之間出現了一片聳立在山丘之上的城堡,在雪山的襯托下,格外雄壯。

在抬頭望了眼濕滑的山路,維格低罵了聲策馬取道而上。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奔波良久,才抵達了堡外,格林甩韁下馬由手下照顧,而他則獨自一人越過徐徐落地的吊橋,一路急行沒入了堡內,一陣輪盤轉動的聲音響起,吊橋複被緩緩升起,厚重的堡門也吱呀著合而為一,一切沉寂下來。

“裏麵住的究竟是那路神仙,連城主都要隔日就要來問安一次,架子也太大了吧?”

“噓,你不要命了,用你的小腦袋好好想想吧,這麽簡單的問題也要問。”

“哼,好像你真的知道似的,那你說裏麵是誰?”

“我是不清楚,不過就連老爺都這麽小心謹慎,我想裏麵住的一定大有來頭,說不定是什麽皇親國戚,否則城主也不至於這麽緊張了,隔三差五的就派人送些華衣美食過來,還親自跑來問安……”

堡內急走中的維格,若是知道手下在背後嚼他的舌頭,估計要氣得吐血了,不過,他的心情也不見得有多好,在幾個全身披掛的守衛的帶領下,沒入了堡內的建築物之中。行進中有人迎了出來,揮退了守衛,兩人一前一後繼續深入。

維格似乎很是懼怕那人,神情恭敬,虛套的搭著話,探著對方的口風,樣子全然沒了在城中老子唯我獨尊的威風,一付逆來順受的樣子,讓你忍俊不禁。

“城主大人,老夫人正在等您,不過她對您的辦事效率很是不滿,大清早的便數落您的不是,連我們也不讓接近,一會您進去後切記要忍耐,不要再惹她老人家生氣了。”

“是,是,多謝總管大人在旁照應,您費心了。”

“嗬嗬,食君之祿,為君解憂,老夫人有心結難解,我們自當為其效勞,難倒還要讓她老人家為此著急上火不成?好了,話到此為止,進去吧,切記,切記。”

“總管大人明鑒,稍後我必有重謝……”

維格抹著額頭的冷汗,拜別了那人,一路低頭急行沒入了堡後一片華舍之中。未深入多遠,便有一雙華服麗人出現在廊道中,一見麵便取笑道:“喲,這不是維裏城主大人嗎?怎麽今天又有空了,是不是又有什麽消息奉上?不如先讓我們為你參謀一下吧,也省得你去了語焉不詳的,惹老夫人生氣,怎麽樣?”

維格神色陰晴不定,顯然兩女人的話語隱含的譏諷讓他難堪,不過他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略一沉吟,便強自笑道:“多謝兩位伯爵夫人的關心,我維格雖不才,卻也懂得為人處事,竟然兩位想聽,那我也不妨告之,可就是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不若我們一起進去怎麽樣?”

“哦,妹妹,你忘了嗎?我們約了卡裏亞去堡外看雪景,晚了就來不及了,走吧。”

“呀,我怎麽把這事忘了,維格大人,您還是自己進去吧。”

華服麗人輕笑著與維格作別,望著他深入的背影,互視冷笑,轉身沒入堡內。

好歹接下來再沒遇到有人出來刁難,維格得以一路暢通無阻的深入堡內重地,一片重重設防中的房舍之內。在守衛的指引下,沿階而上,來到二樓。趨一入門便嗅到裏麵陣陣幽香散出,目光在室內流轉,卻是一株掛滿含飽欲放花蕾的鮮花,雖未盛開花香卻已灑滿室內,不覺用力吸了下,頭腦為之一清,心情竟也好了些。

“是維格嗎?你來的正好,這株‘天堂聖女花’是克裏夫蘭今早親自送來的,還可以吧,我準備回程時將它也帶著,你覺得如何?”花叢之後,一個清雅卻不失莊嚴的中年婦人,正自細心修剪著花枝,聞得聲音,頭也不抬的道。

維格忙道:“好得很,這‘天堂聖女花’本是稀物,又要處*女體質的女孩悉心栽育,若幹年才得能出得品位,想來這株花便是克裏夫蘭愛女櫻花所育的了,相傳有人願出千枚金幣相購,卻被克裏夫蘭那老家夥嚴拒,當時也傳為一時佳話。”

“有這事?”中年婦人一怔,卻又自笑道:“素問櫻花是克裏夫蘭家族的掌上明珠,上上下下,都對她鍾愛有加,以至於櫻花小姐脾氣難消,不知傳聞真假如何?”

“我的媽呀,我真是老糊塗了,沒事扯到這上麵做什麽?”維格心裏暗罵自己糊塗,忙陪笑道:“克裏夫蘭家教甚嚴,其長子亞瑟爵士是艾法爾魔法學院百年難得一見的魔法奇才,品貌極佳,才華橫溢,城內未出閣的小姐曾傳言願在閣中相待,想來櫻花小姐也不會差到那去吧。”

“我隻是隨口問問而已,你緊張什麽,又不是替你兒子求婚。”中年婦人聞言輕笑不已,又道:“對了,我交待給你的事情,這幾日有什麽進展了嗎?。”

維格表情立時變得苦澀,愁眉不展道:“事情倒是有些眉目了,隻是櫻花小姐本人似乎並不太願意,昨天也不知為何,她離家出走住進了學院裏,您是知道的,魔法學院一向享有特權,我們也不好強行幹涉呀。”

“哦,離家出走?有這麽嚴重嗎?”中年美婦低語著,從花叢後緩步踱出。

沒有了花叢的遮掩,中年婦人進入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中,細看之下,才發現風華絕代的臉上,眼角布滿了細細的皺紋,即使有華美衣飾,美輪美奐的珠寶襯托,頭頂寶石皇冠的光華之下的她,也不免有些老態之意。

維格偷眼打量了下中年婦人臉上的表情,心裏直打突,那裏敢出言解釋。

中年婦人凝神想了下,見維格的樣子,沒好氣道:“那克裏夫蘭就沒有說什麽嗎?”

維格這才道:“那老家夥倒是想讓櫻花回家,可誰知櫻花有魔法學院卡斯塔親筆任命書,成為了學院的實習魔法老師,以駐校為由回絕了她父親的要求。”

“哼,真是豈有此理,你剛才不是說櫻花很有家教嗎?怎麽會這樣?”中年婦人氣道。

在拔高的聲音中,維格的身形不禁矮了三分,趕緊解釋道:“這也不能全怪櫻花小姐,您是知道的,在魔法學院中,除非早有婚約,否則是不允許在學院內淡婚論嫁的,更何況櫻花小姐現在身份已變,若是強來的話,全國上下勢必會嘩然一片的,您說是不是?”

中年婦人顯然未想維格所說的可能,怔了下,可眼中仍不免閃過怒意,悶哼道:“如此說來,我倒是來得不合時宜了,哼,真是豈有此理,維格,你告訴我現在該麽做,我總不能就這樣一無所獲離開的吧?”

“您不是還有聖女花嗎?”維格心中暗道,可嘴上那裏敢冒出隻言片語,忙獻策道:“也不見得如此,櫻花小姐顯然得到了卡斯塔那老狐狸的護佑,才會破例成為實習老師的,若是這樣,我倒有一計,不知可否?”

“哦,但說無妨。”中年婦人奇道。

“現在魔法學院由傑森主持,那個人您是認識的,什麽都好,就是有點貪財,如果能……”維格說著,故意放緩了語速,眼神卻在偷偷打量著麵前目含威嚴的女人。

中年婦人立即意會,笑道:“你是說讓傑森也任命明斯蘭為學院的實習老師,這樣便名正言順了,是不是?嗯,這個辦法不錯,你立即著手去辦吧。”

維格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卻又道:“老夫人您真是聰慧,一下子便想到點子上了,不過這件事在實施上還是有點困難的,因為學院裏還有……”

“還有什麽?”中年婦人不怒含威道。

維格忙低頭,回避著女人的目光,道:“查爾斯也在魔法學院,不知他會不會左右事情的發展。”

“查爾斯?我那個不爭氣的侄子?”中年婦人驚道。

維格艱難的點了下頭,算是回答了,然後將頭一低,保持緘默。

中年婦人神色有些慌亂了,半天才道:“那個不學無術的小子為何會待在這裏,我記得上次聽到他的消息時,他不是在聖雅哥魔法學院嗎?”

維格苦著臉道:“我本也不盡信的,可是昨天我陪同克裏無蘭爵士前去魔法學院時,我們一群人便被他堵在了門口,您是知道的,查爾斯的脾氣可是出了名的暴躁,一言不合便動起手來,若不是櫻花小姐出麵阻攔,說不定維格已經殉職了……”

“夠了,難道你不能透過影響,讓卡斯塔那個老狐狸把他趕走嗎?”中年婦人道。

“我那有這能耐?”維格心中無力的反駁,強顏歡笑道:“話是這麽說,可卡斯塔校長前幾天剛去參加魔法盛典了,估計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而傑森校長恐怕無力服眾,您看……”

聞言,中年婦人臉上閃過疲憊的神色,擺了下手,道:“算了,我累了,這件事你就斟酌著辦吧,但有個要求,時間切莫拖得太久了,因為我也不好向人交待,明白嗎?”

“是,是,那維格告退了。”維格如蒙大赦,趕緊道。

中年美婦點了下頭,將目光投向落地窗外,外麵,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花……

出得城堡,表現謙卑的維格,立即恢複了常態,冷眼打量了下高大宏偉的城堡,心中冷笑,翻身上馬,也不多言,策馬便行,轉眼便消失在落茫茫雪海之中,隻餘輕脆的蹄音在雪中輕揚。